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故 人
青峰寨。
内寨。
话说谭宝业和小吴聊着掏心窝子的话，尽量让交流保持友好的气氛。
“孩子，你歇会儿吧！我要起去巡岗……兄弟们要见到我，恐怕才会认真守寨……”谭宝业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道。
小吴赶紧搀扶着谭宝业立稳，并帮他套上外衣。
“孩子，在外面时不要搀扶我，也不要一直跟着我……我落魄一些，才能判断出此时的人心向背来……”谭宝业仔细嘱咐道。
“是！如果有人敢暗地里对义父下刀子，我一定不会放过……”小吴一边答应，一边保证道。
于是，谭宝业强作镇静出屋了，他要像往常那样，巡逻内寨的各处隘口。
在谭宝业心里，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视察青峰寨了。
昔日出门的“前呼后拥”没了，之前山呼海啸般“恭迎大当家”的呼喊声也没了……
眼前，除了凄凄寒风和浓浓煞气，便是谭宝业孤独前行的长长身影。
谭宝业没有打灯笼，他沿着熟悉的视察路线前行。
如果遇到认识的站岗弟兄，谭宝业还会停下来，拍拍那位兄弟的肩膀，顺便为其紧紧身上的衣物。
这个熟练的动作日复一日，体现了大当家的对弟兄们的关爱和信赖。
当然，这恐怕就是谭宝业眼前唯一能做的事儿啦！
小吴跟在谭宝业身后，大约十丈开外。
这个距离恐怕是小吴觉得能够及时救下谭宝业的最长距离了。
有的弟兄在谭宝业到来的前一刻还在“哼哼”着说“饿”呢！
然而，当谭宝业站在土匪们面前时，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那模样倒像是随时都能上战场的架势呢！
“兄弟们！挺过今晚，咱们明日就有希望啦！”谭宝业安慰土匪们道。
“大当家的，您一定要保重……少寨主领着我等将胡一千那个混蛋给灭了……这世道就没有咱们青峰寨兄弟们迈不过去的坎儿……”有人在说着打气的话语。
谭宝业瞧了瞧黑暗中说话比较提气的那人。
谭宝业虽然叫不出那人的姓名，但是他知道那人也算一条汉子，值得他叫一声兄弟。
“好啊！兄弟们也都保重身体……如果谭宝业还能活着，将来一定继续领着兄弟们啸聚山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谭宝业慷慨回应道。
“大当家的，兄弟们活能活在一起，死也能死在一起……这辈子能和大当家的论上兄弟，便已经十分知足啦！”另一个汉子继续激励道。
谭宝业点点头，紧接着他又步履蹒跚地去了下一个隘口。
小吴只能继续跟随谭宝业，他头脑十分清醒，此时谭宝业如果倒下，青峰寨便会彻底失控。
好在谭宝业视察一圈，并未出现任何意外，这令小吴内心十分感慨。
后半夜，小吴服侍谭宝业稍微洗漱后躺下来，他这一夜是不敢离开谭宝业身边的。
至于谭宝业如何“苟延残喘”，咱们暂不详述。
咱们回过头来，瞧一瞧田二领着王二耙子、孙旺赶到了双水镇衙门。
三人当是第二日中午吃饭之前到的双水镇衙门。
田二征得马大人的同意，对王二耙子和孙旺给予了极好的招待。
师爷为王二耙子和孙旺在馆驿里收拾了一间厢房住下，这也是方便田二随时和两人商量事情。
午饭时分，田二从回来吃饭的侍卫们那里了解到青峰寨前线的最新进展。
胡一千等人守的外寨已经灭亡了。
正义力量占领了外寨的重要隘口，并实现了对内寨的彻底合围。
因为内寨的位置要稍微高一些，所以外寨驻守的正义力量在地利位置方面也不占“便宜”。
而且，内寨通往外寨外围的地道出口已经暴露了，正义力量更是加强了对山林的巡逻和布防。
“老花子”为了防止土匪们挖出其他地道逃跑，便同意了悟真大师和李青山的法子。
数十名青峰寨的姑子组成了十几支巡逻小分队，日夜不停地对青峰寨周边进行地毯式搜寻，在可疑位置都派驻了武功高强之人负责看守。
总之，“老花子”领着正义力量严防死守，在青峰寨周边布下了无数个“口袋阵”，一阵套一阵，誓不放走任何一个青峰寨土匪。
午饭后，田二立即和“老花子”一同去大宋军营见悟真大师。
到了大宋军营门口，田二和“老花子”却看见了一件稀奇事情。
一行身上受伤的弟兄们正排着队，接受“冯氏药堂”三个医者的治疗呢！
“吃瓜群众们”应该晓得，这是王权、冯婉儿、孙琴儿得到了牙子的首肯，正式进驻大宋军营，代表“冯氏药堂”来劳军的。
原来，牙子昨日下午领着嫣红、冯婉儿、孙琴儿，和曾晓桐、二娃小夫妻俩一道儿逛街，给一对新人买结婚时的穿戴。
当然，大伙儿将这事儿办得十分顺利。
嫣红眼光极好，她为新人挑中的穿戴都十分合适，冯婉儿、孙琴儿只管付掉银钱，这礼物便送好了。
嘿嘿嘿！牙子可是将这事儿办得一举三得。
一是帮冯婉儿、孙琴儿完成了送礼。
二是为小夫妻俩采办好了婚礼上的穿戴。
三是让嫣红展示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事后，牙子先将嫣红送回馆驿，便领着王权和冯婉儿、孙琴儿，跟着小夫妻俩去曾家村了。
牙子抓紧时间给郑氏治疗完腰部毛病，又和赶来贺喜的刘氏、大丫、二丫、王权、冯婉儿、孙琴儿叙聊了好一阵子。
大伙儿早早地吃罢晚饭。
牙子便说要领着刘氏去见一个故人。
刘氏不明究理，考虑到曾家一时间也没法住下这么多人，便带上大丫、二丫一道儿坐二娃的马车出发了。
到了大宋军营，牙子让叶儿、苗儿先给王权、冯婉儿、孙琴儿收拾好一个空营帐住下。
好在这座大宋军营里的好些营帐都是空置的，王权便和冯婉儿、孙琴儿去歇息了。
牙子领着刘氏、大丫、二丫一齐去拜见悟真大师了。
悟真大师的晚课刚刚结束，她光听脚步声和说话声，便知是牙子进营帐了。
由于牙子并没告诉刘氏这故人是谁，因此刘氏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预判，她觉得牙子的本领太大，既然能寻到她的姐姐郑氏，恐怕也能寻到她的其他亲人吧！
刘氏的心里面一直在想象着，牙子寻到的自家亲人究竟会是谁呢！
进入营帐之后，刘氏看见正中蒲团上坐着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她的脑海里一下便回到了十几年前……
“你是……你是……那个血肉模糊的道姑？噢，牙子的亲娘……”刘氏说话时有些颤抖，她低声和那个道姑打扮的女子确认道。
眼前的女子，身着灰色道袍，纤尘不染……绝色面容，五官清晰，双目精神……
悟真大师亦起身，她亦注意到牙子领进营帐之人，那是一个有些白发的妇道人家，后面跟着两个漂亮女娃……
虽然刘氏今日身着华服，长相亦不显老，但是仍然保持着原先为农妇时的那份质朴精神……
“嗯！姐姐—姐姐—是我—琼真—牙子的生母……”那个道姑打扮的女子奔到刘氏面前，她握稳了刘氏的双手，激动地述说道。
“两位娘亲，都坐下说话嘛！嘻嘻嘻！”牙子对于两人的惊讶见面倒也不稀奇。
牙子知道，为了今日，两人等了十几年，肯定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
大丫和二丫十分懂事，她俩立即跪下，给悟真大师行礼道：“侄女拜见姨妈！”
“好好好！这两个漂亮女娃就是牙子成天惦记的大丫、二丫吧！牙子，快把你的姐姐们都扶起来，先坐下来歇会儿吧！”悟真大师笑着应承道。
牙子没动身形，她两手伸出，发出一股子劲道，离着姐姐们至少一米距离，当是轻而易举地便将大丫、二丫给“搀扶”起来了。
大丫、二丫还怎么没缓过神儿来，身子就“稀里糊涂”地立起来了。
这时，牙子笑嘻嘻地过来，拉着姐姐们的手就坐在蒲团上了。
这营帐中的家具只有道修之人的惯用物什——蒲团、矮茶几、硬板床……
“大姐，我的娘亲漂亮吧！嘻嘻嘻！”牙子像个小顽童，她笑着跟大丫和二丫低声征询道。
“嗯！姨妈和牙子长得可真像呢！嘻嘻嘻！”大丫瞧瞧悟真大师，又瞧瞧牙子，笑着评价道。
“是啊！不过大姐可能还记得，那次在聚龙镇救过你的女侠吧！就是我的娘亲本人哦！嘻嘻嘻！”牙子笑着介绍道。
“哟９真是的呢！虽然姨妈当时蒙着面，但我能瞧见就是这种眼神呢！”大丫被牙子的话给提醒了，她惊得立起身来。
“姨妈，您那日救下了侄女，为何当时没能现身相见呢？不然的话，我们一家早就让牙子和您团聚了呀！”大丫扑通一声跪在悟真大师面前，眼中含着热泪不解地问道。
“大丫，你姨妈当时肯定是有苦衷的呢！你这孩子，命里面或许应该有你姨妈这样的贵人出手相救呢！”刘氏感慨道。
“牙子，快扶大丫起来吧！我当时并不能确定大丫就是姐姐的女儿……等到认了牙子后，我们娘俩再次提及这事儿，才知道了原来真是一家人救了一家人……你说这事儿真是缘分哪！”悟真大师拉着刘氏的手，眼中含着泪水讲述道。
牙子赶紧扶起大丫，她心里面有些自责，似乎不应该提及大丫的伤心过往。
不过，悟真大师的话既安慰了大丫，又将大丫的疑惑给解除了。
这令牙子对于“漂亮娘亲”的智慧十分佩服！
“对对对！妹妹说得极好啊！我当初在妹妹手里领养了牙子……牙子后来救了我们一家四口……妹妹又救了我家大丫……这可不就是一家人救了一家人嘛！不管怎样，牙子就是我和妹妹两人的骨肉，这孩子在我这个当娘的心里面，和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娃是一样一样的呢！哈哈哈！”刘氏大概和李掌柜的夫人待惯了，这情商显然是越来越高了。
“姐姐，还请接受妹妹一拜！”悟真大师听后，便动情地跪在刘氏面前，她诚恳地拜了下去道。
“咦！妹妹啊！这可使不得呢！你这身子金贵，可千万别再拜我啦！刚刚都说了，这是自家人的事儿嘛！”刘氏哪里肯认同悟真大师这一拜，她赶紧去搀扶悟真大师道。
“姐姐，这一拜是感谢您当年救了牙子一命啊！如果没有姐姐仗义出手，当年我和牙子恐怕早就没命了！这便是救下了我们娘俩的命啊！”悟真大师含泪回应道。
“妹妹，你听我说嘛！当时牙子这孩子长得漂亮，我因为喜欢牙子，所以才收养她的嘛！没想到你们娘俩能再次团聚，这些都是上天眷顾你们娘俩……如今看见你平安无事，而且已和牙子相认，我这心里面最后一个愿望就已经圆满实现了……妹妹，牙子这孩子孝顺着呢！在后村为我们一家人买了好大一片院子呢！这便是已经报恩啦！”刘氏一边扶起悟真大师，一边转移话题讲述道。
“嗯！姐姐，照顾你们一家人，这是牙子这孩子应该做的事儿！再说了，牙子这孩子估计随她姥爷，做生意有些门道……将来，咱们姐妹挨得近了，常来常往倒是容易多啦！姐姐将来在后村院子里若是住得心情烦闷了，可以来清虚观待一待，那儿清净……”悟真大师毕竟不是世俗眼界，她自然没有将什么钱财之类的看得那么重，只跟刘氏叙聊着两人都感兴趣的养老话题。
“本尊”明白，刘氏有好多话要问悟真大师，悟真大师也有好多话要跟刘氏叙聊。
“吃瓜群众们”应该清楚，牙子特意安排两位娘亲在此时见面，当是觉得亲娘和自己已经处于安全的环境下了！悟真大师对于牙子的这一安排当然是内心安慰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