第29章 三房的重任
第二十九章三房的重任
我找到堂弟的坟墓，孤零零地立在一处山丘之上。由于他是横死，没能入到祖坟。我和三叔孩子们到得这里，总是一股悲愤油然而生。
三叔道：“纯娃子，给孩子取名了没？”
我不解三叔的意思，这次回来就要给孩子上户口了。而名字，是在刚出生时，医院办理出生证明时就已经让了的。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三叔。三叔道：“要给梁磊过继去一个，也好让你二叔有个后。”
这也是我和孙美月早就计划好了的，准备将这两个过继给梁磊和三叔当孙子。再生的，就留给我们这房。
我说了我们的计划。三叔急忙摇头道：“不成，长房出长孙。你是长房，这次没我的份。纯娃子，你是一门三不绝，承祧着光大三房的重任。下次再生出孩子，就算是三房的。”
不过，三叔一生孑然一身，没有子嗣，孩子过继到三房还有个隔代的问题。
三叔道：“这还不好说，反正你爸也过去多年了。从今天开始，你俩就叫我爸不就是了吗？”
孙美月闻听，当即和我就地跪了下来。三叔忙把我俩搀起，道：“此事要禀告你爸，列祖列宗，不可擅自作主。”
天呀，想不到如此木讷少言的三叔，讲起这些古代礼仪，还一套一套的。
给梁磊上坟，还要有一个程序。当初他为了制服大土司的阴魂，一个人抱着大土司的骨灰罐子，跑进游方道士的阵法，与大土司同归于尽。他的英魂，可是也留在了那边。
我跟三叔讲后，三叔悲不自胜。
三叔道：“我们梁家祖上可是赤胆忠心，一心报国，不想到了今日，依然如此。”
于是，我在梁磊燃尽的地方设坛作法，招梁磊的魂魄归来，入土为安。而后，由二儿子行孝子礼，迎得梁磊魂魄入祠堂安置。二叔的事自然有我代劳，不过二叔有儿子，我举着梁磊的画像，挡在前面，代梁磊行孝。
天苍苍，野茫茫，魂兮魄兮在何方？
天有涯，地有疆，魂兮魄兮入祠堂。
当天晚上，我们在祠堂里，众多宗亲的见证下，拜三叔为父亲，从此就改口叫三叔“老爸”了。三叔含泪接受了我和孙美月的拜见，出得祠堂后，方才破涕为笑。
“我梁思仪今日也有儿子，孙子了。”三叔当晚喝得有点高，对着众位宗亲，邻居高声宣布。回到家里，三叔就要休息的光景。我去找三叔唠一会儿，毕竟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再说，这次三叔就要跟上我们进城，含饴弄孙了。
三叔喜笑颜开的表情瞬间肃穆起来：“纯娃子，你今日在山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我知道你在猜想啥？”
我知道三叔讲的是中午在山上时，我怀疑他对古代遗下的礼仪的精通的事情。
“不用猜想，我告诉你，纯娃子。”三叔道，“你可能不知道，梁家三房在过去一直担负的使命。”
我真的不知道。我过去还真的没想过这些事情。今天听到，自然想要探询一番。
三叔的讲述丝毫没有受到喝酒的影响。他的声音刚开始还略显苍老，不过讲着讲着，就声如洪钟起来。
原来，当初梁将军入大凉山镇守时，一起带来了三个儿子。梁将军临老时，分别给三个儿子——三房各自分配了任务。
长房继承爵位，二房继承职位，三房继承祭司。
说来有些意思，祭司这种在内地早已荒废的职位在大凉山居然又复活了起来。
其实也不荒唐。在内地，由于多年经营，早已成为王道乐土，各种典章礼仪早已完备。朝廷内也设有礼部。而且仅次于吏部，户部，位列第三，可见进行对礼仪的重视。
而在大凉山，由于各民族杂居，巫蛊之风甚嚣尘上，如果不归化汉家礼仪，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想到此，梁将军在奏报朝廷以后，在梁家村设立了祭司一职。而祭司一职，便一直由梁家三房担任。到了父亲一代以上，梁家男丁单薄，渐渐地只剩下我们这一房梁姓人了。所以，祭司一职，便到了长房这里（我说的是祖父一代），由长房的老三担任。
爵位自是早已消失，职位跟爵位一样，在清朝入关后，也已经消失，惟独祭司一职留存下来。所以，三叔讲，在梁家，虽然由于是长房为大，但三房却一直有着不容置疑的地位和独特影响。
啊，我的祖先果然很牛，在那么久远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事情。不然，如果不是由祭司每年提醒着我们的由来，我们的文化，这么短时间跟蛮夷生活在一起，真的早就“吾其披发左衽矣”了。
三叔后来给我们讲到，由于梁将军当初的镇抚有功，后来我们梁家人好久都调到军中任职。大约在天启年间，就是那个木工皇帝和魏忠贤搭档的时代，梁家又出了一个兵部侍郎，在熊廷弼的治下，对抗后金。后来，熊廷弼因故被处死，传首九边，梁侍郎也被波及，打入天牢。梁侍郎以死名志。再后来，崇祯皇帝登基，所下的第一道诏书里，便有为梁侍郎恢复名誉的字句。
诏书里说，朕早闻魏阉弄权，构陷忠臣，熊氏廷弼，梁氏幼辅，尽皆股肱之臣，国之重器，一朝被诬，竟死于非命，朕实愍焉……
可以想见梁家祖先当时看到这张诏书时，心里是何等感慨。
三叔说，梁家侍郎，就是出在二房。可见，梁家当时的门风凛然。
那么，何以后来，梁家的男丁就变得单薄了呢。我对这个问题一直耿耿于怀。三叔听到我的问题，忽然老泪纵横：
我递出纸巾，给他抹泪，他一把推开，道：“要我哭一会儿，还不行吗？”
看到他苍老的脸上皱纹深陷，一耸一耸地，我不禁也悲愤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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