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流光
“啾咪……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吗?”纪墨转头问道。
“来了一会儿了吧?”啾咪转动了一下眼珠,略略思考了一下将答案说出。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如果他偷袭怎么办?”这下换纪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纪墨突然有一种强烈地被人耍了的感觉。
“虽然,那个人是个性格特别恶劣的人,但是,偷袭人这种事情他却是素来不屑的。”啾咪极其肯定地诉说着那个他的性格。
纪墨却并不这么想,沉着地反驳道:“你们与他已经很久不见了吧,你们连他现在拥有什么能力都不确定,又如何确定,他的性格不会在不断的战斗中发生什么改变。”
“你们在我面前絮絮叨叨了这么久了,在下都未出来攻击几位,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蔑的笑声,在纪墨几人耳边响起。
那声音虽说带着轻蔑和不屑,但却没有任何杀气和戾气裹挟在其中,音色谈不上好听悦耳,却十分儒雅温和,带着些许江南春雨时节的湿润。
如果不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坑洞之下相遇,而是在微风轻拂,细雨微斜,裹挟着苏苏软软的湿润空气的青石板路上,怎么想,来人都是公子如玉,如琢如磨。
但是,这说白了,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设想罢了,现实终究是现实,再美好的幻想,最后还是要醒的。
这就是陨石坑洞的最底部,而来人,也不是在春雨如酥的江南细雨里偶遇的陌上公子,是真真切切,实打实会要取他们性命的敌人。
纪墨本就是浑身戒备的状态,这时候的反应就更是迅速了,当即转向了那片小水洼的方向,想看清楚来人是何模样,有什么需要防备的。
但是,纪墨依旧只看到一片嫩绿的小叶子,在那浅浅的水洼当中,懒洋洋地漂浮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纪墨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明明听到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过来的,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但是,这个愣神并没有持续很久,纪墨便回过神来警惕着别处了,声东击西确实是一些常用的策略。绝对不能因为对方故弄玄虚就被唬住。
纪墨听到啾咪在自己身后轻声说道:“纪墨哥哥,还未开战之前,你不用紧张,那人自大惯了,他那些个破习惯。不允许他不打招呼就进攻的。”
纪墨还未答话,就听到刚才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
“啾咪你这鬼,还当真是个鬼,这般冷血无情,好歹我们当初也是并肩作战了那么久的时间,你现在谈论起我来,端的是开口便是不屑与嘲讽。”
“对于你这种人渣,我与你有何好说的?”啾咪语气冰冷,说的也是决然。
“在下给予你们尊重,不放暗箭,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你这般说话,着实是伤了在下的心了。在下这一片好意,岂不是白给了。”那个他说的也是似乎还有点略略感怀过往的意思。
“假仁假义,你这种旧情端的是恶心了我们,并不需要你来啰嗦这些假惺惺的话,要打便开始吧。”啾咪是软硬不吃,根本不想去讨论什么昔日情谊。
“既然,你们话都说这份上了。在下如若是不出全力,反倒是显得不道义了不是?”
“这么想要决一生死,在下也是不便拦着了。这么想灰飞烟灭,在下自然是要成全你们的,看在昔日你们帮在下这么多忙的情况下,在下会快一点结束这一切的,不会让你们太痛苦的,也算是一种报答。”
“只不过,这形式还是要走的。在下可不想破了自己给自己立下的规律,即使是为了你们,我曾经的老友,恩人,也是不可以的。”
话音刚落,那本来清浅的水洼当中,有道身影悠然地降落在了上方,极其轻柔地踏在了那一片漂浮的嫩叶之上。
力度之轻,气息之稳,硬是让那承受着一个成年男性的嫩叶,依旧漂浮于水面,没有多余的移动,只是在嫩叶周围荡起了一圈极为清浅的涟漪,但是,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了。
那确实是一个外貌极其平凡的青年,除了一双圆圆的杏眼看起来还略有神采外,全身上下再找不出任何一处极为出彩之处,与纪墨身旁的啾咪和咕噜本就玉雪可爱的样貌比,就更是相距甚远了,丝毫没有可比性。
再加上一身石青色的长袍,形销骨立的模样,更是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生气,清冷至极。可是,就这样一个面貌平平之人,气质却是相反地出尘绝艳。
指节白皙清瘦,握着一把白玉扇骨的缎面折扇,此刻,把玩在手中,轻轻开合着,却是个有些远离尘世般的味道,显得更加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纪墨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清浅的青年,忽然有点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比起啾咪和咕噜口中所说的,吞噬一切,将这坑洞便的寸草不生,荒凉不堪的混世魔王来,更像是个清清贫贫地修道之人。
这青年微微一笑,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对着咕噜和啾咪打着招呼:“久别重逢,应是别来无恙啊。”
“你不在的日子。想过的有恙也是做不到的。”啾咪并不接着说,还是反讽回去。
来人也不恼,还是那般浅笑的模样:“挺好的,还有力气斗嘴,在下也就安心了。如若你们状态不佳,在下胜了。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说的和真的似的。胜之不武这种事情,你确定会良心不安,会良心痛?别说笑了。”咕噜反唇相讥,似乎是终于看不下去对方的惺惺作态了。
“嗯……胜之不武这种事情啊。嗯……”那个青年似乎真的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立马就展开了一个极大的笑容,看着纪墨他们,语气依旧是欢快的。
“当然,不会良心痛啊。我早就没有良心了,哈哈哈哈。你们居然还问我良心会不会痛,是傻吗?”本来一直儒雅的青年忽然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响起了一叠声的大笑。
“你……”咕噜还想再说什么,被纪墨拉了一下袖子,止住了动作。
纪墨对着咕噜轻轻地摇了下头,表示了对于这种互相拉扯的行为的不赞同,和那个青年是根本没可能讲道理的,现在这种情况,讲下去。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自己气的要死而已。
“寒暄完了吗?如果,你再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我们就开始吧,我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在这儿浪费。”纪墨望着那个还在哈哈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讲着话。
“哎呀,真是太好笑的,笑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先别急,容在下擦下眼泪,在下还有最后一句话样讲。”那个青年拢起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似乎真的笑惨了的模样。
等那个青年终于将眼泪擦干,整了整衣服站直了身体,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那个温雅的样子,刚才那个疯狂大笑的人,似乎只是个幻影。
但是。从啾咪和咕噜紧紧攥着的手指,泛白的指关节,都在诉说着,刚才那个过分的混蛋,确确实实是存在过的。
“咳。阁下就是纪墨先生吧,如纪墨先生一般,在下也是有名字的,希望纪墨先生能记住在下的名字,在下名叫流光,虽说不是什么多动听的名字,但还是希望纪墨先生记住,毕竟,在下有可能是纪墨先生认识的最后一个人了。”
流光依旧眯着眼睛,笑的和煦而温柔,但是说出口的话语。却是绵里藏针,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纪墨也不生气,这种垃圾话,他听的多了。多少人,都认为他们会成为纪墨生前所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纪墨成了他们最后所听到的名字。
现在纪墨对于类似的威胁,根本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就反呛了回去:“记住了也只是把你写在我所击杀的名单里,流光先生,别太得意。”
流光看着纪墨冷淡的样子,笑的疯狂而肆意,那双圆圆的杏眼当中,终于不再是假惺惺的仁义道德,温润如玉了,爆发出了实实在在的欲望和杀意。
那对于猎物的捕获欲望,已经完完全全从他的双眼中暴露了出来,之前的伪装通通在此刻化为灰烬,只有赤果果的欲望,才是最真实的写照。
那双圆圆的杏眼,已经开始悄然染上了嗜血的红色,看起来渐渐变得骇人,而流光整个人的站姿也发生了改变。
本来长身玉立的姿态,此刻微微地弓起了身子,重心开始下移,整个人像是一把被拉满了的弓箭,随时都可以像射箭一般,瞬间发出快速而迅猛地攻击。
而纪墨这边,一人两鬼也都是严阵以待,巨镰,招魂幡,玄天也都在同一时刻锵然出鞘。
三把武器此刻都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主人手中,与主人同生共死,严密地注视着场上的局势,等待着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