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清醒
禁卫军蜂拥至前方，掩护着昭文帝连连后退至安全的距离。
傅云泽及随他入宫的鬼门十子则冲上前去，一下将桂云团团围在中央。
桂云阴戾着眼看向傅云泽，脸上被挠出的伤口令她半张脸的形容都变了，左右皆不对称，一半平凡，一半美艳。
桂云轻声冷笑着，从耳后的皮肉间抽出三根银线，脸部肤肉逐渐松弛下来，原本被拉长的狭小眼睛变成一双杏眼，这才完完整整恢复出一张美极的脸蛋。
傅云泽眯起眼睛，冷淡的声音中有一丝丝惊愕：“多兰嬷？”
她一下抽动手中鞭子，外皮剥裂开来，露出节节白骨出来，所扫落之处都被击裂开细碎的纹路。
傅云泽说：“多兰嬷，束手就擒，我留你一条活路。”
“难得有机会领教你的剑法。”
见她不肯轻易就范，傅云泽阖了阖眼。
他背夕阳而立，周端如同苍烟晚照，令他整个人仿若周身浴血。
鞭身舞动，直打傅云泽面门而来。
傅云泽以手抚剑，扬手疾刺出去，点、劈、刺、扫，一招一式，招招不取多兰嬷性命，却每每刺到关要。
不过须臾间，多兰嬷身上已裂出诸多伤口，整个人莽退好几步，诧异地看向傅云泽。
她没想到傅云泽的剑法如此强势，眼看抵挡不得，眼睛灵转，正想另寻他法。
这厢傅云泽身后忽地想起了轻悄的脚步声。
他极快地回扫一眼，却见顾瑾言不知何时过来的，额上依稀可见冷汗涔涔，面色惨白得不像话，像是受到极大的惊惧。
傅云泽脏腑一时急得差点焚成灰烬，他转而警觉地盯向可能会对她不利的多兰嬷，话却是对着身后的顾瑾言说的：“别过来！退后！”
“世…”
鬼丑见不妙，惊声大喊道：“小心！”
顾瑾言颤抖的声音随着尖锋而至，傅云泽只觉肩胛骨袭上一股刺痛，低头就见带着血的骨刺穿透了他的肩背。
不及反应，骨刺霎时抽出。疼痛带着麻痹感交迭而至，令傅云泽握剑的手都微微发颤起来。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握着骨刺的顾瑾言，却见她鸦色长睫上都浸着泪。
傅云泽从剧痛中定住神，目光一厉，疾步上前一把抱住顾瑾言的腰，挽剑一扫，将缠在她身上的银线尽数斩断。
失去了背后的支撑，骨刺一下掉落在地。
此刻已然全身麻痹的顾瑾言堪堪能支住身体，无力地倚在傅云泽的怀中。
“别怕…”傅云泽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地轻声说道，“告诉我，哪里不好？”
顾瑾言舌头都僵了，艰涩地说：“腿、手，使不上力气。”
傅云泽想到顾瑾言定是碰了麻痹药物，才会如此。
虽没有甚么大碍，却能教傀儡师以丝线控制一行一动。
他眼眸布满血丝，全是狠戾，紧盯着高高立在宫顶上的黑色身影。
他第一次内心如此惊惶，惊惶到已然方寸大乱，只下意识地将浑身不停颤抖的顾瑾言按在怀中。
那人手指张拢不断，将被傅云泽斩断的银丝重新收回铁环当中。她将风帽褪下，将手背到身后，自高处傲然睥睨着傅云泽。
“从前我教过你，不要将背后留给任何一个人。你忘了吗？”女人的声音同眼睛一样冷厉，“怎么？见了师傅，连规矩也忘了？”
师傅？
现场众人均不敢发声。
重生后，傅云泽思及前世后事，从小就拜入了天机门，入京前，他便是在天机门长到了十二岁。
眼前这女人，便是傅云泽的师傅，多兰婆。
只见多兰婆踏飞而起，左飘右摆，身法诡异，终是缓缓落在傅云泽面前不远处。
傅云泽在顾瑾言身上点了几处穴道，不出片刻，她麻木的腿才有了些知觉，也逐渐能够站起身。
傅云泽谨慎地盯着多兰婆的一举一动，手却缓缓将顾瑾言揽到身后，小心地作出护卫的姿势。
顾瑾言在他身侧后方，正好能看见他肩膀上的血窟窿汨汨流出鲜血。
她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害怕，快点想办法出来。
禁卫军见多兰婆就落在包围圈，正要一个冲将上来，却被傅云泽厉声喝道：“都别动！”
这一句斥得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动作。
最先冲上的禁军，脸上痛苦万分，将迈出的腿缓缓收回来，但见其下银光波动的丝线上浸着一串血珠，若这人方才再往前挪几寸，这只腿定要被生生割断了。
瑰丽的余晖一照，银线就泛起了光，在胭脂色的浸染中无所遁形，天罗地网般布满了整个乾禧宫。
众人这才知晓刚刚多兰婆自顶而飞下的时候，就已布了这网阵。
禁卫军试图挥剑砍断，可这银丝实则坚韧锋利，非云霄剑那般神兵是斩不断的。
多兰婆走到傅云泽面前，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跪下！”
这一下打得足够狠，似要将她多年的恨和怨都发泄出来。
傅云泽吃痛，头一偏，嘴角转眼浸出了血丝。
顾瑾言一慌，下意识抓紧傅云泽的衣袍，“世子…”
傅云泽擦去嘴角的血迹，沉默着没有作声。
多兰婆狠着眼睛瞪向顾瑾言，指着她说道：“我教训徒儿，要你插甚么嘴！”
顾瑾言满眼里都是鲜血已经濡染了傅云泽整个肩头，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将金镯中的金铰丝一抽而出，一个侧步逼上，将丝线展于胸前。
顾瑾言突如其来摆出的攻势，迫得多兰婆惊疑地小退一步。
她眼神已然怕得不行，但握着金铰丝的手却纹丝不颤。
她明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大的危险，此刻却比多兰婆都要气势凌人。
“傅云泽，你脑子能清醒点吗！”顾瑾言压低声音，急道，“她刚才差点杀了你！”
多兰婆听她说话和脚步就判断出这女孩子根本没有甚么武功，却也大胆，敢跟她叫板。
只见她一怒，面容狰狞起来，手做钩形，直取顾瑾言喉咙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