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桥边芍药 二
我们被带到京城,遇到了另外两个从番邦来的小妹妹。她们两个只会哭,从早到晚都在哭。
“别哭了。”东瀛姐姐劝说道,“哭多了买主会觉得我们不吉利,到时候让我们去做低贱的活。”
新来的两个小妹妹听不懂汉话,可是她们好像都很相信东瀛姐姐,就像我也相信东瀛姐姐一样。大商人给我们买了漂亮的新衣服,等我们换好衣服后他就把我们带到一个叫将军府的大宅院里。
将军夫人特别凶,跟洗衣房的管事女人一样。在洗衣房被打了至少还能哭,在将军府被打了,将军夫人哭都不许我们哭。
夫人给我们四个番邦来的姑娘取了名字,东瀛姐姐叫月季,我叫芍药,另外两个妹妹叫山茶和木莲。
这种没指望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几年,我渐渐明白一些事情。比如说爹爹把我卖给大商人不是因为我吃了鲛人,而是因为我家没钱买米。
月季姐姐说我们出生低贱,这辈子都只能做奴隶。大商人之所以会把我们四个送到将军府,是因为拥有番邦奴隶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番邦奴隶可以让主人身份更尊贵。大商人为了讨好大将军,所以把我们当礼物送人。
十二岁那年,将军府来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有天夜里,将军突然命人把我们四个从睡梦里叫起来。将军叫我们不要声张,他要我们悄悄给一个人沐浴更衣。
起初见到那人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人。我们四个交换一下眼神,暗自好笑将军养了小妾不敢叫夫人知道。
谁知我们将那人凌乱的衣服脱下后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男人!
我们四个都被羞红了脸,我们都没有伺候过男人,第一次给替男人沐浴实在是别扭得紧。尤其是那人一直睡得昏昏沉沉,怎么叫都叫不醒,盥洗起来更是麻烦。
到了第二天,那人终于醒了,他醒过来的样子比睡着的时候还要有趣。他既不要我们帮他更衣,也不要我们帮他梳洗,因为他穿的那些衣服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穿。
他叫秋月,他是这世上最有趣的人。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但他从来不会打骂下人。他会唱歌,会跳舞,还有说不完的笑话,他每天扮作女人带我们四个侍女到处玩闹。
我从没觉得将军府这么好玩。我总是盼着将军能晚些回家,这样我就可以多和秋月玩一会儿。
可惜秋月只和我们玩闹了一个月就回他自己的王府去了。我们每天眼巴巴的过日子,就盼着什么时候秋月能回来再带我们一起玩。
后来月季姐姐最先被秋月带到王府去,自从月季姐姐走后,我越发觉得将军府特别难在。我一面羡慕月季姐姐能和秋月一起生活,一面忍受夫人和老妈子的刻薄责骂。
终于有一天,秋月说要把我和木莲、山茶一起带回王府去。我高兴得随便收拾两件衣服就跑出门抓着秋月,我怕他会等不急自己走了。
第一次走进十三王府的时候我特别激动,王府比将军府漂亮许多,又大有华丽。而且王府里的气氛不像将军府那样死气沉沉的,王府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每个人都像秋月一样开心。
秋月带着我们四个在花园里玩闹,玩着玩着我发现月季有时候会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比如月季总是喜欢钻进秋月怀里让秋月抱着她。我也想被秋月抱着,可是只要我一靠近秋月,月季就会想办法把我挤走。
秋月丝毫没有察觉,他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月季喜欢他他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有一次我甚至撞见月季趁秋月睡着的时候偷亲秋月,秋月当是知道的,可秋月醒来后还是像宠爱小猫小狗一样抱着月季。
月季或许是嫌我和木莲山茶太碍事,白天她总是把我们打发去做别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屋里伺候秋月。
王府比将军府清闲得多,我闲来无聊只能一个人到处乱走。
“你是谁?”我听到有人躲在假山石后说话,听声音约摸是个比我大几岁的少年。
寻着声音看过去,我见到一个好俊俏的小公子。看身高,估计跟我差不多大吧。我拜个万福说:“我叫芍药。”
“哼!”小公子颇为不屑地瞅我一眼,“你这丫鬟好没规矩,见到王府客卿都不知要跪地行大礼。”
我心生疑惑,就算是见到秋月我都不用跪地行礼,为什么见到一个客卿反而要行礼?我将心中疑惑如实说出:“我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在王爷面前我都不用行大礼,难道你的爵位比王爷还高不成?”
“大胆!”小公子突然气红了脸,我们两个因为行礼一事大吵了一架。小公子理亏,他说不过我,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二天小公子直接跑来秋月的厢房找我,这时候我才从月季嘴里得知小公子雅号汗青。
要是秋月在,秋月肯定会袒护我。可惜那天秋月不在,汗青和我又大吵起来。他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说我不好看,虽然我不是绝世的美人,可是我长得绝对不比他丑!
我们两个吵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就连阿龙哥都出来劝架。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汗青凭什么说我长得不好看。
吵着吵着,秋月回来了。汗青恶人先告状,他扑进秋月怀里将我诬陷一通。我还没说清楚前因后果,王府长史直接罚我跪地思过。
王府长史就是当年将我们从各个番邦卖回来的大商人苏顾,我不敢顶嘴,心里有委屈也只能跪地求饶。
苏顾不仅罚我,连带着月季、木莲、山茶也一并受罚。除此之外,汗青也被罚面壁三日。看着汗青被罚,我心里终于找回些得意。虽然我是第一个被罚的,但是我不是唯一一个被罚的。
我以为秋月会让我远离汗青,谁知第二天秋月拿了一盒燕窝给我说:“把这盒燕窝送去给汗青,顺便向他赔礼道歉。”
我回想了一下,我之前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我拿着一盒燕窝慢腾腾地往汗青厢房挪,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道歉,万一他得理不饶人怎么办?
终于挨到汗青房门口,我还没敲门就有个叫李纪的老仆人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