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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脱囊颖1

    脱囊颖1

    翌日一早, 黎千寻扶着钝痛的头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看了眼透着光的窗子, 雨后初晴, 连穿透云彩的日光都是秋日里特有的潮湿温凉气息,还带着一层朝阳特有的红。

    他晃了晃有点混沌的脑袋,估计是夜里睡得太不踏实, 明明多年没有再沾过酒,却莫名有种宿醉的感觉。

    他这边抓着被子张嘴打了个呵欠,门外突然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都没敲门直接推开, 伸着脖子看了两眼,最后定在黎千寻脸上, 大眼珠里满是询问:“我师父呢?”

    黎千寻低头看看床铺, 半边被子空荡荡, 迷茫着回过去:“你师父呢?”

    黎千寻伸手摸了摸被窝, 清醒过来之后拽了拽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中衣加上一句:“丫头你是女弟子啊,这么不分诚的横冲直撞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连个门都不敲就往别人屋里闯是不是不大好?”

    香薷噘着嘴翻翻眼皮, 指着脚下一本正经的狡辩:“我又没进来, 你看我还在屋外头呢。”

    黎千寻懒懒看她一眼, 抓着床头的衣服披上, 一边赶人:“出去出去,你师父没在外头校场吗,去那儿找。”

    “哼。”香薷就不出去, 看着屋里人衣服已经穿了一大半,抱着胳膊靠在了门边,“就是外面没找到师父才来找你的。”

    黎千寻嫌弃:“找我你进门喊师父干啥,就不能坦率一点叫声前辈?”说着乱七八糟系上衣带,抬头问,“有急事?”

    香薷轻描淡写道:“早课还没结束,阿欢就跟别家弟子打起来了,之后又引来一群看热闹的,现在估计已经大混战了,想找个长辈去看看呢。”

    “啊?!为什么?谁家的?”黎千寻一愣,也是立马整好衣服下床,两只靴子都没看正反就胡乱往脚上套。

    这时,门口又来一人,连个脚步声都没有,手上却是端了一盆温水和布巾,小满看黎千寻自己穿戴好下了床,挤进去将铜盆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连忙扶了他一下,道:“少主你慢点!”

    “小满?”黎千寻抬头,看了眼他手上拿的行子疑惑道,“你之前来过?”

    小满咬咬唇,还没说话,门口的香薷却是又补上一句:“没什么要紧事,最开始跟阿欢打起来的是天一城的弟子,今年初次试炼,几个小弟子在闹而已,也不是太急,你收拾好了记得来试炼场就成,我先去忙了。”

    香薷说完话就真的去忙了,留下屋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黎千寻眨眨眼重新坐回床上,看着门口问小满:“这丫头说的事你知道吗?”

    小满正蹲在床边,把黎千寻穿反的靴子脱下来,头也没抬:“嗯,现在不少弟子都在试炼场呢,据说还有几个成年修者已经把试炼结界都设好了,说是让弟子们提前感受一下论法道会的比试情形。”

    听人这么说,黎千寻便也把心放了回去,论法道会试炼和切磋当然不能算冲突,更何况还有长辈们看着。

    之后就听小满继续道:“天刚亮的时候我来过一趟,晏宫主特意嘱咐我的。”

    “……”黎千寻有点懵,“啊??”

    小满抬起头笑了笑,看上去特别勉强:“晏宫主说他昨晚可能伤到您了,让我拿些药来擦一擦热敷一下。”

    说着话手上也没停,站起来倾身去褪黎千寻刚套在身上还没暖热乎的衣服。

    黎千寻这辈子真是个少爷,而且还是个大富大贵的少爷,其实本来黎氏一门并没有娇惯自家宗室子弟的臭毛病,可他们家大少爷黎尘身边有个无微不至的小满啊!

    原本六壬灵尊就不是个必须吃饭睡觉像个人一样正常活着的奇葩,吃穿住行的琐碎向来是得过且过,有就吃一口没有也不会饿坏了,所以除了惹是生非抓猫遛狗,日常杂事几乎没用自己动过手,再加上他上辈子就不是个操持家务的主,这么多年过的,在关于过日子这个正常人心目中的头等大事上,差不多真算是个残废。

    这时候扒他衣裳的是小满,所以这厮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反而一股特别怀念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眼下虽然听了小满那句话人还有点懵,动作却是跟着小满的眼神让抬胳膊抬胳膊让转身挺腰就挺腰,外袍里衣脱干净,特别乖巧的盘腿坐在床铺上看着小满把帕子打湿又稍稍拧了拧水。

    小满手里热乎乎的布巾敷上他肩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刚刚他说了什么,眼珠子瞪圆了低头看一眼自己肩头几块红斑和牙印,瞬间觉得自己老脸熟透了,一点都不带夹生的,他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地怒道:“这个小畜生…晏老二跟你说什么了!”

    小满沉默着抬眼看看黎千寻,目光里颇有几分闪躲的意思,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更何况是小满。黎千寻啃着自己下嘴唇瞬间泄了气。

    两相沉默的空当,黎千寻很自然的就回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们两个跑去沉炎别苑打算偷窥,没成想门都没进就见到了要找的人,说起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那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甚至都没等雷声响起,他还在发愣犹自想着看到阴融的脸时的那种诡异感从何而来的时候,晏茗未便当机立断抄起他离开了那个墙头。

    一路未停直接回了他们住的房间,阴融那时手里拿着剑,而且言辞不善,反正已经见到人了,立刻就跑倒也很合状况,黎千寻当时并没有觉得晏茗未的动作有何反常。

    只是眼下再想想,黎千寻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所谓的“伤”,肩头胸口胳膊,光自己能看见的就不下十几处,他可是清楚地记得晏茗未在他脖子上啃的那一口,若不是分得出那人不是红玉也不是十几年前的小丫头片子江几蕴,真以为那多灾多难的地方又要放几碗血出来了。

    想着想着不由抬起手摸了摸脖子,轻轻嘶了一声,暗骂一句,这小畜生怎么了?

    从云水谣大树底下坦诚相待,至今也不过一月,风月之事如今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晏宫主一向强势,黎千寻也经常玩笑说他衣冠禽兽,但其实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纯情胚子,再天赋异禀的人也搁不住他没见过那些什么都不懂。

    十年时间逛了花楼八百间的是他黎千寻,不是晏茗未,晏宫主真的不会玩花样,更不会折腾人,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十分老实的。

    可这次的晏宫主,却好像被点化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样,奇葩姿势换了无数个还不算,甚至学会了咬人,而且专找最软乎最敏感的地方下口,他这个猎物还是对方第一次囫囵个的“面面俱到”,再小心也是没轻没重的,黎千寻觉得自己被折腾得够呛,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只记得迷迷糊糊报复似的在晏宫主嘴唇上咬了一口,使了挺大劲儿大概也出血了,还默默在心里怀疑大概是黎阡那个混蛋教的,那货嬉皮笑脸的喊了好几天嫂子,不知究竟给一张白纸的晏宫主灌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满拿来的几块帕子敷着肩膀,这时候已经取了药去涂脖子上的伤口,似乎真被磨破皮出血了,凉凉的药膏抹上之后还疼了一下。黎千寻歪着脖子皱了皱眉,莫名觉得或许这些反常并不是巧合。

    晏茗未从沉炎别苑回来之后就没再说几句话,若说是之前他抱着人亲得上火了情不自禁,但情绪又显然没那么高涨。黎千寻眨巴着眼睛看看动作轻柔的小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会是晏宫主醋缸又翻了跟他这秋后算账吧?!不然为啥还让小满来给他热敷?多年前他可是不知死活的说过小满这也好那也好就是比人家强的。

    可怜无辜的小满…

    “我自己来,”这么一想,黎千寻立马便有了动作,他抬手抢了小满手里的药盒子,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扭头飞快四下瞅了一遍,小声问小满,“晏茗未不会就在外头吧?”

    小满抿抿唇,摇头:“少主,晏宫主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办,木犀城的弟子早课都没去。”

    黎千寻手指头上剜了一堆药膏,举着正要抹,一愣:“急事,他出去了?”

    小满点点头:“晏宫主先是去了趟沉炎别苑,之后便离开了豢龙棋田。”

    黎千寻更奇怪了,光着脚跳下床屋里转一圈,果然剑没了,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这人还真把青鸾当自己个儿的东西用了,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的?”说着坐回去问小满,“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说了?”

    小满轻轻叹口气,又把黎千寻手里糊的药接到自己手里,一点一点的帮他上药,道:“没有,晨起我在飨宾堂煎药,晏宫主找过来嘱咐我来照顾少主,之后又出门向西,可试炼场的路在飨宾堂东边,那条路只通沉炎别苑的。”

    黎千寻听到“煎药”两个字又是浑身一抖,昨天那股又苦又辣的味道余韵实在悠长,仿佛瞬间就反了上来,他求饶似的看向小满,挺直腰杆指着自己肚子,这回没衣服遮着,只剩一块淡红色瘢痕的剑伤看得清清楚楚:“小满啊,你看真的早长好了,咱能不能不喝药了,那玩意儿难喝死了。”

    小满抿着唇不说话,一边把药揉开一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窗前的圆桌,上头放了个底下还带有炭火煨着的药盅……

    黎千寻生无可恋,他这是做的什么孽?

    一碗药比着昨天那壶汤简直变本加厉,大概是把原本掺到栗子糕里的份也全加进去了,所以这回没有点心,倒是省了双重折磨。小满坐在小桌子对面笑眯眯看着黎千寻把药喝完,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松子糖。

    黎千寻看着小满轻轻挑了挑眉。“酷刑”受完,他也把刚刚想歪了的东西琢磨了个明白,晏茗未并不是因为小满才有的那些反常举动,而是因为阴融。

    最初从江上寒口中听到有这么一号人的时候那人就有些奇怪,再然后是昨晚看到阴融之后,恐怕有那种莫名诡异的感觉的并不只是他自己。

    黎千寻这边在屋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姗姗来迟赶到校场的时候,本应该整齐一片的早课已经结束,他看到的是十分热闹又生机勃勃的……菜鸡互啄。

    而且那菜鸡还五颜六色的。

    此时校场上的弟子显然并不只有四方世家,道袍鹅黄、黛紫、碧青、墨绿、月白…花花绿绿真是热闹极了,这时候再看着董氏的黑白两色弟子服,贫瘠肃穆得简直都有点可怜。

    而且董氏的弟子几乎都在圈子外头团团转,里面各家的小屁孩三个两个甚至成群的扭打成一团,有的连剑都丢了,真就是徒手互撕一点章法都没了。

    黎千寻看得直胃疼,这他娘的哪里是切磋?还试炼,孝子打群架还给找个冠冕堂皇的由头,这是嫌他们闹得不够理直气壮么?

    他只知道西陵唯大概是罪魁祸首,那小兔崽子年纪比别人大出一截,他当然敢起头挑事,而后木犀城一众弟子蜂拥而上,再然后别家弟子重在掺和…

    这时候观礼台上可不是没人,几个十八门的仙首带着弟子进来肯定是要留下守着的,黎千寻瞅了一圈,还看见了一两个眼熟的,然后接着就看到不知黎陌还是黎阡一个人默默站在最前排的栏杆处,面无表情看着底下一团糟。

    黎千寻眼熟的那几个也是碧连天属下门派的人,都特别安静的呆在两丈之外并不靠近。

    黎千寻瞧着这情形朝那边走过去,一边想着这人应该是黎陌不会错了。

    “大哥。”黎千寻走近,倒是黎陌先开了口,之后才转过头,看到他脖子上缠的一圈纱布立马皱起了眉,十年前这人被咬得血淋淋回了家的情形实在是记忆尤深,一时也是奇怪,“怎么了?”

    黎千寻讪讪地摆摆手:“被狼崽子咬了。”其实只有一圈牙油红斑根本算不得伤口,但他觉得这光天化日的顶着这玩意儿晃来晃去也挺一言难尽的,索性就让小满找根布给他包上了。

    豢龙棋田哪里会有咬人的狼崽子?黎陌善解人意,得了这么离谱的回答也不拆穿,知道无关紧要便也十分识趣的不再追问。

    不等黎千寻开口问他试炼场上那乱哄哄是怎么回事,他先开口简单解释了一下:“几家小弟子都是初次进试炼场,场上门派多了结界重叠部分他们分不清楚,队列撞在一起才闹起来的,现在景繁仙主在下面守着,不会出乱子的。”

    黎陌所说的结界,就是论法道会正式试炼时所设下的试炼场结界,由于论法道会试炼弟子人数众多,而且每组童修每个试炼场都要保证一定的大小,分组试炼同时进行,若是单单只靠四方仙府内的一个校场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便需要用空间结界术将小区域隔开,结界外看上去不大,结界内空间却是另有洞天,用的是结界术和传送术结合之后缩地成寸的原理。

    空间结界和携灵结界一样,对灵脉初开等阶低的小弟子们来说,那东西就是无色透明只要不撞上根本看不出边界在哪,所以初次进试炼结界闹笑话的事倒是真不稀奇,只不过能闹到打起来的程度,似乎也不多。

    黎千寻听完黎陌的话先是狠狠汗了一把,香薷说的可是西陵唯先打起来的,那位小少爷可不是初次进试炼场了,还能这么莽撞,他是故意找茬吧。

    完了又反应了下后一句…景繁仙主在场上守着?嗯?!西陵南果!黎千寻牙根又开始疼了,这姑娘在场上不闹起来就怪了,四年前在崧北论法道会时,她可是撺掇着西陵少爷祸害了一个剑道试炼场整整一个分组的无辜小弟子…

    一时都不知道究竟是香薷找过他又故意恶作剧去找了西陵南果,还是本来西陵南果就被香薷归到了跟西陵唯一样捣乱的那一拨。

    黎千寻扶了下栏杆:“重夏啊,你说实话,是西陵南果下去之后才闹起来的还是之前就开始了?”

    黎陌稍稍顿了顿,平静道:“景繁仙主去之前是几个人,后来她提议按照队列重新比一次…”

    黎千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比什么?”

    “摘叶碎石,”说到这黎陌还刻意顿了一下,“只看限定时辰内完成数量,不计队列人数。”

    “摘叶碎石”是丹道心经凝气一卷里检验成果用的简单具象化术法,也是入门之后的弟子们所学到的第一个有杀伤力的术法。说白了就是打石头,碎了的算数,而且这里头并没有树叶什么事,单纯靠凝气聚集的灵力气刃。

    这可不就是跟人比人多么?大概西陵南果这姑娘真是无聊了,往日的孩子王还是爱扎进孝子堆里找乐子,专门把小事往大了搅和。

    黎千寻之前就知道是跟天一城的人冲突了,天一城江氏可是修真界皆知的独行侠,四方十八门中,十八个红字门派分别辖属于另外三家,江氏可是一家不收的,十八门的人也在的话比人数他们当然不会占优。

    十八门的归属,在二十四年前斜月台陷落之后重理,其实也没太大变化,只不过是原来追随斜月台的三家转投碧连天了而已。

    如今单论纸面实力,人数上是碧连天黎氏占据鳌头,原本黎氏辖下就有五个门派,少室、岫玉、长春、蓬莱和荆门里。之后加上遥岚一系三派,风月谷、比翼宫和狼青藤,十八门中门派也是旗鼓相当伯仲难分的,如此一来黎氏独占八门在四方世家中就比较超然。

    其次是千年大派的董氏,数百年来一直跟随董氏的门派就是六个,如今自然还是六个,汇川以南的重阳宫和泽水渊,还有横跨水路罗仙群山的寓玄、衡机、苍山和族婴四门。

    最后余下的风文、星芒、天火、庭合四司,则是辖属于崧北木犀城的四大门派。

    黎千寻不是千里眼,在高高的观礼台上看不出校场上木犀城那边四司来了几家,乱糟糟的一片人一时也找不出西陵南果和西陵唯两个搞事的在哪一群里。

    大概黎陌也知道黎千寻担心什么,微微笑了笑说道:“大哥,西陵小公子不在校场上。”

    黎千寻皱眉:“这事不是他先挑起来的吗?”

    黎陌道:“是,不过小公子是因为阾儿才跟江氏的弟子口角的,所以争执之后明秋把他们两个带走了。”

    敢情小兔崽子还是英雄救美来着,黎千寻干笑两声:“黎阡人呢,俩孩子带哪去了?”

    黎陌:“仙市演武台,明秋陪沐氏小姐,与阾儿他们同路。”

    “…哦”晏宫主之前是给西陵唯安排了这么个好差事来着,黎千寻瞧着黎陌表情又有点不大痛快,忍不酌奇了一下,“重夏,你不喜欢沐景儿和泽水渊的人?”

    黎千寻问得直白,黎陌答得也坦荡:“嗯。”一个字掷地有声。

    他看着黎陌,一向温柔懂事任劳任怨,几乎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表达过自己的独特观点的乖宝宝,也说出了自我意识异常强烈的这一个字,黎千寻觉得自己都被感动了,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

    黎千寻兀自纠结了一会儿,却又听黎陌道:“大哥不是也不喜欢么?”

    “……”黎千寻愣了下,却也知道黎陌这么说是因为他昨晚在楔厅里见人就跑那叫一个雷厉风行,而且完全没在乎在场的人什么想法,这跟黎陌在豢龙棋田入界口时突然收起破晓冷着脸率人先行的情形,简直如出一辙。

    黎陌又问:“大哥又是为何不喜欢泽水渊?”

    黎千寻竟然被问住了,这个可怎么说呢,他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还未及回答,黎陌却笑了笑道:“明秋不会娶沐景儿的。”

    黎千寻这次是真的愣了,黎陌的反问,疑问,其实都不需要他回答,也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认同感。黎陌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将自己的锋芒藏得滴水不露,所以他比黎阡更清醒更敏锐。

    他简简单单的两个问句,却是举重若轻,十分平静地对黎千寻说了三个问题:第一泽水渊有问题,第二大哥你知道泽水渊有问题,第三所以大哥你有问题。

    最后一个十分藏头露尾又奸诈精明的笑浮上唇角:这些问题我都知道。

    黎千寻把一件事从头到尾想全乎了之后,忍不住指着黎陌骂两句:“混蛋重夏你真是越来越不学好了,跟我这打哑谜还故作深沉!”

    黎陌笑了笑,最后却又故意收起表情惆怅道:“不高兴明明是真的,只是明秋更可怜,还得陪玩陪笑。”

    黎千寻再想想,似乎的确如此,黎阡对与泽水渊联姻甚至迎娶玄门第一美女并没什么兴趣,因为若不是他主动问起,两兄弟之前没有一个人提过这件事。

    黎阡性子活泼张扬,明明挤在他面前晃悠好几天了,这么重要的事,若他真的高兴又怎么会一直闭口不言。

    黎千寻也笑,对黎陌戏谑道:“你心疼你哥就去跟他换换,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黎陌正了正神色:“哥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没换?”

    “…….”黎千寻十分确定他面前的这个是黎重夏,双生子中晚生了半柱香,跨过子时中生辰便成了立秋的那一个,也是小时候被黎阡指着撒泼哭喊弟弟比他小一天所以一定要过两个生辰的那一个,如假包换。

    可看着这小子突然换了表情幽幽说这么一句话,还是觉得后背小凉风乱窜。

    校场之上几百个各家童修小弟子依旧气势高昂,五颜六色一片哄乱,黎千寻在观礼台上又跟黎陌闲扯几句之后,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从观礼台上下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一队着墨绿道袍的修者往上走,江氏的弟子服黎千寻实在是太熟了,巧的是为首的那个却并未着统一服饰,而是穿了一身墨黑。

    黎千寻眸子一亮,心里暗道,哎呀好巧!

    黎千寻脚步稍顿,没成想对方几人也同时停在原地,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中间护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的,这浩浩荡荡的架势,似乎是带了自家大人来找人算账的。

    黎千寻挑眉看了眼那个矮个子的小少年,据说是被西陵唯揪着打了一顿,原因是偷偷跟在黎氏弟子队列之后戏弄黎阾。他瞧着那小屁孩啧了下舌,才十二岁,现在正鼻青脸肿地委委屈屈跟在墨黑道袍的男子身后,猛然停步的时候还往前冲了冲探着脑袋撇嘴。

    江氏的人一向护短,都是跟他那会学过来的臭毛病,而且还不遗余力的发扬光大,黎千寻看着为首的那人,一时有点想看看娆儿亲自带出来的人是个什么性子。

    只是没等他先开口,反而是阴融看着黎千寻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黎尘?”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

    就是想吐个槽额,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女角色,emmmmm

    算一算似乎男子组人一点也不多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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