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狌狌（7）

    晓静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场景，上次见到这个地方已经是六年的事情了，当时她还是‘匠级’画妖师，收服‘狌狌’就是她的‘导级’考试内容之一。

    她还清晰的记得当时一个妈妈带着年轻的女儿来找姜华，女儿的头顶散发着妖异的橘黄色水光，不断的讲着话，好似永远都停不下来。

    老爷子说‘狌狌’没有杀伤力，是最低阶的‘原实’等级妖，妖界只有一层‘妖核’，刚好适合作试炼。她当时花了三次‘画’的时间，才完成收妖的动作。

    想起那时候自己的不成熟与浅薄功力，晓静忆起姜华和蔼可亲的老脸，嘴角浮出了可爱的笑容。

    此时，她身周出现像百货公司地下街一样的场景，各式各样的吃饭逛街游客熙来攘往的穿梭着，她走到一个坐着三名女子的小桌前，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画妖师进入妖界后，正常的收妖方式都是融入妖界中的场景。

    场景本身通常都是创造这层妖界或妖核的人，当下产生强烈欲念原因的事发现场，例如痛失爱人的车祸现场，或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打架场所，许多是自杀或被杀的最后地点。而这只‘狌狌’的创造者，就是一名在百货公司地下街杀死两名好友后，随即自杀的女子。

    六年前新闻轰动一时，在妖核产生的当下，形成最低阶的‘原实’妖，立刻就附身在现场的少女身上。

    少女顿时性情大变，不但嘴巴讲不停，更成天要知道别人的隐私或八卦，少女的母亲看遍中西医无效，以为是因为看到命案现场被煞到，四处收惊仍是求助无门。最后辗转透过收惊师傅介绍，找上当时是故宫副院长的姜华。

    妖界中会不断的上演着同一出戏码，画妖师融入后的下一步，就是判断创造者是谁，由于整个空间都是创造者一人产生，有时只有两个人，有时只有一个，有的古代大妖甚至妖界范围大到整个宫殿，里面出现上千人都有。

    因此，画妖师的第一步训练就是会找出创造者。

    而场景中的戏码也是因妖而异，可长可短，短则数分钟就开始重演，长则可达一周以上。

    第二步的收妖，即是要找到创造者产生思念的跟当初强烈欲念的物品或人物，有时候是金银财物，有时候是玩偶、玩具，有时候是人(注:‘锁具’如果是人，出妖界后，通常会去找寻此人的相片，再次带入妖界中即可。而在相片尚未普及与问世之前，遇到此种状况只有两种解法，其一为手绘人像；其二为直接强制破坏妖界创造者，即是菲茜采用的‘冲桩’模式。)，这些物品或人物则统称为‘锁具’。

    再次接触后，只要携带‘锁具’进入即可完成收妖，因为锁具的本身代表创造者欲念的关键，妖界中的创造者看到锁具，基本上就会被净化，欲念会逐渐解体，此时画妖师最后一件工作，就是透过作画，将妖收入画中。

    “你觉得刚进来那个林晓凡长的怎样～”

    “还不赖阿，可是听说她跟王经理在搞暧昧ㄝ～”

    “真的假的～他不是已经跟人订婚了吗？”

    “对阿，有够不要脸的，我之前就听过金融业的主管都很淫乱，没想到竟然这么大胆。”

    姜晓静拿起桌上餐盘上的塑胶叉子，听着身旁两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聊着自己公司的是非八卦。她盯着坐在两个八卦狂对面的长发上班族女性，女郎跟两个八卦女一样一身灰色套装制服，西装外套内橘黄色的衬衫点缀出银行的正字标记。

    长发女子一语不发的吃着眼前的意大利面，眼神空洞，她名叫黄莹琴，今年三十四岁未婚，无男友，当了将近九年的柜员，除了升级为‘资深’两个字以外，没有任何的工作变动或前途。

    而毫不起眼的她，就是这个妖的创造者。

    晓静此时想起第一次进入黄莹琴的妖界的时候，因为狌狌是长舌妖，她一直以为创造者是两个讲不停的女人，但她当时搞错一件事情，欲念产生的本身，并不是外在的表现。

    是极度想‘八卦’的欲，导致了黄莹琴的执念，她多年来在同一间银行同一间分行的同一个柜台工作，周围的同事来来去去，但她始终永远打不进任何社交圈，就像现在一样，好不容易跟着两个同事出来吃饭，对方却当她是隐形人。

    极度想有人注意，有人一起聊天，有人一起跟她互相分享生活。

    “我也有很多八卦可以说…”

    “我也有很多秘密可以说…”

    “我也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可以说…”她心想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永远都像是空气，永远被团体忽视。

    而此场景最诡异的就是三女同时中毒身亡，第一次画的时候，晓静没有办法判断创造者是谁，十四岁就见证三个女子在眼前呼吸困难，脸色胀红，跌倒在地上抽蓄，陷入昏迷，不到几分钟就当场死亡。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氰化物(注:氰化物是一种剧毒化学剂，无色而苦，只需0.05到0.3公克即可致命。)中毒，黄莹琴不知道从什么管道买来后，竟然在两名同事跟自己的饮料中下毒，就在死之前，放出强大的妒忌怨气产生出这只妖怪‘狌狌’。

    此时，不待这场戏演完，晓静用手指俏皮的转动着手上的塑胶叉子，立刻包裹一层灵衣在叉子周围，原本平凡无奇的免洗餐具顿时晕出一道淡淡的蔚蓝色光芒。

    她嘴角发出一丝浅笑，瞬间将叉子大力插落桌面，将黄莹琴的右手牢牢钉刺在百货公司地下街的桌上。

    黄莹琴此时发出一阵尖锐的嚎叫，顿时周围所有的逛街人包含两名女同事都停下了所有动作，盯着姜晓静看。

    “喂，我上次来只是‘匠’级的，才需要跟你这只小妖玩游戏，这次本小姐是‘圣师’没时间陪你玩了，现在就要秒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