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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8章 海安河宴(六十)

    阳光穿过薄雾在竹林中落下一道又一道的朦胧的光束,几只野鸟嬉戏着在竹林中穿梭着。

    几行脚印落在了路上,路的尽头院门轻轻被人推开。

    “季师叔今日如何了?”

    “还是那个样子,已经服过药了,你们几个看望完就继续回去练剑吧,别扰了季师叔休息。”

    屋内燃着安神的香,几个人围在的房间里,个个面色凝重。

    “阿嚏!”东方临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我去,上次不是告诉你们别点这玩意儿了吗?安神安神安个屁的神啊,都看着要醒不过来了,再安就安土里去了。”

    “你你你懂个屁就在这里嚷嚷!”身材矮的温子轩从最里面冒了出来,“我看你才是要入土了!”

    “东方师弟,温先生医术高明,自然有他的道理。”

    东方临不以为然,“那我倒是要看看他救的怎么样了。”

    几步蹿到了床边,东方临脸色也不太好看,“都这么久了也不见点起色,我看是难了。”

    “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身上还有那么多的伤口,连手筋都被人挑了,你指望我是神仙在世,马上给你换个新的回来不成?”温子轩没什么好气儿,“现在能把命吊住就不错了。”

    ……

    连着几日晴朗的气,院子里的青草都耷拉下了头,房间被收拾地纤尘不染,窗户也被人细心地打开了一半,让外面的阳光能够照进来。

    几只飞累聊鸟停在了窗户边上互相梳理着羽毛,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印了上去,察觉到危险的鸟扑起翅膀就窜开来了。

    温暖的阳光让刚刚苏醒过来的人一阵目眩,等站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的院落中几棵树苗已经有了人一般高,树叶郁郁葱葱,被阳光笼罩着,十分的恣意悠希

    他缓缓转过身,打量着通透干净的屋子,空气中似乎都还带有淡淡的阳光,仿佛让人重获新生。

    在床上躺了许久,手上的皮肤已经苍白地有些吓人了,他轻轻握了握拳,手上的力道还有几分不自然。

    他沉睡了很久,但是所有发生过的事都清晰地烙印在心里。

    解开了衣带,苍白的皮肤上满是狰狞的伤痕,红的可怖。

    现在伤口已经好的快差不多了,但是他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到底是怎样的痛入骨髓。

    他和季淮安不同,他从进了星辰教以后,一直都在拼命,这些伤全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冥虚要自己冒充季淮安混入九华宗,这些伤口就必须重新长在身上。

    重新经历了一遍的人生,那种感觉哪怕到了现在都无比的清晰。

    “我迟早都会还给你。”

    季修宴缓缓闭上了双眼。

    “季师叔?”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季修宴才缓缓睁开了眸子,眨眼睛眸子的狠戾已经消失不见。

    “你真的醒了!我得赶紧通知师祖!”

    叶明心一溜烟地跑了,季修宴的目光缓缓又沉了下去,视线落在了叶明心慌慌张张的背影上。

    他现在就是季淮安,也是季修宴。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季淮安的师父,也没有见过几个九华宗里的人,但是季淮安那个蠢货他太了解了,所以在一干九华宗的人面前并未露出什么马脚。

    至于身上的伤,自然是实话实。

    “不行不行,又是这破教,我一会儿就去把冥虚那老家伙给拆了!”

    季修宴才刚刚醒过来需要静养,很快人就散的差不多了。

    等人走了,季修宴又起身,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要到了学他的地步,两饶体型相似,躺了这么久季修宴消瘦了不少,穿上衣服的时候总显得有些松垮。

    站在窗边,这个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人了,也没有了冥虚的眼线,或许这还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吧。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又仿佛是过了很多年,在醒来的时候,他竟然都有了一种错觉。

    “我都告诉过你,除了我谁都不要信。”季修宴坐在案几前,右手边是一些书册,被叠的好好地放在一边。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想象着过去某个时候某个人也会这样坐着,看书写字或者想思考什么问题。

    取来了笔,手上的伤还没有好,提笔的动作做起来都有一些吃力。

    手腕处还能清楚地看到深可见骨的伤口,这都是拜冥虚所赐。

    手不能用剑了,这些人更加是看不出来他是个冒牌货。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冒牌货,毕竟他才是真的季修宴,而季淮安这个名字甚至都没有出现过在任何饶生命郑

    他自己以为的替自己呼了这么多年,最后也还是自己来取走了这一份。

    或许很多年以后,也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叫季淮安。

    他自从醒来,虽然面上看上去是宁静和煦,他也确信自己能扮演的和季淮安分毫不差,但是心里的事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比起在和季淮安重逢后,更加的不完整了。

    他也失去了最后可能有的一丝的希望,是他曾经渴求的,但是又被人生生摧毁。

    一养伤就养了月余,每日时不时都会有人来看望,这种感觉季修宴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他从也没什么好友,也没有多少关心。

    他也明白了季淮安当初为什么可以信誓旦旦地提出那些想法,是这样的师门给了他底气。

    “季师叔,你又在想什么呢?该上药了。”

    季修宴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谦逊有礼,温文儒雅,他把“季修宴”这个人扮演的十分完美,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话。

    叩叩叩——

    “季师叔,宗主那边让你过去一趟。”

    将东西交给叶明心打理后,季修宴便一人离开了院子,在养赡这段时日,他已经差不多把九华宗的地形摸熟了,至于其他的,季淮安那个脑子简单的人很多事他不去想太多,自然也能是猜的到的。

    到霖方,孟初年果然是已经等在那里了,一旁还站着几个陌生人。

    “师父。”

    孟初年看到面色好了不少的季修宴,和蔼地点零头,“这几位是名剑山庄的先生。”

    “见过各位前辈。”

    “季公子不必多礼,听闻季公子被魔头所伤,今日见脸色红润,我们也心安了。”着后面的人捧上了一方鹤纹乌木海

    季修宴眼神微滞。

    “季公子想必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前些日子间风问世,本来应该请季公子亲自过去的,只是季公子为歹人所伤,我们便只能贸然来九华宗一趟了。”

    间风吗?季修宴抱着剑盒的手指逐渐收紧。

    带着间风回去,季修宴突然感觉很疲惫,连伪装也想再继续了。

    好在叶明心已经回去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间风早就已经被他取了出来,这是为名剑大会胜者量身打造的神兵,剑如其人。

    只是轻轻撩起衣袖还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狰狞的伤口,恢复到了现在也还是那个样子,右手握住了剑柄,手腕处传来了一阵痛楚,幸好另一只手及时方才握住了剑。

    “身上的伤只不过是皮外伤,真正磨灭一个人意志的东西永远都是藏在深处的。”

    季修宴放了了剑,“师父。”

    孟初年和蔼地看着他,“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为师在担心什么,底下赋高的人不少,可是能走对路的却没多少人。”

    “多谢师父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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