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7章 不可能放弃
这些都是有源头的。
“难怪父王你对阿辰做事从不追问干扰,”云若夕垂眸道,“因为您早就知道阿辰想要的是帮肃王上位,帮恭王平反。”
而比起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一步亦是深渊的的慕王爷,身为恭王遗腹子的慕璟辰来做这件事,显然更有资格和立场。
慕王爷没应声,倒是高月太后,在情绪冷静下来后,眉宇间的冷意更甚,“帮恭王平反?呵,原来你们心里记挂的就只有他。”
高月太后说完,便将视线转向了微微打开通风的窗外,那不断往后移动的路边风景,似乎将她的记忆带回了最美好的从前。
那时,父亲和母亲都还在,那时,哥哥姐姐们都还在,那时,伯父堂叔二爷爷三奶奶他们都还在,那时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跟着她转。
她骑马射箭,在荒郊猎豹,她身穿西域纱衣,在月下舞蹈,她穿着西北最传统的服饰,去往佛窟,和普通百姓们一起祈祷。
浴佛节的万家灯火,和沿着月带河缓缓移动的许愿花灯,藏着她作为少女时,最无忧无虑的快乐,然而那一切的一切,都在她不听劝阻和皇子在一起后彻底破碎。
事到如今,像慕王爷这些,曾经看着她,只会害羞的躲在角落,唤她一声三姑娘的人,心里念着想着的,也只有无辜惨死的恭王。
可恭王真的是无辜的吗?
作为皇子,明知自己的地位被人觊觎,明知皇权的争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可以犯一丝错误,但他却太过天真,给了对方杀自己的机会。
他明明可以不赶回去的,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完全可以用对方协同皇后造反为由,率领大军,逼起退位。
可他就因为一点仁心,觉得自己的兄长不会置自己于死地,就那么舍弃了她,舍弃了他们的孩子,舍弃了她的族人独自赶赴京城。
让她不恨他,怎么可能!?
她压上自己和她全族的性命,以西北四十万大军做底蕴,支持着他,他呢?只为了自己的仁心贤德,害得她全家三百多人惨死人间炼狱。
呵……这样的男人,让她如何面对他们的孩子。
她会留下慕璟辰,甚至交给慕王爷,都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能行的事。
“太后可否想过,只杀宁帝一人?”云若夕突然开口,看向了高月太后,“当初灭郑家的人,只是宁帝,大宁的百姓是无辜的。”
终究,还是说回了这场战事。
云若夕对高月太后的做法虽然不满,但事情已经发生,大宁也正因为高月太后的仇恨陷入水生火热当中,最最无辜的就是那些普通百姓。
他们因为上位者之间的仇怨,要平白的遭受灭顶之灾……云若夕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的经历,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可是高月太后闻言,却突然嘲讽的轻笑了一下,“本以为你还算聪明,没想到居然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你以为这场战争真的全是因为哀家?”
云若夕微微蹙眉,突然意识到了这场战场发生的背景,并非全然是因为高月太后,而是因为西梁自古以来就想入侵中原。
最初的西梁拓跋氏一族,起源于高地森林,他们建立政权的时候,正是前朝大燕帝国最繁盛的时候,那时的他们自然只能缩在高地一带。
可是后来大燕帝国内斗倾轧,国力月见衰弱,拓跋氏一族方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机会,离开高地,入住银川,甚至扩大去了西域。
在之后,大燕帝国覆灭,各地战火纷飞,诸国各起,西梁也是其中一个。
原本西梁是诸国中实力最强,最能代替大燕,重新一统天下,但因为西梁的文化和中原地区相差太大,遭遇了中原百姓极大的排斥。
所以最后的定国之战,西梁落了下风,只能盘踞西北,望西北关而兴叹,白白看着大宁建立,接手了大燕残留的所有。
西梁因为入主中原的失败,痛定思痛,开始光习周礼,学习中原文化,并且不断的拓展疆土,往更广深的大陆探寻。
而大宁呢,在一统中原后,就开始了故步自封式的发展。
虽然也开放贸易,也大力发展各个行业,甚至主动减免税赋,让战乱中的百姓,极快的恢复,但中原的土地被周围的国家紧紧的围绕。
他们不能像西梁那样不断往外拓展,不断的往别的地方发展,他们也不能像西梁那样,收纳西域诸国,甚至和北戎建交。
他们甚至处于自己对自己文化的傲慢,对西梁的文化毫不在意。
这样的情况下,久而久之,两国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大。
“西梁从高祖皇帝开始,就在不断的为着入主中原做准备。”高月太后冷嘲的看向云若夕,“甚至因为这样,连女子参政都能得到认可。”
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是高月太后一力主导就能带来的,西梁对大宁,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生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竞争意识。
故而慕王爷对高月太后主导这次战争,也没有埋怨对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要打仗的是西梁人,而非仅仅是高月太后。
就算高月太后放过大宁,她之后的统治者,也会朝大宁发动战争。
今日之果,看似出自个人和家族的恩怨,背后却是有太多的因素条件,所以,高月太后不可能只向当今宁帝一个人报仇。
而西梁人民,以及统治西梁人民的各个势力,也不可能真的的因为高月太后,就放弃对中原这片肥硕土地的觊觎之心。
果然,她又天真了。
云若夕无言的沉默下去,任由马车哒哒的往前奔跑,跑向他们这些车众人必须去面对,抉择,然后彻底诀别的地方。
只是朝歌到西北关的距离,实在有些远,马车不可能不眠不休的跑,何况后面跟着的玄麟卫,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太后跟着云若夕这些不需要休息的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