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盘算

    那一年的八月十八日，太福中心的开业可谓和市的盛事，市民从没见过那么多花，还都是鲜花，从没见过那么多气球，还有气球做成的拱门；也从没见过专业请来的舞狮、活生生的明星走台、更没见过谁家开业这么大手笔，免费派发一万份小礼品。一个很精致的银丝网袋里装着一块德芙巧克力和一朵可以做胸针的绢花。

    电视台出动了直升机进行现场报道，也可谓破天荒，太福中心周围的绿化带上的大树上都爬满了人只为能一睹热闹，更造成了和市交通瘫痪数小时，甚至有人因为拥挤而高血压发作被送进医院。

    这样轰轰烈烈的热闹里，却没有苏楠的一份。太福中心开业前一个星期，姚恒芝从六楼跳了下去。

    这种扫兴的事情还想来干嘛，苏楠用力甩甩头，自己已经得到新生并且抢得先机，不是吗。

    苏楠还要留一笔钱。因为像两年后城郊一体化开发中，会在南郊的富乔大队修一个很大副食日化用品批发市场。

    和市中心有几条历史悠久的巷子，都是建国初期遗留的棚户区和陆陆续续修的自建房，各种违章，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没工作，生活各种困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慢慢的在家里卖点小东西，反正临街，慢慢的就形成了整整一条街都变成店铺，附带边上几条分支巷。主要都是日用品，什么卷纸洗衣粉，皮筋发夹，贺卡笔记本，应有尽有，价格便宜，和市大部分小商铺都从这里进货。苏楠周末经常和同学一起去逛，能逛上一整天。

    但因为这里地形复杂，社会治安也成为重点，小偷是这里的常客，更主要的是这里有很大的火灾隐患，狭小的巷子微型面包车擦着挤着才能勉强开进去，遇见个三轮都不能错身，经常是一台车开进去了把道堵得死死的，更别提消防车了。在一次火灾后省里开会，决定把小商品批发市场迁出市区，破破烂烂的巷子全部拆迁，合并成人民广场商业区的一部分。

    省里拍板就在富乔大队选址修建新的批发市场，当时这行为遭到了很大的抵制，市民嫌去富乔不方便，商家不肯搬迁，富乔批发城的门面很长一段时间一整排冷清清的卖不出去。

    而随着环线的贯通、城郊开发进展力度的加大、整个富乔大队是第一个并入和市市区的城郊，而富乔批发城繁衍成中南五省规模最大的日用批发市场，门面千金难求。

    这也是托王思凯的福。苏楠本来记忆里没想到富乔批发城去的，她前世毕竟只是个平凡到庸俗的普通妇女，被生活琐事拖累断了腰，紧巴巴的只蹲街边摆地摊赚几个外快，还时刻留神着城管扫荡；买门面这种高大上的事情跟她无缘，她意识里这是大老板的举动。

    重生本来只想着买几套房子，小富即安就美滋滋。而规划自己去九中时苏楠的思维就不知不觉扩大了，她想起了王思凯，进而摸索王思凯其人其事。

    苏楠隐隐记得报道中他就是从富乔批发城起家的。他慧眼独具，拿下了富乔批发城其中的一整栋，进而成为多个知名品牌在h市的总代理。日后成为巨商富乔功不可没。

    苏楠虽然自我谦虚无才无貌，一事无成。其实她身上有个很宝贵的东西，就是坚韧不拔。和她妈妈一样，生活再琐碎、再不如意她们嘴里虽然念叨，但实际行动可不含糊，用女人看似柔弱的肩膀勇敢的承担起全部重担，甚至把男人那份也一起挑了。

    前世的苏楠是个小人物，市井百姓，打倒她的不是物质，而是人心。现在的苏楠更成熟、更坚强，也更——厚脸皮。苏楠在心里对王思凯合十抱歉，王老板，我不是故意要抢你财路，小女子只是分一杯羹而已。我相信人有命数，我爹因为心思不正所以财如烟云，能被改变消散；而你、以前世你为陶校长办后事、为母校捐款的举动来看你是大好人，你这样的是财如流水不可阻拦，只会越来越发。我就沾你的光一起发啦嘿嘿嘿。

    在心里对王思凯默念了后并猥琐的嘿三声，苏楠挺胸抬头，斗志昂扬。

    姚恒芝得知父亲做主买了两套房子，都在她的名下，又是内疚又是感动呜呜的哭了起来。姚兆年拍拍她“哭什么，我就你这一个姑娘，我的不就是你的。“

    苏楠也狗腿的说：“妈妈，我也就只有你一个妈妈，我的也是你的。”

    姚恒芝哭着笑着，鼻涕都出来了。她点点头，女儿如此给力，自己还畏惧什么，而且离婚之后她发现一个人的工资居然每个月还有剩了，比起以前两个人工资还用得捉襟见肘情况好到哪里去了。

    “听说今天还有人拿了菜刀去厂长办公室了。”饭桌上姚恒芝跟姚兆年和苏楠说新闻，还心有余悸。

    “你打算怎么安排？”姚兆年问姚恒芝。

    她犹犹豫豫的说：“再看看吧，我这次不是还不在下岗名单里面吗？”

    苏楠毫不客气的说：“厂里根本就没戏了，设备老旧产品落后，换几个厂长再怎么改制都没用。”如今家里说话她也算有正式的一席之地，不算插嘴了。

    姚兆年看了苏楠一眼，姚恒芝却不以为然，她还是那种想法，这么大的厂子国家能不管？

    姚兆年却说：“我看楠楠就比你想得长远，眼光也比你好，你就是太大大咧咧了随大流。你又不是技术工人，厂子里改制后你也留不住，还不如趁早下来，你给单位解决难题，领导还会给你便利。”

    面对外公的夸奖苏楠有点汗颜，这也是自己重活一世罢了。前世里旭升厂改制后最终还是倒闭了，厂里被卖得七七八八的，辉煌一时的h省大企业烟消云散。

    姚恒芝说自己再好好想想，又说起了苏建刚一家的闲话，苏建刚不知道什么原因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样子都没有了。“楠楠，到底是你爸爸，你下午带点水果，买点牛奶去看看。”

    苏楠猜苏建刚是被彩票的事气到了，虽然不情愿但又有点好奇，就点头答应了。下午她坐322回了旭升厂，远远就看见王幺妹坐楼下和几个闲人磨牙，一股熟悉的农村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施过粪肥的土地在太阳下特有的味道。

    花坛里小菜青翠欲滴，辣椒挂果，有几只鸡在啄食，好一副农家乐景象；靠墙壁一溜的搁放着几只大桶，根据这浓郁刺鼻的气味苏楠推测是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