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安乐公主的报应

    纪蓉听他们两个说话像是在打太极，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楚，组合在一起就让人十分不明白，出声问道：“安乐公主到底怎么了？”

    景飞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说：“她受了报应。”

    “什么报应？”

    郝连申说：“她脸上被划了个大口子，据说是被西蕃人捉住的时候，不愿意受辱，自己划的，你们家将军已经送了据说能够祛除疤痕的药给她。”

    纪蓉点点头：“女人都很重视容貌，她那样的人，就算能够因为一时的勇气给自己来一刀，之后见到脸上的疤痕，说不准也会后悔。”

    郝连申嗤笑出声：“她早就后悔了，我看她早就看出来将军在算计她，所以才会想要暗中刺杀。”

    纪蓉转头看向景飞鸾，景飞鸾眉头皱的更紧，似乎对郝连申屡屡揭穿他十分不满：“没事你就出去吧。”

    郝连申就算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漠，也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危险气息，他虽然知道如今景飞鸾不怎么会真的动自己，也不敢再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说道：“那我先走了，将军动作要轻一些，不要又因为一个激动崩裂了伤口，那我这一晚上可就真的没法睡觉了。”

    纪蓉听他凶了郝连申一句，就朝着景飞鸾的方向瞪了一眼：“郝连申你不许走，把话说清楚再走。”

    她那大眼睛一瞪，虽然没有瞪准人，但里面的恼火很完美的传达给在场几人，郝连申从来都是见到景飞鸾此人说一不二，气势惊人。但他被纪蓉瞪了一眼，居然一声都没出，而且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这可真的让人大开眼界。有纪蓉撑腰，郝连申本身又神经大条，就算是景飞鸾再用眼神暗示他该走了，郝连申竟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纪小公子想问什么？云麾将军你莫要再这么看我，需要知道中了红颜枯骨之人情绪不可起伏太大，凡是都要顺着她为好。”

    景飞鸾本来气势汹汹，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立刻暗淡下来，居然真的不再撵人了。

    他伸手轻轻捉住纪蓉的双手：“你有什么事情，问我不好么？我都会告诉你。”

    纪蓉冷哼一声说：“你刚才还想要瞒着我，如今还想骗我？我问你，那个安乐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郝连申说她觉得是你害了她？”

    景飞鸾咬牙：“都是因为她和她弟弟太蠢罢了。”

    纪蓉冷笑：“你说萧星文蠢，我还相信，你要说安乐公主蠢，是打量我好欺瞒是不是？”

    景飞鸾说：“怪就怪在她虽然聪明，但太狠也太冷。”他始终握着纪蓉的手，似乎要凭借这双还微微有些暖意的手来确定纪蓉还算安全：“在她的眼里，恐怕连她弟弟都只是绊脚石，所以我不过是小小利用了一下她弟弟传递了假消息而已，她居然就真的上了当，带人出了军营。”

    纪蓉问：“你骗了她？”

    景飞鸾说：“我不仅骗了她，就连西蕃军知道她的动向，也是我主动透露的。西蕃国师的死早就被算在了她的头上，如今西蕃人人人恨不得将她得而诛之。”

    纪蓉想了想那个死透了的国师明安之前还和安乐公主暗中往来，明明有大胜的希望，却被他们反败为胜，那些人自然会猜测安乐公主之前所谓的示好不过是计谋罢了，明安也是中了安乐公主的计策，所以才会不幸身死。

    景飞鸾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握了握她的手：“蓉儿，你莫要为她这种人有所动摇，你现在这样子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纪蓉听到他话里的阴郁冰冷，心里刺痛：“是，怪她，也怪我。她之所以筹谋这么多，最终的目的是因为觉得我阻了她的路，让她没办法靠近你罢了。我不该一时大意，她做人也不该这么阴毒。”

    她这么说着，想着景飞鸾为了她竟然几乎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他都是日月朗朗，皎然无暇，现在说话的时候也透着恨意，幸好她看不清楚他此时的神情，不然只怕心里会更加的郁郁。

    纪蓉叹气：“你给她下了红颜枯骨，她想清楚中了你的计策才沦落至此，又大约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才要杀你？”

    景飞鸾点点头，郝连申似乎有话要说，忍了忍没有说话，就静静看着他们。

    纪蓉苦涩道：“所以她现在就算是自己中了毒，也仍旧不肯说出有没有解药么？连寒间草的下落也不肯透露？”

    景飞鸾说：“是，我去逼问过她，她不肯说，宁肯一死。”

    纪蓉还待要问，有亲兵轻声敲门，说是军情紧急，需要景飞鸾速速赶回去处理。景飞鸾展开送来的信件看了看，脸上露出些许郁色，看了半晌，反复思虑了一会儿，终于将信在蜡烛上烧了，叹息道：“蓉儿，我要回去一趟。”

    纪蓉已经料到，脸上反而带出安慰的笑容：“你去吧，我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你放心好了。”

    景飞鸾又说：“那个安乐公主我会安排人去逼问，你没事不要再靠近她，她这种人太危险，最好连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纪蓉点点头，因为分别在即，所以略微先将景飞鸾之前惹恼她的所有事都暂时放下，乖巧说：“你放心就是了。”

    景飞鸾这才黯然匆匆离开。纪蓉等他一走，就对郝连申说：“你带我去安乐公主那里，我有话要问她。”

    郝连申先是一愣，立刻说：“刚刚将军不是还让你离她远点儿？纪小公子，你听我一句劝，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纪蓉摇了摇头：“我就不信她真的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事到如今宁肯和我一起死，也不肯说一个字。”说完又道：“你若是不肯陪我去，我反正还有嫣红柳绿，让她们带我也是一样的。”

    郝连申颇有些担心她，这段时间他和纪蓉相处，两人也算是处出了一些朋友间的情谊，见她非要大半夜去找那个鬼似的安乐公主，怎么能真的视若不见，只好说：“那好吧，我陪你去。”

    虽然如此，嫣红和柳绿也是一直陪在纪蓉身边，纪蓉让嫣红去打听景飞鸾真的骑马走了，就搀着柳绿的手，旁边跟着景飞鸾和嫣红，一行人也不管现在这世间太晚了，径自又去找了安乐公主。

    这一回去的时候，那房屋周围的守兵却是少了一些，见到纪蓉等人半夜来访，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院子门放他们进去。

    纪蓉居然闻到里面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好奇说：“她生病了？”

    郝连申说：“她为了刺杀将军，自己手上也受了伤，想来是给她治伤的。”

    纪蓉略有些不解，歪着脑袋说：“不是给她下了毒，为何又同意给她治伤？”

    郝连申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大约你家将军还是对解药抱有信心。”

    说话间已经推开房门，这一回纪蓉没有再闻到那股奇香，终于放松心情坦然走进门中。她被嫣红带着走近床铺，柳绿点起蜡烛，掀开了帘子，安乐公主正卷在被子里睡觉，被她们吵醒了，也不抬头，哑着嗓子说：“是谁？”

    “是我，我又来了。”纪蓉说道。

    安乐公主不为所动，坦然道：“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刺伤了你的将军，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你们把蜡烛拿远一些，我刚刚醒来，受不了这么刺眼的东西。”

    纪蓉心道一个蜡烛而已，就让你受不了了，朝着柳绿摆了摆手，柳绿后退了两步，安乐公主才坐了起来，整个人都缩在床角阴影处，声音略有些模糊：“多谢你了。”

    纪蓉总觉得她这人越发的阴沉可怕，就说道：“公主，我来问问你，你当真想要和我一起去死？”

    她觉得安乐公主是个明白人，这种人从小长在皇家，不知金尊玉贵到什么程度，大抵这样的委屈这辈子第一次受，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但若好言相劝，说不定她会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也许就会说出寒间草的所在呢？

    抱着这么一点微弱的希望，纪蓉声音也放的轻柔了一些，一时倒让人觉得她只是来劝说安乐公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安乐公主不傻，自然瞬间就明白了纪蓉的意图。但她只是一笑，凄然道：“我这幅样子，将军当然不想让我死，他想让我好好的，若是你有什么事，我才不知道要被他用什么方式羞辱呢。”

    纪蓉听她又说起景飞鸾，不解的说：“将军本来也不想让你死，不过是些误会罢了。公主，你若是肯将寒间草的下落说出来，等解药配出来，我向你保证会给你一份解药，并且放了你，你觉得如何？”

    安乐公主说：“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将军的意思？定然是你了……将军一时说喜欢我，要带着我离开这里，去投奔我父王，一时又偷偷给我下了毒药，等我拆穿他之后，就毫不留情的逼问我寒间草的下落，他那时候所说的喜欢，亏我还傻傻的一直放在心里。是啊……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对他的心上人下毒的狠毒女子罢了。”

    纪蓉见她和平常十分不一样，越发觉得奇怪。听她说景飞鸾居然对她说过喜欢的话，虽然知道一定是景飞鸾在诓骗她，心里也复杂莫名，像是眼前的女子动了只属于自己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