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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日约,空守房

    林锦的新婚三日,真是意想不到的憋屈。

    新婚当夜,新郎很晚方归,林锦坐在屋东头的床榻上心内忐忑,新郎却一进屋就走到了屋西头的书案旁静坐,读起书来。两人一个专心读书,一个正襟危坐,很久无言。

    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林锦轻轻掀开盖头,刚要站起,却听对面的男子冷冷地说道:”夜已深了,娘子先自行歇息吧。”

    林锦看了看那郎君低头读书的模样,好似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也不敢多问,便微微向对面的郎君行礼,和衣卧下睡了。

    第二日,林锦睡醒,屋中只剩她一人。起身梳妆完,晴雪轻扣房门进屋,将饭菜放在桌上,回头看见林锦,行着礼笑嘻嘻地说道:”娘子,我家郎君让我把早饭送来,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林锦向晴雪笑着点头回应,在桌旁坐下。

    “娘子真好看。”晴雪望着林锦称赞道。林锦低眉浅笑,又抬起头招呼晴雪坐下,刚要张口问,又迟疑了,便改口道:”你可看见了姤儿……就是随我一起进来的那女子?””啊,那位娘子……昨夜我家郎君听说令兄告辞去京,前院的西厢房空了出来,便让那位娘子住到前院去了。今早好像没有见到。”晴雪答道。

    晴雪端走饭菜后不久,林锦刚想出门,却迎面碰上了推门而入的”夫君”。只听他边大步走到书案旁,边说道:”可否麻烦娘子帮忙磨墨?”

    近看她的”夫君”,林锦才想起来,那日酒楼开张,此人救过姤儿,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和善清朗,倒不似这两天的阴沉之脸让人不敢靠近。嗯……所以新婚第二日,二人在磨墨中度过了。

    第三日,亦是如此陪在书案旁度过,终日不过三言两语,大部分时间屋内都是一片沉寂。也是,大考在即,”夫君”废寝忘食地读书是理所应当,自己若是因此抱怨,倒是显得小气不通情达理了。如此想着,林锦渐渐安下心来。

    夜已深,四处寂静,屋内烛光摇曳,男子伏案读书,女子一旁静坐,如此过了许久后,男子放下书卷,女子急忙立起身子道:”我还不困,今夜我就陪着相公读。”男子面色紧绷,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开口道:”林家娘子。”

    林锦一愣,见眼前此人脸色认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木讷地微微点头。然后听他接着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刻苦?”

    “夫君心有家国,胸怀抱负。”

    “那你觉得,你的到来于我此时是好是坏?”

    “……”林锦心下一沉,顿了顿后,小声回道,“扰乱心思,是为拖累。但既心知夫君之志,必无嗔无怨,尽心侍奉。”

    “倘若你的夫君不似这样冷漠呢?倘若你的夫君心系于你,志向不足,又当如何?”

    “细水长流,自是先以大丈夫之志为先……”顿而皱眉,林锦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面前男子。只见他冷冷面庞缓缓露出笑意,似悦似狡,然后扶着书案起身说道:”娘子大方贤惠,知书达礼,在下为苟郎倍感幸慰。今日之言,还望娘子记得。”言罢,男子向林锦拱手行礼,顺便俯身轻声说道:”日后,就劳烦娘子好生管教苟杳了。还有......望娘子原谅。”

    说完,那男子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思绪混乱的林锦一人在屋内,哑口无言。

    林锦的新婚三日,真的,越回想越觉得憋屈。

    当然,更憋屈的,还属在西院待了三日,坐立不安的苟杳。

    话说姤儿被吕岩“告知”新人新婚几日不便被人打扰,这几天就在外面到处瞎晃。

    上午去教小凌一些防身健体的功夫。赵叔出门摆摊,整日不在家,那天看到的男子也没出现,问小凌红斑之症,她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染上的。下午呢,就在城郊东游西逛,贼人没有再引来,芮县周边的自然山水倒是赏了不少。

    县城北依条山,近山顶处有一不大的道观掩映在绿茵之中,清静庄重;南边为黄河,宽阔河面浊水奔流。稀奇胜景之处,竟如此之多,姤儿每次赏景意犹未尽,第二日又早早回到该处继续逛着,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如此过了四五日,将周边逛了个遍后,姤儿终于安下心来,在房内一觉熟睡到了天亮。

    房外,院中传来舞剑声,将姤儿从睡梦中唤醒。着衣洗漱完,姤儿打开房门,看见院中吕岩正在练剑。这几日东厢房房门紧闭,姤儿还以为没人住呢,原来是他的房间。

    觉察到姤儿开了房门,吕岩一个转身,伸剑将院边台子上的剑鞘一挑,那剑鞘飞速掠过吕岩耳旁,朝姤儿飞去。姤儿敏捷地侧身出手,抓住剑鞘,见吕岩正屈膝摆起备攻的架势,便抓紧了剑鞘,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与吕岩过起招来。

    吕岩那日之所以能略胜一筹,不过是功夫练得扎实些,招式的运用经验更丰富一点,但姤儿用武的精妙,吕岩还想多多见识见识。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一阵。

    “郎君!娘子!要开饭了!”听见晴雪在大厅中喊道,两人才停手,气息喘喘,额上已满是细小的汗珠。

    姤儿将剑鞘抛回给吕岩,径自走进了大厅。”锦儿姐!”姤儿几日不见林锦,十分欣喜地叫道,坐在了林锦旁边。林锦微微一笑,说道:”这几日都去哪儿了,终日不见,还以为你抛下我走了呢。”姤儿嘿嘿笑着,看了看林锦身后坐着的苟杳,窃笑着说:”这不是避着你们,新婚燕尔还顾得上我么!”听言,面前两人低头浅笑起来。

    这时,吕岩也收好剑走到桌边坐下,苟杳笑脸立马变冷,身旁林锦面露尴尬,赶紧盛了碗米粥放在苟杳前面。苟杳面色微微缓和,向林锦点了点头,然后闷声动筷,其他人也相继开始用膳。

    觉察到饭桌上的诡异气氛,连看上去飞扬跋扈的吕岩,神色动作都收敛得规规矩矩,姤儿朝晴雪使了个询问的眼色,晴雪一脸无辜,用口型回着姤儿”我也不知啊”。

    奇怪,真奇怪。

    但姤儿无暇细想,一大早耍了那么久剑,肚子早饿了,皱皱眉后便一门心思大口吃起饭来。

    不过姤儿并不知道,这些天饭桌上的冷清。今早还是林锦劝了一阵儿,苟杳才听话来大厅用膳,但很明显,心内对吕岩并未消气。是啊,本来花好月圆,你侬我侬的新婚,结果被那吕岩搅了三日,林锦眼下对自己客气得有些冷,终日除了陪他读书研磨,就是帮他买些新书回来,更难受的是……林锦说”与君未熟,情难自生”,婉言拒绝了和自己同榻而眠,你说,能不气吕岩么!

    不过吕岩倒挺满意的,看来自己言传身教的精髓林锦已经全部领会了,虽然心内感觉有些对不住兄弟,但也会偷偷暗笑——毕竟他也不容易,一动不动读了两天三夜的四书五经,补了两日的觉才缓回来,也是很尽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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