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铁剑铸成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说法的话，大可以过一会儿把炉子从原地搬开，这样你就会看见在我们刚才烧木柴的地方，很明显有一些明明融化了随后又凝固起来的东西。”
“至于在现在开炉的时候为什么还会有这些废料流出来，我想应该是陶土构件上的某些小孔被废料给堵住了。所以，这些融化掉的废料才会没有穿过小孔，而是一直被困在炉子里。”
“不过你放心吧，这些液体状态的废料绝对不会很多，充其量也就是一水杯的份量。等到它们全部都流尽之后，你自然就可以看到我们真正所需要的东西了。”
抬起手来拍了拍谢吉的肩膀，杜羽果然很快就在液体流尽之后，看到了炉子内部的一块火红的块状物。而这块块状物，自然就是那些半个拳头大小的铁矿石以及细碎的矿石渣，在不断被进行高温还原的过程中，所一点点凝结出来的产物了。
指挥谢吉用木棍将这块火红的、看上去足有一个排球那么大的铁块，从炉子里面夹了出来，杜羽紧接着便示意他把夹出来的块状物，放到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一块扁平石块上。
“行了，锤吧！”
刚刚从炉子里面取出来的这个铁块，质地并不紧密，与此同时还含有很多的杂质，于是，杜羽在没有办法像现代人一般使用石灰石进行除杂，与此同时更把矿渣和铁水分离开来的情况下，自然只能够使用土方法——百炼成钢——来完成接下来的步骤。
手上握着完全由木头加工出来的锤子，两个奴隶在接到杜羽的命令之后，立刻就把锤头横截面足有巴掌那么大的木槌，往面前通红的固体上敲了下去。
初步冶炼出来的这一块铁，质地不够密实，并且又软又松还特别脆，所以，在使用木锤敲掉足够多的杂质，从而彻底改变它的性状之前，任何人都是不能直接用坚硬的石锤往它的身上招呼的。
在木槌的接连敲打下，那些被木槌敲下来的、一旦落地就很快摆脱了通红的高温状态的杂质，会在不断掉落的过程中，让排球大小的铁块慢慢变得仅仅只有一个苹果那么大。
“行了，换锤子。”眼看面前含有大量杂质的铁块已经收缩到了合适的大小，杜羽随后便吩咐奴隶换上了硬度足够大的石锤，随后在谢吉不断用木棍翻动着铁块的过程中，朝着越来越小的铁块砸了下去。
苹果大小的铁块，很快就被敲打成了长条形的铁锭。但是，仅仅只淬炼一遍是绝对不够的，于是，杜羽接下来便命令他们将得到的这块尚且还没能够去除干净杂质的铁锭，投入到了她事先准备好的那口，镶嵌在地面上的陶锅里。
在上午的时候被杜羽涂抹在半球状的土坑里的陶泥，早就已经在阳光的烘烤以及暖风的吹拂下，完全干燥，从而成为了一口陶锅。
事先已经被放入了大量木炭的陶锅，其边缘处更早就已经被插入了带有骨头制作的管口保护装置的皮革管道。
在陶锅旁边的石块上落座的奴隶，正在不断地拉着风箱。而伴随着强烈气流的导入，陶锅里的木炭则全部都被点燃了，且蹿起来的火苗，还在迎风招展并不停舞动着。
在三个不同的炼炉里面进行炼制的铁矿石，差不多可以说是在同一时间出炉的，因此，被奴隶们用木棍夹住，随后按照杜羽的命令被放入到陶锅中的铁锭，也不是单独的一块，而是共计有三块。
“杜羽，铁矿的冶炼不是已经完成了吗？那么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三个铁锭，为什么还不把它们融合到一起，随后开始铸剑或者是做刀呢？”
“因为我们刚才虽然用木锤把绝大部分的杂质都给敲掉了，但是，现在得到的三块铁锭还不足以达到陛下的要求。所以，想要用冶炼出来的这些铁制作武器，我们还必须得经过很多次的加热、锻打，以及再加热、再锻打才可以。”
“啊？还要经过很多次的加热以及锻打吗？那这......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工啊？具体要加热以及锻打多少遍，一百遍吗？”
面对着迫切希望看到成品，因此在得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够开始铸剑的时候，而面露苦恼之色，同时感到有些失望的谢吉，杜羽笑道：“一百遍什么的确实多了，用不着。但是，一直锻打到它的体积基本不再发生改变为止，却是非常必要的。”
“我们从炉子里面拿出来的铁块，能够在木锤的敲打下，一次性去掉绝大部分的杂质。但是接下来，被再一次烧灼过的铁锭在接受锻打的时候，却不会像刚才一样直接掉下来一块一块的杂质。”
三块铁锭在经过第二次的灼烧之后，很快就接受了石锤的再一次敲打。而在不断被进行翻转以及敲打的过程中，铁块里面的杂质则慢慢出现在了铁锭表面，随后如同苏打饼干一般，呈现片状破碎并最终脱落了。
“看到了吧，这些呈现片状掉下来的东西，同样也是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的杂质。需要把铁锭锻打多少次，这并不由我说了算，而是要等到铁锭的表面什么时候基本不再出现这种碎片杂质，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锻打。”
百炼成钢这个过程是非常消耗时间以及精力的，否则的话，这个名词前面的那个数词也就不会是“百”而是“十”或者“一”了。
而只有在结束了这一系列的锻打之后，三块体积被充分压缩，质地变得非常紧密的铁锭，才会被融合到一起，随后开始按照剑的形状，开始进行塑形。
“为什么被灼烧得通红的剑胚，要放到水里面进行快速冷却啊？”
在进行铁锭锻打的过程中负责用青铜制成的钳子夹住铁锭，适时地进行翻转，谢吉因为听从杜羽的吩咐，因此哪怕身上的泥浆已经干透，也始终没有用手将这些起到保护作用的泥土，从皮肤上搓下来。
“因为这是铁器热处理的四大基本工艺当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重头戏。”看着谢吉用青铜钳子夹住剑胚，随后将其送入了水中，杜羽听着耳边的“刺啦”一声，说明道：“你现在进行的这种快速冷却过程，名字叫做淬火。”
“使用这种工艺处理剑胚，可以让我们冶炼出来的这一块铁，拥有更加出色的刚性、硬度、耐磨性、抗疲劳强度以及韧性。当然，仅仅只把它放到水里面进行突然降温还是不够的，想要在最后打造出一把让人满意的铁剑，经过淬火的铁，还必须得进行回火才可以。”
被事先装在陶盆里的水，就这么伴随着高温剑胚的入水，生成了大量的水蒸气。而等到这些白色的雾气慢慢散去之后，杜羽随后又要求谢吉，将冷却过的剑胚重新放入了燃着明火的陶盆，进行再次加热。
“抗疲劳强度，那是什么？”面对着杜羽的解说，只感觉自己有听没有懂，谢吉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加以追究，而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接下来的锻造过程中去。
对已经接受过淬火的金属进行回火，可以起到防止金属变形开裂，调整工件的硬度以及塑性等目的。而除了淬火以及回火这两项金属热加工工艺以外，杜羽同样也不忘记在打制这柄宝剑的过程中，使用另外两个金属热加工工艺——退火和正火。
把自己在化学书上所学到的东西充分运用到了实践过程中，杜羽在旁听了足足几个小时的“叮当”敲打声之后，总算是铸造出了自己所想要的剑胚。
由于好不容易才冶炼出来的铁数量非常有限，因此，杜羽并没有直接选择用铁制作剑柄，而是充分利用了身边的骨头以及木材这些原材料，用二者结合起来，制作了一个剑柄。
把经过充分冷却的剑胚安装在了制造而成的剑柄上，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的杜羽，随后便吩咐道：“所以我们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是对这个得到的剑胚进行打磨以及开刃了。”
在青铜武器是这个国家所使用的主流武器的情况下，如何为制造出来的金属武器进行开刃，这个问题，国立冶金工坊早就已经代替杜羽将其予以解决了。
于是，在几个奴隶合作制作出了非常合适的剑柄之后，杜羽自然可以把开刃以及打磨这些最后的收尾工作，交给谢吉他们去完成。
在忙碌一天，中午也不过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之后，好不容易才坐下来端起陶碗喝了一口水，杜羽在为自己敲打了一番酸痛的腰背后，终于得以在黄昏降临的时候，迎来了铁剑的制造完毕。
双手握住这把对她来说重了些并且长了些，但是对于陛下那样一米八出头的年轻男子来说，无论是尺寸还是重量都非常合适的单手剑，杜羽在挥动着它，使其发出与空气摩擦的猎猎响声的同时，听到了身边奴隶们兴高采烈的欢呼。
“呀嚯，太好了！铁剑，我们居然只花了两天时间，就真的把铁剑给造出来了！”欢快的呼喊声中，谢吉他们几个人手舞足蹈地抱做了一团。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负责前来视察杜羽的工作情况的米奴耶将军，出现在了泥砖小院门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昨天前来视察杜羽的工作情况的时候，就从她那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表现，推断出她最后十有八九是确实能够制造出让陛下感到满意的铁制武器的，米奴耶却完全不曾料想过，不过仅仅只花费了两天时间，杜羽就真的把成果摆在了他的面前。
身后跟随着自己的下属，在结束了一整天繁忙的工作之后，来到了泥砖小院门口，米奴耶尚且来不及向站在门口的卫兵询问杜羽今天一整天的表现究竟如何，就听到了小院中爆发的欢呼声。
“他们这是在欢呼什么？是因为他们顺利地把铁矿石炼成了铁锭吗？”
“不，将军，他们......他们......”昨天在小院门口站岗的时候，还对杜羽的做法嗤之以鼻，卫兵在杜羽指挥谢吉开炉的时候，并没有因为看到了那块火红的铁块，而太过惊讶。
毕竟，就算能够从铁矿石里面冶炼出一些东西来，这也完全不代表那快火红色的固体就能够达到陛下的要求，随后被用来制作武器。所以，在看到奴隶们挥动手中的木槌，不断敲打铁块的时候，卫兵仅仅只是怀抱着一种继续旁观下去的漠然态度而已。
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断作响的“叮叮当当”敲打声中，那几块在他们看来还有待进一步检验，随后才能够被确定其最终价值的铁块，却就这么一点点被锻打成了质地密实的铁锭。
放入木炭中进行加热，随后拿出来进行锤打。打过之后再次放入木炭中进行加热，待加热过后再一次拿出来进行捶打......就是在这样不断反复的一次又一次锻打中，三块铁锭被最终加工成为了一把剑胚。
而在完成了上面所描述的这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之后，剑胚更经历了杜羽所说的退火、正火、淬火和回火，并最终一点点成型，随即在经过了最终的打磨以及开刃之后，呈现出了与青铜宝剑截然不同的状态。
于是乎，当奴隶们爆发出欢呼声的时候，当米奴耶将军来到小院门口向他进行询问的时候，卫兵已经完全被自己看到的那柄武器给惊呆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自己问出的问题并没能够得到答案，米奴耶就这么在注意到卫兵脸上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后，没有再继续进行追问，反而直接看向了院子里。
于是，杜羽率领奴隶们铸造出来的那把铁剑，就这么进入了他的视野，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