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龙见好就收，没有再和李素秋说下去。
话要是说多了, 就容易适得其反。
像他这样, 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要李素秋自己掂量一下, 到底是想要完成自己筹办节目的初衷还是只想要一档播完就算了的《特色华夏》了。
周龙将酒留下，就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他也该回去和郑无束说一说了, 嗯, 杨篱正式在节目里露面不一定能成, 但也有希望，但他们家的小酒坊进入到拍摄过程里是铁板钉钉了。
想来，自己宝刀还未老。
周龙在回去的路上，就打电话和郑无束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吧, 七成的路子我给你走完了, 还有三成, 就看李素秋自己怎么想了？不过，哪怕这一次不上, 以后她再筹备类似的节目, 也肯定是要杨篱上的, 你不用急。”
“谢谢龙叔。”郑无束笑了, “有这样的结果，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我之前想, 也许连进入摄像环节的可能性都未必有。”
“那我也没好意思见你了。”周龙笑着说道, “行了, 杨篱家的小酒坊以后怕是要客似云来，以后他家出了新酒，记得都给我送一份。”
“这是当然。”郑无束回答道。
挂了电话之后，郑无束才转过头来看满脸写着渴望的杨篱。
“龙叔这边已经确定你们家可以进入拍摄环节。”
杨篱当即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出喜色，郑无束的话又跟了上来。
“不过能不能在节目舞台上和我们这些嘉宾、专家团的人一起解说酒文化还是五五之数。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就不是我们这种关系户能够干涉的了，央视也是有自己尊严的，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要怎么样？为了以防万一，这些天你回去好好啃啃你的专业知识，免得到时候真的撞上机会了还抓不住。”
杨篱被郑无束霹雳哗啦的一通话给砸懵了。
郑……郑老师的意思是，他们家不但能上节目，他还有可能上去当讲解人？？？
……幸福来的太快，原谅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毕竟之前杨篱心里已经做好了前功尽弃的准备，现在突然又柳暗花明了，他只是个刚刚有了一点名气的小艺人，暂时还接受不来这样的大风大浪。
之前去做讲解人的都是什么人，都是顶级大牛啊？他杨篱哪里有这个本事？
郑无束和他说的时候，杨篱就做好了不成功的准备，觉得家里能进入摄影环节，自己在摄影的时候露个脸加个戏就不错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有直接上节目当酒文化讲解人的一天？
“怎么了？”郑无束微微皱眉，觉得杨篱的反应有些不对，“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有。”杨篱轻声说道，飞快的看了郑无束一眼，“多谢……多谢郑老师。”
之前郑无束还一直躲着他呢，不过过了这么些天，尴尬感也已经去了不少了。再说上《特色华夏》这档节目对工作室来说都是重要的事情，郑无束又是这件事的主导人，他这个当老板的不出现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郑无束表现的比杨篱的想象中的还要好，根本看不出一点尴尬的样子，相反公事公办的很。有他在，就像是有了一根定海神针一样，大家的心情都显得放松了不少。
老板就是老板，瞧瞧这气场！
杨篱忍不住想起了当时郑无束喝醉的样子。
一个人怎么能够有这么大的反差呢？
人前的郑无束又高贵又可靠，很多时候都会让人忽略掉他的外貌。但是喝醉之后的郑无束却傻乎乎的，特别可爱。
其实郑老师是真的好看啊。
这腿，这腰，还有上一次见到的腹肌……
杨篱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悄悄的瞄了一眼郑无束的肚子处一眼，颇有些遗憾。
他也不知道自己遗憾些什么，就是下意识的往那里瞄而已。
一旁的周成看的眼睛都快抽搐了。
我的妈，小篱笆这是在做什么？他那个眼神敢不敢更直白一点？
要命，这是老板啊老板啊，不是别人？！
周成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叹小篱笆神经组还是感叹他色胆包天比较好？
“没什么，如果你家的酒不好，我想要扶也扶不起来，说到底，这对我们工作室来说是互利互惠的好事。”郑无束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节目播出以后，你们家的酒可能就要暂时限量限购了。有上好的酒，最好提前给工作室拿出来一份，让我们拿去送礼。价格，会按照市价走的。”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里面送豪车的送珠宝的都有，很多人看重的就是个“面子”和“稀缺玩意儿”。杨篱家的酒一旦限量，这价值就立刻蹭蹭的往上涨，他们工作室拿出去送人走关系，也能省下不少开支。
“肯定的，按成本价走。”杨篱其实想要说白送来着，但估计老板不会贪他这个小便宜，于是就换了口。
“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和你的教授们好好聊一聊，同时也可以多去看看李素秋以前制作的节目，事先准备好。”郑无束认真叮嘱道，“有备无患，就算这一次不行，还会有下一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是是是。”杨篱连忙应了下来。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去吧。”郑无束摆摆手，示意杨篱可以不用在这里坐着了。
“多谢老板，我和杨篱再出去商量商量。”周成连忙过来将杨篱拉走，和郑无束王楚红道别之后就拖着杨篱离开。
“哎……你拉我做什么？”杨篱被周成拉出工作室的门，还有些郁闷，“我还想要和郑老师好好说说话呢。”
“小篱笆！”周成从来没有在脸上摆出过这么严肃的神色，“我劝你，和老板最好保持距离。”
“你……你说什么呢？”杨篱有些心虚，“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和郑老师好好亲近亲近拉好关系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善变！郑老师帮了我们这么多，我都还没有好好感谢呢！”
“我说的拉好关系，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周成恶狠狠的磨牙，仿佛将杨篱的骨头都看清楚了，“可你倒好，那小眼神飞的。你自己说，你往老板身上看什么呢？”
“我没看什么啊。”杨篱一头雾水，“我就是觉得老板气场迷人，我下意识的想要学一学。”
“学一学？那是学一学的样子？”周成深呼吸了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
可怜他刚才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个杨篱，当他是死人的嘛？
也亏得老板和王楚红一直在考虑央视节目的事情不怎么和杨篱的目光对上，不然八成就要发现不对。
在这圈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杨篱这种目光大家都看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杨篱去撞墙头啊。
“老板是好，男女通杀，是个人见了都要流口水。但这里面不能包括你，懂么！你现在刚签了工作室，刚有了一点红的迹象。郑无束最讨厌的就是潜规则，不然也不会和华英闹翻，不用这么着急的就往国外转移事业。”
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呢小篱笆就开始飘了，这都是什么见鬼的德性？
“我对郑老师的心思是清白的。”杨篱脸色涨红，“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胡思乱想？”周成简直一口血都要吐出来，就这还清清白白？当他傻还是瞎？
“你这家伙当局者迷而已。不过我见你现在也沉的不深，赶紧去给我准备复习专业知识去。我明天就给你接七八个通告，我看你就是闲的。”
等你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看你还怎么有心思七想八想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篱一脸的莫名其妙，“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复习。周哥啊，你这才能当经纪人委屈了，要不您考虑考虑转行当编剧？你要是当了编剧，现在说不定就是王牌编剧了！”
“呵呵。”周成冷笑了一声，“你还记得你单身主义的信念就行。”
别嘴上说的好好的，到时候老板一招手，杨篱你小狗一样屁颠屁颠的摇着尾巴过去了。
“那是，单身好啊没烦恼。”杨篱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就和小聪明一样，当两条单身狗，相依为命！”
周成直接给了杨篱一颗后脑勺，没说话。
某央视电视台会议处。
“李制片，这个上节目的人选，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要在张师傅和沈师傅两个人里面选么？”导演这边有些纠结。
这张师傅和沈师傅都是几个酒业集团里推选上来的酿酒师，一个老成稳重，一个儒雅大气，看起来都是一脸的“德高望重”，看着就很有文化，卖相上是绝对过得去的。
只是这两个师傅背后的酒业集团势均力敌，都不好惹，这才一直迟疑着不知道该选谁好呢。
其实要不是人数问题，都要了也是可以的。
可是不行啊。
这个节目舞台上，已经有明星嘉宾，又有专家团，还有那些大型酒业集团的负责人，还有主持人，这民间酿酒师，顶多就只能出一个，多了反而顾及不到，容易两头不讨好。
不然万一这两个师傅在台上有了分歧，他们是该听说的？这文化主讲人，有一个民间的，一个国企的对比一下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了。
其他几集也是这么安排的，不能到了“酒”这一集就改了。
李素秋自己也有些纠结，昨天周龙回去之后，她一个人将周龙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几十遍，发现不管怎么想，周龙的话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对方是娱乐圈的老前辈了，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是，论卖相、论背后的乱七八糟的关系，杨篱当这个主讲人真的是有很多不足。但有一点好啊，杨篱是个艺人，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艺人。以郑无束工作室的水平，要在《特色华夏》播出之前将杨篱捧成一个二三线的小生是绝对足够了的。
想一想，到时候这一集播出了，出现的主讲人偏偏是杨篱，到时候观众会是什么反应？
首先他们会觉得这是走关系，但很快他们就会扒出杨篱的生平，接着这讨论度肯定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管是黑是红，这话题度妥妥的不会缺。郑无束工作室那边光是营销费就得出个几百万，无偿帮他们这一集“酒文化”的节目艹热度了。
再者，杨篱的粉丝，其他明星的粉丝们，是不是也会去看看这一集节目？
毕竟所有节目里，只有杨篱这一集的节目是由一个艺人来做主讲的。
这一点的噱头，绝对能够将这一集的收视率给救回来！
可以说，周龙提出来的这个建议，是对这档节目的另一个有力营销，而且这营销费用和门路还不用她来想。
这样的好事，推出去了实在是可惜。
但是另一方面，李素秋又在担心杨篱的专业度。
杨篱已经进了娱乐圈，这专业水平还能剩下多少？能酿酒的人是他爸又不是他，要上也不应该是他上啊。
哎，纠结，太让人纠结了。
“制片，制片，您在想什么呢？”
会议室里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李素秋，毕竟对方现在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这就是很奇怪了，毕竟李素秋现在可是最这件事最上心的人了。
“我只是在纠结一个人选啊。”李素秋叹气道。
“那……那倒地是张师傅还是沈师傅啊？”
“都不是。”李素秋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纠结也纠结不出什么结果来，这些都是她培养的心腹，专业能力都很过硬，完全可以信任，“是这样，昨天周龙去我家找我……”
李素秋将杨篱的资料和生平都简单的说了一下。
会议室里的人一下子愣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郑无束的工作团队能力素质没得挑啊，据说他还主动掏钱让他们去国外进修了，郑无束和华英的事情在业内闹那么大，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可见他们的本事。要是杨篱上的话，他们工作室这劳动力可就是免费的了！”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要是只想要话题度，直接让郑无束上不是更好？我们是专业的，这档节目之前请的全是行业内的顶级手艺人，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你这突然冒出一个娱乐圈小艺人，这不是打他们的脸么？要是以后我们再举办个类似的节目，人家还上不上了？”
“就是，拿重量级人物去给流量小生楔们做陪衬，这是那些娱乐圈颁奖典礼才会干的。我们可是央1啊，还是黄金时段，那些偶像们能给我们说个祝福语都要按秒算！”
他们这档节目可以说是目前央视的最大手笔，主持人就是国内顶级的演员，都是能夸一句艺术家的。就连时下最红的郑无束，也只能在前面的瓷器和美食的节目里露面，后来的都不是他上了。
多少顶级流量捧着钱来都未必能上呢，杨篱上了是怎么回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杨篱又不是来当花瓶的，他本身就是这个专业，年年专业成绩都是第一，父母是继承了祖辈基业的手艺人，在酿酒这个行业里绝对是专业中的专业。他来上节目的话，就正因为大众对他不了解，才会有话题度啊。这要是不撕，不黑，不被骂，节目怎么能红？”
全是一边夸的，哪怕夸上天有什么用？不红还是不红！
再说了，到时候就算骂，骂他们节目组的能有多少，火力都是杨篱扛。后期要是反转了，人家也只会夸他们节目组慧眼识珠，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
“制片，反正张师傅和沈师傅我们都不知道要选哪个好，干脆就选杨篱呗。”边上的一个摄影师磕着小瓜子笑道，“我刚才还在想这一集的节目收视率要黄，没想到制片您手里还有这么一个爆话题的人选，不错不错。”
“等等，怎么能这么随便？”导演怒了，“会议室里你磕什么瓜子？还有什么口味的，赶紧给我来一份。”
“焦糖味和绿茶味的，你要哪种？”
“焦糖味的吧，我想要吃甜的。”
“咦，大嫂说了您血压高，不能吃甜，还是绿茶味的吧，也有点甜味呢！”
“话说回来这杨篱关系够硬的，居然能出动周龙来找制片的关系？还找到家里去了？佩服佩服，这娱乐圈的人能量是越来越大了。”
“你看看人家收入，再看看我们自己收入再来说这话。”
“哎，要不是制片人好，有本事，当时海豚电视台挖我我说不定就答应了。人家多好啊，那广告费，那福利，那待遇！去了有免费福利房，还是家属房，上下班五分钟，那叫一个爽快。”
“……得了吧，你看看人家那工作量。人家海豚电视台的一个实习生都能得是传媒的研究生，没点关系和本事，你到时候得罪了谁都不知道。还是制片这边好，家里后台硬，我们走到哪里都是不亏的。”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制片靠的是真本事，不是靠家里。”
“咳咳，我们还是来说说杨篱吧。”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看就他了！”
……
眼见着会议室里的人都快吵起来了，还敢当着她的面插科打诨，李素秋脸色都黑了，“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呢？”
“制片，这不能怪我们吧。”编剧妹子摸摸自己的肚皮，“都怪您，之前让我们去拍美食，我一边拍一边吃，拍完了接着吃，足足胖了十几斤。这瓜子还是那老农自己做的，可香，您尝尝？”
李素秋勉强接过瓜子，磕了几颗。
真香。
“不过话说回来，制片，我觉得杨篱这个人可以一试的。”编剧将瓜子皮堆在另一边，“反正酿酒这东西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时间呢。我看，不如就让专家团们考验考验杨篱的水平，我们再拍个花絮。到时候观众们质疑了我们就直接上视频，让专家团们上来一个个的做证人。这杨篱关系再大，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专家团都收买吧，这观众也不信呐，到时候我们稳坐钓鱼台，随他们撕去，这收视率啊，越撕越高。”
编剧妹子不愧是做编剧的，这小手段玩的溜溜的，听的李素秋眼前一亮。
“不错，我们又不是专业人士，着急这个做什么？要是杨篱又真本事，我们捧他也算是卖个人情，要是没有，也怪不得我们。”李素秋心里总算安定了下来。
这杨篱只要不是个绣花枕头，有他爸爸酿酒的一半手艺，专家团那边就能过了！
李素秋心里还是期待杨篱能过的，要是杨篱有真本事，他们又能保住节目的口碑，又能赢得收视率，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要实在不行，也是天意难违了。
她将这个节目筹备到现在，该趟的浑水都趟过了，该求的人也全部都求过了。
现在也该轮到别人吃吃苦了。
“赶紧去通知一下我们的专家团，还有酒业集团的那几个代表，让他们也来出个题考考杨篱，我们就拍个小视频做证据，全活了！”
“好的，我马上去。”
……
“啊切——”
杨篱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搞的？这大冬天的谁念叨我啊？”杨篱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专业课本翻了一页，整个人都快趴在书本上了。
他都毕业两三年了，现在再来看这些书哪里还看得下去？
酿酒这东西，会酿不就好了？
可是不行啊，观众们不懂，他必须要啃好一切专业知识，才能应付到时候不必要的情况呢。
哎，万事开头难。
苦不苦，想想当年自己四处跑试镜还没饭吃要减肥的时候？累不累，想想自己硬气推掉所有offer从演死尸演鬼开始的那段日子？
这么一想，杨篱顿时又有力气爬起来看书了。
“挺过去你就赢了，加油啊小篱笆。”杨篱给自己打了气，继续挑灯夜读去了。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