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地无反杀
夜晚的霓虹灯闪烁着，将城市变得光怪陆离，喧嚣渐淡，群魔开始起舞狂欢。
“轰！”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街头，“唰”的一声从人群间穿过，惹得一阵惊慌叫骂。
还没得到回应，跟着又是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擦身而过，街道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被惊吓的醉酒青年追着车屁股嚣张叫骂，却看到一根黝黑的枪管从车窗伸了出来，对着一马当先的黑色奥迪“砰”的一声，在车身擦出一道火花，醉酒青年骂出口的话卡住，瞬间酒醒，一溜烟儿跑了。
“操！”远远的看到奥迪的车屁股快消失了，开枪的男人骂了一声，“快点！”
明明是普通的奥迪却被开成了顶级跑车的疯狂，这他妈真是两个疯子！
灯火辉煌的街头，黑色的奥迪速度快到飚出天际。
开车的人眼神冷凝，脸部的线条因为紧抿着嘴角而显得坚毅冷漠。
说出口的话声线低沉，带着担忧，“少爷，你的伤……”
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后座的人斜靠着，左臂受了伤，双目微阖，漆黑的头发有些乱，血顺着发梢滴落，淌在苍白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异样的美感。
“没事。”她说。
右手抓着一个盒子，身形一动不动。
出口的声音清冷如冰泉，明显是个女声。
但“少爷”这个男性化的称呼，身边的人已经叫了十几年。自从当年接手龙氏，被父亲遗憾不是儿子的时候，她就决心一定要将龙氏发展成最庞大的集团势力，至少让父亲明白，女儿不比儿子差。
道上的人虽然不少都知道，龙家少爷是个女人的事情，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用这么个称号，甚至传言她是人妖，有特殊癖好。
呵呵。这当中大概有明锐斌的功劳。
今夜这场生死逃亡从西区的拍卖场出来开始，一路闯过西府大道被围堵转至建安路，再到穿老街蹿小巷，甩开了大部分追击，一路狂飙中，打翻了五辆车，撞毁三辆，击杀数十人，子弹包括抢来的，已经打光了，防弹车在东三街被三辆渣土车自杀式冲撞……
也就是开车的人是顾羽墨，能够绝地闪避，所以车毁人未亡。
两人都受伤不轻，但也还能扛。
路上随便捡了一辆奥迪，顾羽墨依然开的飞起，带着她逃避追杀。
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所以，就是为了这个吗？
想着，她微挑嘴角，笑了笑，“羽墨啊，今晚真是出人意料的精彩呢。”
顾羽墨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车身在街道上划出流畅的弧线，车技堪称精彩绝伦，可惜无人欣赏。
黑色的奥迪车里，光线昏暗，被称为少爷的短发女子，用受伤的左手扯了扯衣领，西装外套下的白衬衣浸了血，有些粘腻。
她低低的笑着，在明灭的光影中，抬起了双眸，墨色的瞳孔泛着冰寒的冷芒。
“停车吧。”她说。
顾羽墨早已看见前方整齐的一排车辆，还有陌生的或熟悉的人。
身后的烂尾楼后面几个方向还紧咬着十几辆车，避无可避，除非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
顾羽墨一向听从少爷的命令，所以，他还是停车了，在人群前面三米外。
站在最前面的是明锐斌，一身休闲装，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神色却不是以往的顺从与听命，而是带着得意，张扬。
他看着停下的车子，笑呵呵开口，“龙音阁？龙大少爷，还要我请你下来吗？”
夜风把这戏谑嚣张的声音吹散，在静寂空旷的路上传出很远。
顾羽墨推开车门下车，身姿从容的躬身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少爷？”
龙音阁避开了他想要搀扶的手，缓缓的从车上走下来，右手依然握着那个盒子。
瘦削的身影微微晃了晃，又很快站定，短发在夜风中被吹的更加凌乱，沾了血的苍白脸庞在明暗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妖异。
顾羽墨跟在她身侧，狭长的双眼静默的望着明锐斌，以及他身边几个熟悉的面孔，目光冰凉。
“怎么样？我亲爱的大少爷……哦，不，”明锐斌顿住，摇头失笑。
奚落的语气说，“应该是大小姐才对嘛！那么我亲爱的大小姐，成为过街老鼠的滋味如何？”
龙音阁笑容平静，“果然是你们啊……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小把戏……不过，你们成功了……我确实被恶心到了。”
明锐斌憎恶她那处变不惊的淡然，有些虚张声势的提高了声音道，“龙大小姐，都到了这一步了，你以为你还能逃的掉吗？留下这个盒子，我可以给你全尸，并且让你以龙氏集团大当家的身份风光入葬。”
“呵呵……”龙音阁清朗的声音低低的笑了，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顾羽墨道，“羽墨啊，三叔的收购案都完成了吧？”
顾羽墨点头，“是的，少爷，下午三点的时候签的合同。”
“股权转让呢？”
“李总和刘总邓总已经签了，冯总陈总没谈拢。”
龙音阁笑笑，“呵，不重要了……”
明锐斌看着面前两个自顾自聊着天的人，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心底突然出现很不好的预感。
他迟疑的问，“你说的收购……股权转让……是什么意思？”
龙音阁稍稍歪头看他，“锐斌哥啊，你还……”
明锐斌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愣了楞，随即打断她的话，冷笑道，“即便你这样叫我，你也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了，我顾念旧情，你留下盒子，可以饶你一命，但是这条狗必须死。”
他盯着顾羽墨的眼神带着嗜血的残酷。
龙音阁未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锐斌哥啊，你还不懂吗？做人不能太贪心。”
“贪心？你说我贪心？”
明锐斌受了刺激般突然神情癫狂，“当初我拿命替你们龙家拼出路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贪心？我替你爸挡枪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贪心？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龙音阁失笑点头，语气轻快，“对，不值钱，你不过是我爸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条贱命，是他给你新生命，是龙家给你新身份，让你变得值钱，可惜了，他没看出来，你原来骨子里就一直还是那条贱命啊。”
“啊！”
明锐斌癫狂嘶吼，几乎不等她说完抬手就是几声枪响，两枪放空，但有两枪还是打向龙音阁，顾羽墨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倾身挡在龙音阁身前，闷哼一声，肩膀和后背溅起血花。
龙音阁左手勉强抬起，推了推他几乎倾覆的肩膀，低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轻微克制的颤抖，“羽墨啊，别这么早死……”
“好的，少爷。”顾羽墨撑直身体，对着她笑的温柔。
龙音阁望着陷入心魔的明锐斌，神色漠然，“龙氏集团你是别指望了，这颗价值三十六亿的金丹，你也不可能得到。”
“把它给我！给我！”明锐斌红着眼睛，大声嘶吼就要扑过来，却在龙音阁打开盒子捏住金丹的时候，不得不止住了脚步，贪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光华流转的金丹。
“相信我，我会在你碰到它之前，毁了它。”龙音阁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着，淌血的左手捏着琥珀色的金丹，微微用力，趁着明锐斌忌惮分神的时候，瞬间不动声色的塞进了顾羽墨的嘴里。
金丹入口，顾羽墨惊愕的来不及反应，他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小音，你……”
“不！你这个疯女人！疯子！”明锐斌怒吼，“杀！给我杀了他们！”
在周围整片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倾身覆住了矮他半个头的龙音阁。
“看来我们……要死在一起了……”女子苍白微笑的脸在他的瞳孔里放大，瞬间唇齿相接，柔软冰凉的触感盖过了身体爆碎撕裂的痛……
没有绝地反杀。
没有出乎意料。
到底还是死了。
只要她死了，龙氏就不足为虑了。
明锐斌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黑夜的街道上，顷刻间鲜血飞溅的两个人……不，现在已经在倒下，是两具尸体了。
左手微扬，枪声停下。
回声传去黑暗中很远。
明锐斌死死的盯着那两具被打烂的尸体，迟迟不肯迈出脚步走过去。
身侧的一人犹豫着开口，“明哥？”
明锐斌回过神来，抬脚前行，不到三米的距离，几步而已。
但他刚抬脚，突然自两具尸体上出现一片白蒙蒙的光芒，柔和而明亮，像是隔离了一片空间。
众人惊疑不定，明锐斌止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两具尸体顷刻间寸寸皲裂，化成灰烬……光芒破碎……直至完全消失。
灰烬随风散去，一切恍若未曾存在过。
明锐斌盯着地上遗留的血迹，神情恍惚。
夜，无尽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