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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系牵丝,痕迹出

    “把手给我。”吕岩伸出手来说道。

    姤儿抬眼看向吕岩,有些疑惑,她本能地缩了缩红肿的右手,将左手伸了出去。

    吕岩将姤儿的手往前拉了拉,说了句“别动哈”,嘴里便开始念着什么,两手在姤儿的手腕间环绕,像在施法。片刻间,姤儿的手腕处红光一现,随即消失,吕岩收回手,松身倚靠在墙上。

    “这是什么?”姤儿问道。

    吕岩犹豫了一下,说道:“没什么......谁让你老是不由分说地乱跑。”

    “哦。”姤儿似听非听地应了一声,思绪又回到了吕岩对蛇身的反应一事中。莫名的落寞,梗在心头愈聚愈多。不一会儿,竟从中衍生出了丝丝的怒气,不知为何。

    吕岩看着姤儿,发现她脸上并没有对刚才那红光的好奇与疑惑,反而眉头隐隐微蹙,闷声不响。

    没等吕岩细问,村正端着热腾的饭菜进了屋,招呼着姤儿吃。接着郝一松也回来了,说有人提供线索,称昨日有一押运队伍,晚上歇脚的地方正好是案发地约莫四五里地外的转货站,言下之意,他们有作案机会,嫌犯说不定就藏在其中。

    “押运队伍?”吕岩反问道。

    “嗯,大概十来个人,基本都是外面来的。那个转运站他们在芮县这边的主要转送点,所以应该会在这儿呆上两天,我想先去看看。”郝一松说道。

    吕岩点点头:“好,那我在这儿继续调查,有发现随时报信。”

    “好。”郝一松点了个头,转身往屋外走。

    “郝大哥,等等!”前脚刚迈出房门,后脚姤儿便放下碗筷追了出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郝一松有些诧异:“李娘子,你不留下来和吕……”

    姤儿低下头打断了郝一松的话:“他一个人就够了,让我跟着你罢……嗯……我也想出去看看。”

    郝一松一时不知怎样答话,便房内正看过来的吕岩使了使眼色,怎奈吕岩也是有些蒙然。

    这时,姤儿又抬起头看向郝一松,换上日常的笑脸,说道:“押运的队伍我还没见过呢,正好去见识见识,不会给郝大哥添麻烦的,走罢!”

    说着,姤儿先走进了院子,出了大门。

    郝一松用疑惑的眼神歪头看向吕岩,心内想着押运的有什么好见识见识的,这带个女子办案多不方便,还是吕岩的…….

    只见吕岩耸了耸肩,一脸“随她去罢”的表情,郝一松微喘了口气,转头跟出去了。

    吕岩摇头笑笑,转过脸,才发觉一旁的村正。方才谈案太急,一时没顾上旁边整理饭碗的他。

    吕岩伸手帮忙收拾还热气腾腾的饭菜,说道:“把这些放锅里留晚上吃吧,也不用热了。”

    “哎。”村正应声道,“不用不用,我来收拾就行。”

    村正收拾得很慢,但也很仔细。吕岩在一旁和村正攀谈起来:“听闻令正已去世多年,村正一个人忙里忙外,真是辛苦。”

    村正拿着抹布的手放慢了动作,说道:“我还没来村里的时候,婆姨子就走了。这些年多亏里正看得起,让我能安心在这儿落脚,还做了村正。”

    “村正年纪不小,没有儿女吗?”吕岩问道。这问话似是戳到了村正的痛处,他把抹布翻了个面,背过脸擦那剩下的桌角:“独女早就嫁人了。”

    吕岩见状,便噤了声。

    村正将碗筷拿了下去,吕岩帮忙把小木桌从炕上搬了下来。

    “那娘子不是郎君的妻室啊?”村正突然开口道。吕岩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姤儿,尴尬地笑笑摇摇头。

    “我看你们时常在一起,昨儿还睡一屋,还以为……”村正搓着手说道。

    “没有没有,我们就,都挺熟的所以……”吕岩一时语塞,话语间有些不知所措。

    村正笑了笑,然后正色说道:“合适了就赶紧定下来,别像那小梅子和吴家的,错过了就来不及咯!”

    那“小梅子”和“吴家的”,是遇害的男女。

    “不过既然嫁了人,不好好过日子还掺和在一块儿,夫家人得多气啊!”村正自顾自说道,“还被钉上了钉子,像是报复哪。天底下怎么有人想的出这等惩罚人死的法子?”

    “惩罚人死的法子……”吕岩脑中回味了几遍这句话,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那是半年前吕岩出门找悬赏令,在邻县看到的一张告示。罪犯是一名男子,叫刘冲,做小生意的,因妻子红杏出墙,怒杀两人后潜逃在外。这悬赏之所以令吕岩印象较深,一是探听到这林冲在那以前是靠偷窃抢劫为生的,所以逃脱得干净,案子不了了之,吕岩心内总是有些疙瘩;二是那两人的死法令人印象深刻,头足都被粗长的钉子刺入,手法很是毒辣。

    难道这次案件,会和这个刘冲有关?

    过了一阵,村正说道:“用镰刀伤人还不够,又用钉子,此等心术不正之人少有啊!”

    “的确是少有,看来得沿着这条线查查看了。”吕岩心想。不过……

    “村正说身上的伤口是镰刀所伤?你怎么知道?”吕岩奇怪道。

    村正闻言,手上一顿,脸色变了变,慌忙回道:“我……听查案的衙役们猜的,也就随口说说嘿嘿。”说着,村正出了屋,收拾柴火堆去了。

    吕岩蹙着眉轻点头。的确,刀口弯曲拉扯,刃长一尺多,确实像是镰刀所伤。

    稍微歇了歇,吕岩便出门了。

    姤儿和郝一松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村正家中没人,两人便去了村堂。

    村堂前的雪渣融成冰,有些打滑,姤儿提着披风蹑手蹑脚地跨过台阶,推开虚掩着的门,顿时堂内一股暖气和着炭味儿扑面而来。姤儿急忙跳进门槛,抖了抖身上进了屋,后脚郝一松也跟了进来,跺着脚抖落鞋上的雪泥。

    堂内的尸体已经被搬去堂后的棚屋冷藏了,吕岩方才查看了尸体,此时正坐在堂内思考着什么。

    “你们回来了?”吕岩起身提起火炉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递给姤儿和郝一松。

    姤儿接过茶杯,一屁股坐在堂内一旁的高凳上,小啜了口说道:“是呀,郝大哥怕问多了引起麻烦,所以没呆多久。”

    此时的姤儿出去吹了一过晌的冷风,又遇见了些新鲜人新鲜事儿,走前的不快早被抛到九霄云外。是呀,自己又不是蛇妖,自己是仙啊,又有什么心虚的?

    “可有打听到什么?”吕岩问道。

    郝一松在靠近吕岩的位置坐下,手中握着茶杯,说道:“和之前说的差不多,十几个男子,有老有少,大多是外来人。每次押运的货物不等,所以队伍里会有几个临时帮忙的,也不管什么背景,有力气就行。”

    吕岩点点头,回头看看姤儿,她也倾耳听着郝一松的话,一边点着头,一遍啜着茶水。吕岩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转过头问道:“还有呢?”

    “还有啊……”郝一松皱起眉想了想,示意吕岩俯身,往他耳边凑了凑,突然窃笑着说道,“还有那些押运汉子,见了姤儿,难得的直拦着聊个不停,姤儿和他们说得很是开心呢!”

    说完,朝吕岩使了个眼色,抿着笑往后仰了仰。

    果然,这小子脸色动了动,轻咳的时候扫了眼一旁的姤儿。

    郝一松心内在暗笑着。跟吕岩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算见证过不少被他无情忽视的芳心。山不转水转,如今突然冒出了个女子,终于能把你小子给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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