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纪蓉不应该忘记的事
安乐公主的事情，已经让她生出胆怯心。忽然之间只属于她的那个男人走到了阳光之下，她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只属于自己的，曾经她和景飞鸾在晔湖村里十分的自由自在，但不知何时起，那一份自由就渐渐地变成了家国天下的责任，这责任太大，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她的那个人不知道还在不在，纪蓉没有回头，但身后已经没有了声响。就算是再想得开的人，也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她不是圣人，遇到任何事都往好处想，也有消极难受的时候。
此刻心烦意乱，只想独自走一走，可这王宫可真大啊，只走了一嗅儿她就已经辨不清方向，见右边有个小小的花园，她朝里面走了两步刚转过身，就看到月门边靠着一个人。已经渐渐落下的夕阳印出他的轮廓，影影绰绰，纪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有些落寞。
可即便落寞，那也是个让人一件难忘的美丽的身影。
本想视若不见，想了想，反而出声说：“飞鸾，我要问你，让阿日善公主去京都，是你的主意，还真的是老皇帝的主意？”
“你觉得呢？”
纪蓉想了想说：“京都的消息不可能回的这么快，这是你的主意。”
“那么，”景飞鸾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既然知道是我的主意，为什么刚才不阻止我，若是换成以前，你应该会直言不讳。”
“我知道你把阿日善带回去有正当的理由，她是拜火教圣女，控制住她，才是真正控制住了西蕃，飞尘将军或许只想到这一座王都，你却知道这座王都里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纪蓉语气沉沉：“我知道你是为了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真的论资排辈，你还争不过飞尘将军。”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高兴。”景飞鸾长长的睫毛低垂着。
“我是不高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时候需要用一个女人来牵制整个国家。但是我又知道，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算是一个弱女子，也可能是整个链条里最关键不可或缺的。你必须要让圣女归西原所有，哪怕牺牲了她。牺牲了她，若是能换来和平，就能让千千万万的性命免于牺牲。”
两人沉默下来，太阳终于落了下去，早就悬在天上的月亮终于发出了应有的光辉，这黑白交换的一嗅儿，他们彼此都有一肚子想说的话，却又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
“拜火教圣女自古以来是西蕃各部族的教派领袖，从来都是上一任圣女直接指派，据说她们能够祝福一个国家，也能够诅咒一个国家。”景飞鸾目光变幻：“我当然不相信这些，若真的是这样，西原早就被诅咒消亡，西蕃也不可能那么多年只能一年年盘桓在草原之上，一遇到异常寒冷的冬日，就冻死饿死无数的百姓。”
纪蓉点点头：“阿日善公主这样的人物，既然当了圣女，自然有她需要承担的责任，她或许并没有那么神奇，但她必须承受这份神奇……希望她就算在京都，也能寻找到心爱之人。”
如今西蕃已然要向西原俯首称臣，纪蓉对西蕃人也就没有了太多的仇恨，她这么说着，心里自然而然想到阿日善到底长的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景飞鸾眼光闪了一闪：“阿日善公主的姻缘，我们就无需操心了。不过蓉儿你要知道，纵使有朝一日我恢复身份，在朝中人人都已经忘记了我景飞鸾的名字，但不管是景飞鸾，还是萧文璟，总会有一个永远都不会变的地方。或许这西原甚至天下都不知道，但蓉儿你不应该忘记这一点，反而应当时时刻刻的记着。”
纪蓉呆呆哦了一声，呆呆看向景飞鸾。
景飞鸾也回望着她。
月色照在两人身上，银色的光辉似乎是潺潺流水，扑在花园的花上叶上，纪蓉说：“你永远是我的景飞鸾。”
景飞鸾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是健康还是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快乐或是忧愁，我都和你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
“这可是我去西蕃王宫酒窖搜刮出来的佳酿，特意从盯他们口中抢出来留给你尝尝滋味！”
景飞鸾和纪蓉坐在一处亭子里，亭子建造的十分怪异，既特意模仿西原的风格，又模仿的不伦不类，有些四不像，但胜在异域风味浓厚，也能勉强遮风挡雨。
嫣红柳绿她们姐妹已经赶了过来，此刻静静矗立在两人身后，雨石也在亭子外面把守，风林照例隐藏了身形，旁人无法发现他的行踪。
曾经他们住的世外桃源的所有东西都正在搬挪，不少士兵正忙活着将那里恢复成一开始的模样，任何人都难以追查他们曾经停留在那里，更不会有人想到有一个公主在那里死去，连骨灰都被洒在了那里的草木之中。
拍开封泥，景飞鸾轻松举起酒坛将酒水倒入酒杯之中，醇厚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纪蓉清清楚楚听到亭子外面的雨石等人发出咕嘟咽口水的声音，笑道：“盯知道这酒是要留给我的，岂不是要埋怨我？”
景飞鸾的唇弯起：“他和莫正阳两个人抢都来不及呢，怎么顾得上咱们？你只管喝就是了，若是喜欢，我明儿去盯那里，把剩下的都给抢来。”
纪蓉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就几乎醉了，忍不住惊讶的说：“这是什么酒，居然这么大的酒劲，我只听说草原上的人粗豪大气，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竟不知道他们喝的酒也是这么的烈。”
忍不住端起酒杯凑近嘴唇，先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那酒的滋味儿并不是十分呛人，甚至因为太过醇厚，反而像是某种蜜浆。浅尝一口，辣是仍旧辣的，但并不刮喉，香味纯正，甘洌醇厚，后劲悠长。
纪蓉喝了一口，已经拍案大声赞叹：“果然好酒！”
景飞鸾见她喜欢，也纵饮了两口，才笑吟吟的说：“你若喜欢……”
纪蓉连连摆手：“我还是不夺人所好了，偶尔喝两次就好，好东西不必天天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