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迎吕母,会钟离
一大早,姤儿便着上了新装,梳着新发髻,被打扮成一位活脱脱的已婚妇女的模样。
和晴雪收拾好西厢房后,姤儿把铺盖抱到了东厢。晴雪心里很紧张,但其他人倒都和往常一样,练武的练武,读书的读书,父亲也泰然地捆绑着院中盆栽的枝丫。
“姤儿姐姐,你可千万注意一点儿,夫人很是明慧呢。”今日一早,晴雪便不住地在姤儿耳边提醒着。姤儿起先还耐心地安慰晴雪,后来有些烦了,便问道:”你家夫人可是很凶?””那不是,我家夫人可贤良了。”晴雪回道。”那你怕什么?顶多责备几句,也有吕岩顶着。””可是……我……夫人待我和爹很好,我不想欺瞒夫人。”晴雪垂下头小声道。
姤儿看着晴雪,摸摸她的头道:”你知道为何你爹不反对吗?”晴雪抬头看姤儿,摇了摇头。”我猜,吕夫人一定很期望吕岩能娶亲,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亲自过来。所以事已至此,我想,吕岩和于叔也只是不想让夫人乘兴而来,伤心而归吧。虽然是欺骗,却两全其美,而且锦儿姐也能暂时躲开灾祸,你能说这不是个好方法吗?”晴雪眨巴着眼,沉默着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终于不缠着姤儿了。
这边落得清闲,那边吕岩却过来,要和姤儿讲讲母亲的情况。姤儿心内急切地呼唤,吕夫人啊,你快来吧。
快正午时,吕岩去城门迎回了吕夫人。姤儿和晴雪在门口等着,远远望见一行车马走来,吕岩在队伍前面走着,旁边一人牵着马并拍而行,是个年轻男子,与吕岩勾肩搭背甚是亲切。走近了,那男子看到姤儿,停住脚,向吕岩伸手询问着什么,吕岩也看向姤儿,然后笑着回答那男子。
终于走到了门前,吕岩和那男子一同到后面马轿厢前,吕岩扶着一妇人下轿,姤儿看那衣香鬓影,体态宽润,眉目带笑,不用晴雪提醒,就知是吕夫人。吕岩扶着吕夫人往姤儿这边走,姤儿和晴雪低头行礼,刚要开口,吕夫人上前一步扶起姤儿,抚着姤儿的手道:”这便是我的三儿媳?让娘好好看看……长得真俊灵哪。走,咱们进屋说。”说完,便拉着姤儿的手往宅中走。
大厅中饭菜已备好,晴雪带着几人到大厅入座,苟杳和林锦正站在厅旁等候,吕岩则在众人后面安排随从去客栈休息。
“见过吕夫人。”苟杳上前说道,将林锦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这位是内人,小名唤巾儿。”林锦弯身行礼道:”见过夫人。”吕夫人乐呵呵地扶起林锦,端详几眼后对苟杳说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娶的好媳妇,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苟杳只管笑着,不答话。晴雪赶忙说道:”夫人,饭都上齐了。”把几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吕岩旁边的男子快步走到桌前,鼻子用力吸了吸,叹道:”嗯,好香,小雪,几年不见手艺大有长进啊。”说完,便直喊饿催着吕夫人坐下吃饭。
吕夫人将姤儿拉到身边做着,另一边坐着那男子,吕岩则在姤儿右边坐下,苟杳与林锦坐在吕夫人对面。往常和大家一起用膳的于管家和晴雪,此时和吕夫人的丫鬟一样站在一旁。
姤儿还不习惯一旁站着人吃饭,有些拘谨,苟杳、林锦和晴雪几人看姤儿有些迟钝的反应,更是业业矜矜,不敢多言。倒是吕岩神色如常,一边回着吕夫人的问话,一边给姤儿介绍:”这是我五弟,吕峰,之前没想到他会来,你就叫他老五吧。”
那男子起身拱手向姤儿行礼,姤儿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十七八的模样,浓眉垂眼,与吕岩有几分相像,高挺鼻梁,嘴巴笑着露出一对孝牙。只听他说道:”吕峰见过嫂子……嫂子,你可真厉害,我本来以为我三哥准备出家呢!”
姤儿愣了愣,吕夫人拿起桌上一块馒头往吕峰口里塞,怪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呢!”然后转过头,笑着对姤儿说道:”别听这小子的,都让我给惯坏了。”姤儿看看吕岩,他正冲吕峰瞪着眼,忍不住噗嗤笑了,又马上止住,转头对吕夫人说:”夫人一路累了吧,先吃饭,待会儿我陪夫人去房里休息。””还叫夫人呐?”吕夫人拍着姤儿的手说道。姤儿回头看吕岩,见他使了个眼色张开嘴,姤儿领会了,有些生硬地对吕夫人喊道:”娘……””哎。”吕夫人欣慰地应道,”来来来,快吃饭吧。”
午后,姤儿将吕夫人送回房,待吕夫人歇下,轻手轻脚关了房门。一回头,迎面撞上一人,吓得姤儿一个拳头出去,那人往后踉跄着躲了开。姤儿这才看清是吕峰,他正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
姤儿尴尬地收回拳,走下台阶咳了两声,问道:”五弟有什么事吗?”吕峰收回诧异神态,恭敬又有些亲昵地说道:”嫂子,三哥说没给我准备房间,他让我去睡客栈。好嫂子,是这样吗?”看着吕峰带着受气撒娇的模样,果然是吕岩的亲兄弟,姤儿忍俊不禁,又收了收笑说道:”东边耳房还空着,就放了些棉被衣物,你若不介意,我现在去收拾收拾。””谢谢嫂子。”吕峰一扫委屈的样子,开心地大声说道,”还是嫂子好!”
吕岩正好从东厢房走出来,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吕岩不加理睬,对姤儿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晚膳时回来,你……可以吗?”看姤儿点点头,吕岩微笑回应,便背上剑袋出门了。
吕夫人一路有些劳累,睡得挺久。姤儿在吕峰和晴雪的帮助下收拾出东边耳房,铺上新床铺,又和吕峰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回东厢房歇息了。
这一天都在收拾房屋、陪伴吕家人,忙活完又不能出门去逛,姤儿躺在床上感叹道——这人间的媳妇,真不好当啊。
那一声声”娘”,姤儿也叫得拘束。毕竟,已有很多年,没喊过人”娘”了。
吕岩出了府,便直奔北山而去。
“若有此心,东峰再遇。”那日执扇敞怀的汉子留下的话,这几日一直在吕岩心里梗着,今日倒出功夫,便按捺不住,往北山偏东的山峰寻那汉子去了。
落叶飘零间,一人仰卧树下,悠哉酣睡。吕岩轻脚上前,那人眼皮微睁,看向树枝,悠哉说道:”凡尘琐事,难有得空,吕郎,可有脱俗之信心啊?”
吕岩闻言,恭敬而立,答道:”生于凡尘长于俗世,哪能轻易割舍,不过一边体味,一边努力清心罢了。”
听言,那汉子嘴角微动,含了几分笑意。吕岩未察觉,又上前说道:”倘若能得仙人指点,解惑引导,不求长生神力,只望正心济世。”说着,单膝跪地行礼。
那汉子站起,朝吕岩走过来,拿扇子轻拍了一下吕岩脑袋,说道:”你这小子还挺滑头,我可不认这一拜啊。”说着,递给吕岩一书卷,转身边走边说:”修心之路,重在己身,别人是教不了的,这书中真言,你且瞧瞧,待看懂之后再来找我汉钟离……”
说着,一阵风来,落叶飘过,吕岩再看,那人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