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夏之风
苏楠的猪肝汤做得与众不同,几乎可以算她的独门秘籍,其实严格来说不叫猪肝汤,而应该叫猪肝肉丸子汤。是把鲜猪肝打成浆,连同肉馅拌了,关键在于挤上姜汁去腥味,有条件还把橘皮切成细鹅进去。挤成一个个的丸子氽汤,还下点白粉丝,起锅时撒一大把切得碎碎的小白菜叶和胡椒粉。
明容就拿这个当饭了,看孙子吃得香,肚子都鼓起来了,明奶奶乐得见牙不见眼。明容和苏楠关系也缓和下来,其实明容只要管住自己那张嘴并不是那么叫人难以忍受,苏楠现在就把他当一个大一号的苏小宝看待,满腔的宽容和冷不丁犯抽般的慈爱。
白天苏楠带着小宝作业过来,明奶奶基本都会留饭,她给明奶奶打打下手,隔三岔五的做点新鲜菜式,明容和苏小宝吃得高兴,倒也其乐融融;而王幺妹也觉得省心。尤其是明奶奶有天单独上门,偷偷塞了两百块钱给她,说“这几天麻烦苏楠和小宝帮我,这是感谢孩子的,你就替孩子收下吧,千万别见外。”
王幺妹哪里有不收的道理,因而俩人到隔壁家去也不再说怪话了,甚至还催促着出门“你们怎么还不走”“晚上再回来,不急,就是睡在隔壁也没关系,过来说一声就好了”。反正能省一餐是一餐,两个人的口粮呢。
苏小宝这个年龄正是能吃的时候,还总是吵着要吃肉;唯一的孙子又不好舍不得,眼下正好,吃大户去,反正明老婆子孤身一个,不帮她吃点还让她带到棺材里去吗。
苏小宝却得到了一次十足的受教育机会。明容那可比王靖宇凶多了,嫌弃那是溢于言表,瓜架下就经常听见他的各种花式呵斥“你是猪啊”“离我远点”“你到底几岁了”,甚至直接上手拍苏小宝脑袋。他叫得太凶时苏楠会出面把小宝领走,小宝哭哭啼啼,可哭完后却又去黏“小容哥”。
因为惦记着“这是小容哥不喜欢的事”“这是小容哥嫌弃的行为”,苏小宝的不良习性居然又改得七七八八,吃饭不再一头扎进碗里了,呼哧呼哧的声音也小多了,鼻涕都流得比平时少。
小男孩都崇拜大男孩,何况是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机打得出神入化的大哥哥,苏小宝瞧着简直就是披着金光、脚踩祥云的英雄。
明容带了个任天堂掌上游戏机,这可是当时国内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是他舅舅时慧深从日本带给他的。苏小宝被吸引得神魂颠倒,不管怎么被辱骂嫌弃都不离不弃的依偎在他身边,直勾勾的盯着看,被允许玩一把时口水都滴出来了。
第三天时明容腿上的伤口就结了薄薄一层皮,不用再缠纱布,再忍了两天创面血肉长稳了,到底是少年人,复原就是快。瞧着伤口结痂了明奶奶也就允许他“适当适当”外出,但前提是一定要苏楠跟着,免得孙子又三两不着的不知道掉什么地方。
苏楠也赞成外出活动,主要她觉得苏小宝被那个游戏机勾魂了。她当然知道这玩意对男孩子吸引力有多大,苏小宝这是还在厂区子校生活,如果他进了和市里面的普通学校,学校周围的游戏厅里能叫一百个男生逃学逃家。
大黄狗老老实实蹲在田埂上,明容还摘了片荷叶也扣它的狗头上,苏楠脑袋上和大黄同款。苏小宝倒是不用,他像条黑泥鳅一样和明容在水田里用泥巴垒坝,用来捞鱼。
明容开始犹豫着不想往那黑黝黝的稀泥里伸腿,可看着苏小宝都下去了,他看看苏楠,这鬼丫头笑着看着自己呢,好像笃定自己就不敢一样。泥软融融的、从脚丫子往外冒,有些滑,他胳膊晃了晃,很快就找到了平衡,好吧,感觉没想象得那么恶心。走一步地下就有吸引力抱着自己的腿一样,得用点力气抽出来,还呱唧呱唧响。
俩个男的就在田里抓鱼,抓到就往田埂上扔,苏楠带着桶,负责从地上捡起来丢桶里,大黄负责观望,只差没能鼓掌了。
“够不够啊?太费劲了,去池塘里网大的吧。”明容弯了半天腰,有些累了,中途还被一条水蛇吓得几乎直面摔在田里。他拔腿出来,看看桶里,啧两声,都是些手指粗细的禾花鱼。
明容不知道这个鱼是长不大的,觉得尽是些小鱼崽子有什么意思,看着还不够盖碗底,他就端起桶、还没等苏楠反应过来就“呼啦”一下全倒回田里了。气得苏楠打了他好几下。
俩大一小一狗就抬着个空桶回去了,夕阳西下,彩霞满天,虽然一无所获但玩得很高兴,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泥巴,脸上都有汗渍。明容吹着口哨走在最前面,大黄紧紧跟在他几乎是寸步不离,苏小宝努力要跟上他的偶像小容哥,苏楠走最后面,手里还拎着一把狗尾巴草。
洗了泥巴吃了明奶奶早湃好的凉面,苏楠带着小宝回家。这边还没做饭呢,赵金秀病病歪歪,王幺妹能拖就拖,苏金花那更是碰都不碰灶头的。
“楠楠回来了”苏金花欢快的跑着小碎步出来迎接她们,手里还拿了一根黄瓜扭捏的递给苏楠“先吃根嫩黄瓜,解解渴。”
苏楠反射性的往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嘛?”
见苏楠这样苏金花也不装姐妹情深了:“明天你去明奶奶哪里也带上我。”
苏楠白了她一眼,不接话只擦身往小西屋走。苏金花一把抓住她、有点气急,她还不是怕又被明容赶出来吗:“你天天带着苏小宝去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去?”
苏楠觉得好笑“凭什么要带你?你想去就自己去又没人拦着你,明奶奶家院子门也没锁,反正别跟着我。”
苏楠还是低估了苏金花越挫越勇的勇气。第二天明容看见她身后的苏金花,手里正在玩的一套纸牌一扔,毫不客气的说:“我艹你把什么脏东西带我家来了、你后面跟了个鬼啊。”他有好久没说粗活了,确实是有点被惊住。
苏金花想了想觉得明容也许是喜欢清纯路线的,要不然他一个城里来的少爷在这农村住得有滋有味的。所以今天走得复古线路,白衬衣蓝布裤子,特意扎了两根麻花辫,还绑了两根红绸带。
明奶奶出来打哈哈,人多热闹也好嘛,她切了一个大西瓜:“好好玩不要吵,都是邻居嘛。”
大大的西瓜又沙又甜,苏楠这几天肚子隐隐的酸估计大姨妈要来就没有吃。明容看着苏金花也吃不下,他对苏楠勾勾手,苏楠虽然腹诽他喊自己就和喊大黄一个动作,但也起身跟着他到瓜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