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黑炜来到加护病房室外，就见到宋丽儿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停的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
他脚步停顿了下，然后走向她。
原本低头啜泣的她，看见他站在面前，晶眸盈满泪水，哭得好不伤心地说道：“黑大哥，爸爸他……”
“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可是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看着那双明眸噙着泪水，脸上充满哀伤的表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的心微抽动了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别哭了，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大手摸着她的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让宋丽儿惊怔住了。
这个情景……和那个梦，一模一样。
那个恶魔也是在她哭得很伤心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摸着她的头……
不同的是，站在她眼前的黑炜，身后没有一对黑色大翅膀，可是那张脸，那对深不可见的黑眸……真的好像。
“干么这么惊讶的看着我？”
“我……”
“拿去。”黑炜拿出手帕给她。
她接过手帕，满脑子疑问。为什么她又将黑炜和那个恶魔给联想在一起呢？
是地点的关系，还是他也同样摸着她的头，才会让她产生了错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对，一定是这样，黑炜怎么可能会是恶魔。
那个恶魔说要杀她，但黑大哥却是给了她一条手帕。
宋丽儿拿起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黑大哥，谢谢你来看爸爸。”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黑炜说得非常肯定，然后往她身旁的空位坐下，“怎么不见贵叔？”
“他下楼去买东西。”
“这样。”
“黑大哥，我想你工作很累，你先回去休息好了。”
“那你呢？”
“我想留在这里陪爸爸。”虽然医生说父亲不知道何时会醒，可是她还是想留在医院，她知道就算她回家，也肯定会担心得睡不着。
“那我再坐一会儿好了。”
“可是……”
“贵叔回来，我再走。”
看他那么坚持，她也不再多说话，两人静静的坐着。
宋丽儿知道，他是怕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哭泣，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是她就是可以感受到那股无形的温柔安慰，让她哀伤的心涌上一股暖意。
她没想到自己现在能如此平静和他坐在一起，因为初见面的时候，她还被他给吓晕了呢！
想起以前的事，她突然想跟他道歉，先前还觉得他一点也不温柔。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想破坏此刻这股让人感到安心的气氛。
现在她肯定他是个好人了。因为若不温柔，就不会因看见她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这里哭泣而留下来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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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里，黑炜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一身深绿色西装的绿焰。
“怎么样？我凡人的打扮不错吧！”绿焰笑得很开心。他早就想试试看自己穿起凡人的西装会是什么样子。真帅啊！
“你干么打扮成凡人的样子？”
“当然是入境随俗，而且这样我也比较好办事。最近我会去白天使那边观察。”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白天使那边完成任务的速度比他快？但她不是才完成第一个任务？
不过也难怪撒旦会不放心的派绿焰去调查，他的进度比预定的慢了一些，看来他得把握时间，用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撒旦想要全面掌握这场比赛，换句话说，也就是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因此他要我多注意紫天使。”
“紫天使？那个不怕我们恶魔的天使。”他对紫天使有点印象，她是少数几个敢在他们恶魔面前大剌剌说话的天使。
“没错，她已经帮白天使完成第一个任务了，撒旦不喜欢白天使那边进行的太顺利，所以让我有空就过去找紫天使，教她怎么‘尊敬’我们恶魔。”绿焰诡笑着。
尊敬是好听一点的说法，最主要是要，让紫天使怕他们恶魔。
不过紫天使毕竟是上帝的女儿，因此得找功力比她更好的人来制她，而他是这项任务的最好人选。
由于紫天使也是擅自私下帮白天使，算是违反规定，撒旦算准了她就算被欺负了，也绝不敢开口跟上帝老头求救，因此要他做到让紫天使暂时不敢接近白天使。
“对了，我最近还要去白天使那边，你这里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吧？”虽然黑炜这边的进度一直很顺利，不过他怕他若临时有事找他帮忙，会找不到他。
“没有问题，这几天我便可以完成第二个任务了。”宋氏企业在这个月陆续和其他老客户再签约，也拿了订金，因此宋氏不再有资金周转上的困难。
现在，只要将于中仁手上那八亿元追讨回来，宋氏就真的能转亏为盈，他的第二个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我相信你，我在这里先恭喜你和我们恶魔赢得比赛。”绿焰一直相信他会赢得这场比赛。
“嗯。”
“对了，不知道为什么，撒旦叫我问你，你以前见过宋丽儿吗？”
“没见过。”黑炜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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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虽然不知道为何宋肇文在手术成功后会一直昏迷不醒，但经过四十八小时的观察后，发现他的生命迹象稳定、脉搏正常，因此将他转往普通病房。
宋丽儿抽空回家，准备再带几本书到医院去打发时间。
她一回到家，发现黑炜的车子停在车库里，让她有些讶异。
虽说今天是星期六，可是她知道他有时候假日也会到公司去。
“小姐，你回来了。”一名女佣恭敬的向她打招呼。
“嗯，黑大哥今天没有去公司吗？”
“对，黑先生人在书房工作，之前我才泡了杯咖啡给他。”
“好，我知道了。”
宋丽儿上楼，经过书房时，决定进去跟黑炜打个招呼，顺便告诉他，父亲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她敲了书房的门，然后直接开门进入。
“黑大哥，我跟你说，父亲已经转到……咦？”忽地，她话停了下来，她看见书房里有个她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个子跟黑炜差不多，而对方也正看着她。
她是不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对不起，黑大哥，我不知道你有朋友来访，妨碍你们谈公事，真是对不起。”刚刚佣人怎么没有跟她说有客人来找黑大哥呢？
“没关系，我们不是在谈公事，我和黑炜只是在聊天而已，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绿焰，是黑炜多年的好朋友。”事实上是几百年的好朋友。
黑炜的好朋友？她惊讶地看着绿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朋友。“你好，绿先生，我叫宋丽儿。”
“我知道。”
“你知道？”
“黑炜跟我提过你。”
“是吗？”没想到黑炜会跟他的朋友提起她，这让宋丽儿感到开心。
“丽儿，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黑炜开口问她。
“黑大哥，父亲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虽然医生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昏迷不醒，不过也说了，他目前身体功能一切正常，没有生命危险。”
“嗯。”
“我只是要说这个，没事了，我先出去了。”不想妨碍两人谈话，因此她一说完就离开。
看到门被关上，绿焰一脸困惑。“怪了，这只胆小的小老鼠吃错药了吗？之前不是见了你就吓昏？现在居然还对你笑呢。”
“这没什么好奇怪，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不怕我了。”
“好像有道理。”
绿焰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为什么撒旦会特地要他来问黑炜，他以前是不是见过宋丽儿？
既然他已经以凡人的模样认识了宋丽儿，看来他应该找个机会和她聊聊。
他认识黑炜很久了，他知道他有事瞒着他。
就如撒旦所说，他不希望一定会赢的比赛，出了意外状况，对他而言也是，他不想因为这场比赛，而失去重要的伙伴。
黑炜若是输了这场比赛，那么他将成为一座具有灵魂的雕像，得经过风吹日晒，忍受严寒酷热一百年，而那是一项非常痛苦的折磨。
因此虽说黑炜赢得这场比赛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可是他仍得防止那可能的百分之一翻盘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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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丽儿站在骑楼下，等着黑炜拿东西给她。
今天她拿作品到出版社交差，但却漏了一张在她的工作室，因此她打电话，请司机阿成帮她拿来。
不过阿成刚刚打电话给她，说黑炜正好回家拿电脑资料，他说要顺便开车拿过来给她。
黑炜要拿来给她？
但这里和宋氏企业的位置，好像不怎么顺路，怕担误他的时间，她本来要阿成自己送来就行，但阿成却说他已经开车出门了。
提到黑炜，宋丽儿不由得想起几天前见到他的朋友的事，她后来问过佣人，可是大家都说没看见黑炜有朋友来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绿焰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忙，因此才没有看见？
可是，为什么连门口的警卫也说不知道呢？那么绿先生是从哪里进入她家的……
当她想的专心时，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叫着她的名字，让她回过神，同时困惑地转头看着对方。
“庭芳？”
“丽儿，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了，还以为你是因为不好意思见到我，故意装作没听到。”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见到你呢？”她刚刚是真的没有听到，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说。
“别装无辜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庭芳认为宋丽儿是故意装无知，因此她不悦地提高音量道：“你当然会不好意思见到我，因为你上次居然骗我说黑炜是你的男朋友，结果，他根本就不是，对不对？”
根据她多方打探的结果，虽然所知不多，但也大概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黑炜来台湾还不到一个月，听说他在美国有自己的公司，至于有没有女朋友，并没有清楚的答案。
总合以上调查，她肯定他并不是宋丽儿的男朋友，如果他是董事长千金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宋氏的员工都不晓得呢？
这也说明了那天宋丽儿为什么表情会怪怪的，因为她在说谎。
听到她提起上次的事，宋丽儿对她真是感到抱歉，她不是故意要说谎骗她的，虽然这个谎并不由她说出，可是亚媛会那么说，都是因为她。
“抱歉，庭芳，上次……”
“你跟我道歉，那就是表示你上次真的是在骗我喽？”苏庭芳冷笑了下，“你从以前就很爱骗人，没想到长大以后，心机一样这么重。”
“不是那样的，其实是……”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黑炜是她的男朋友，是亚媛说的，不过怕苏庭芳怪罪到亚媛身上，因此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大概知道你和方亚媛为什么要说谎了，因为你不甘心阿哲因为我而甩了你，争不过我，才故意说黑炜是你男朋友，想要把阿哲比下去，让我难堪，我没有说错吧！”
错，苏庭芳所说的一切都错了，只是宋丽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不过她现在不想跟她说这些，因为待会儿黑炜就要来这里，她不想让她见到他。
“庭芳，我还有事，你可以先走吗？”
“等我们把话说清楚后我就会走。”
“其实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
看来苏庭芳坚决不走，那她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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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炜停下车，发现宋丽儿在跟一个女人说话，没发现他已经到了，他原本想按喇叭的，不过看见她表情怪异。
和宋丽儿说话的女人，看来姿态很高，一副坏婆婆在骂可怜媳妇的模样。
那个笨女人，不会是让人欺负了吧？
他低叹了口气，拿了东西走下车。
“发生什么事？”
“黑大哥？”宋丽儿没想到黑炜已经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他就是黑炜？苏庭芳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睛一亮。黑炜和传说中一样，是个有型又很有味道的男人。
有件事方亚媛的确没有说错，黑炜比阿哲还要优秀百倍。
不管他是不是宋丽儿的男朋友，但她身旁不配有黑炜这么出色的男人，更何况他看起来好Man，让她想将他从宋丽儿的身旁给抢过来。
“黑炜先生，久仰大名，我是丽儿的同学，我叫苏庭芳。”她眨了眨长睫毛，露出最妩媚的笑容，微笑地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黑炜睨了她一眼。他记得这个名字，丽儿的前男友就是被她给抢走的。
不过，她是谁和他没有关系，他没回话，将手上的东西拿给宋丽儿。
“丽儿，这是你要的东西。”
宋丽儿接过画作，“黑大哥，谢谢你帮我送过来。”
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的苏庭芳，脸上笑容顿僵，她实在不敢相信有性感女神之称的她，居然会被男人当成隐形人。
黑炜不理她只顾跟宋丽儿说话，又看到她那假装清纯的模样，苏庭芳想起了国中那件不愉快的事。
相同的事，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就算黑炜对她没有兴趣，她也不会让宋丽儿好过的。
因此她再次勾起笑容，朝黑炜笑着。“黑先生，你和丽儿的感情看起来好好，她说你是她的男朋友，这是真的吗？”
宋丽儿闻言紧张不已，急着想解释，“黑大哥，不是的……”
“怎么会不是？那天你明明说黑炜是你的男朋友，难不成你是嫉妒阿哲向我求婚，然后故意利用人家黑先生的名字？”苏庭芳内心有着复仇的快意。
“我……”宋丽儿看了她，又看黑炜。她该怎么解释呢？事情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黑先生，不是我爱说八卦，我和丽儿是老同学，你不要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她心机很重的，老是喜欢对人说谎。”
“庭芳，我不是……”宋丽儿微红了眼。
她知道那天说谎骗她是不对的，可是她不想要她在黑炜面前这样说她，她不想让他以为她真是那样的女孩。
黑炜拧眉看着宋丽儿难过的表情。
这个笨女人，难道就只会呆呆的站着被人欺负，连一点反击也不会吗？
“黑先生，我跟你说……”
“不用说了。”
“不是的，我不说的话，你不会知道丽儿……啊Ｃ痛。”苏庭芳话说到一半，猛地她的手腕被黑炜紧紧抓住，力道之大，让她痛得直哀叫。
“我警告你，立刻在我面前消失，还有，下次你胆敢再欺负丽儿，我绝对会让你好看，马上滚！”黑炜怒瞪着她，语带威胁地说完话，重重的甩开她的手，让她跌坐到地上。
宋丽儿被他这突来抓人又赶人的一幕，给惊得目瞪口呆。
“你……”
苏庭芳恼羞成怒的从地上爬起来，黑炜刚刚那凌厉可怕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遇上一个疯子，不过她将所受的侮辱全发泄在宋丽儿身上。
“宋丽儿，你别高兴有人替你撑腰，我相信很快他就会知道你是一个无趣又闷的女人，然后会跟阿哲一样甩了你，哼！”说完，她立刻扭头走人。
黑炜看向脸色微僵的宋丽儿，“不必去理会那个女人说的话。”
“其实她说的是事实……”宋丽儿露出一抹尴尬苦笑，“学长曾说过，和我在一起无聊又乏味，可能吧，我的个性一点也不活泼……”
黑炜截去了她那自怨自艾的话，有些气闷地说：“我不觉得你哪里无聊、乏味了，我只是觉得你笨了一点，还有，你现在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不需要去做任何改变。”
“黑大哥……”他简单的几句话，不但轻易地消除了她内心的尴尬，也让她感动得想哭。
谁说他冷酷了？他是她见过最好最温柔的人了。
这是她听过最动人的安慰话语。
“黑大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谢谢你。”宋丽儿又想哭又想笑，一方面感动，一方面又很开心。
“你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
“都有。”
“笨蛋！”
“嗯。”宋丽儿笑笑地点头，她的心不曾像现在这么快乐过。
“你还点头，果然是个笨蛋。”看到那张可爱俏颜露出粲笑，晶眸在阳光底下是那样的璀亮，让他的心有着不曾有过的愉悦。
气氛轻松又自在，让神情一向很ㄍㄧㄥ的黑炜，双唇不禁上扬。
“别站在这里傻笑了，我回公司了。”
“嗯，黑大哥，再见。”
他转身走回车子。如果让绿焰知道他笑了，他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他曾说几百年来都没有见过他笑……
忽地，愉悦的神情顿僵。
他现在在高兴什么？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凡人了？
绷紧脸，黑炜开车离去。
宋丽儿远远地看着他的车离开，将手上的画作紧紧地抱在胸前。
黑大哥真的是一个好人。
就如贵叔所说的，酷酷的不说话，并不表示他不是个好人。
他不但在她伤心时安慰她，现在更挺身保护她不被人欺负，还安慰她。虽然他老骂她笨蛋，可是却让人感到窝心。
感动的情绪不断上扬，让她的心涌入一股暖流，淡淡的，却让人感到甜蜜，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对她这么好。
忽地她想起之前医院的橙护士跟她说过的话……难道她真的说对了？
她发现自己在愈来愈不讨厌他的同时，好像也愈来愈喜欢和他在一起，就算被骂笨蛋，可是她知道那只是他的另一种关心。
她和黑炜……真的可能像橙护士说的那样吗？
她不知道，可是她的内心却有着期望，希望那是真的。
倏地一阵风吹来，吹不散她脸颊上那泛热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