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正好
桃井轻轻推开体育馆的门, 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发现他们果然在这里，三个人坐在地板上，专注地交流着什么, 没有发生冲突，这和平的景象让她松了一口气。
方才远远地看到汐里将高大的紫原扯了出去，桃井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不该如何是好, 敲在走廊碰到了黑子，他也看到了那一幕，说了一句让她放心，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黑子君实在是太可靠了，桃井眼含泪花地想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今天的汐里让她很害怕。
体育馆内的气氛绝不如外面看起来那样好, 汐里被黑子一杯水泼醒之后, 没有接他递来的手帕,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随意地坐在地上。
“抱歉啦紫原君，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汐里低声道歉。
紫原鼓起嘴巴撇开脸, 没有搭理她，幼稚的表情跟他高大的身躯结合起来，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他生了会儿气双手撑在旁边的地板上, 想要站起来。
“我没让你起来, 坐那。”汐里又低声喝道，紫原手抖了一下没再动弹。
黑子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杯，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再泼一次，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弯腰将杯子放在一旁，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空地处坐下。
“汐里同学，对不起。”黑子垂下脑袋，双手握成拳头放在两旁，显得那么无力。
“……不关你的事。”
“不。”他摇了摇头，汐里又一次请假消失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
那些事情至今让他回忆起来，心里依旧微微的抽痛，篮球部的各位每天仍在按部就班的训练，但是已经渐行渐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赤司同学说，他一直都是两个人。”黑子低下头，平淡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他一直很想念汐里，甚至还抱着一丝期待的，认为她能改变什么。
但是今天早上，她面色冷漠地与他擦肩而过，支起手想要与她打招呼的黑子默默放下了手，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为什么，连汐里同学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黑子将那天与赤司的交流说了出来，紫原刚开始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后来又垂下恢复成往常懒洋洋的样子，嘟囔着：“原来有两个赤仔啊。”
汐里默默地听黑子讲完，心中尘埃落定，果然如此啊，她一直坚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赤司的人，而现实不仅泼了她一盆冷水，更是把她那点自信砸了个粉碎。
她一点都不了解赤司，甚至没有怎么关心过他，汐里曲起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期间久久没有动弹。
紫原看了她一眼，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半长的头发，“所以说——根本不管我什么事嘛，汐里亲不在的时候，赤仔他啊，经常会露出一副很冷淡的样子，这次只是时间长一点而已嘛。”
汐里抬头红着眼眶瞪他一眼：“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都原谅你刚才做的事了！”紫原又有点生气了，“哪怕是汐里亲一直这样我也会捏爆你的！”
“那你倒是捏个试试啊！”
“两位请冷静一点。”黑子把水杯拿起来，举到中间认真地说道。
汐里跟紫原同时冷哼一声，撇开脸。
黑子无奈地挠了挠脸颊，对现在的状况有些一筹莫展，就在这时，他们所谈论的主人公来了。
“快要上课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汐里听到赤司的声音时，浑身一僵。
她微垂着头，站起来，“没什么，我们这就回去。”
紫原站起来的时候抽了一口冷气，他捂着自己的尾椎骨，“疼疼疼疼疼。”
“喂，你没事吧？”汐里伸出手，被紫原躲开了，她收回手眨了下眼，刚才推他的时候好像没有控制力气……
“我带敦去医务室看看。”赤司的声音在汐里身后响起，她又僵在了那里，他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哲也跟汐里先回教室。”
“好。”汐里灰溜溜地答应下来，“真的抱歉了，紫原，我下次会注意轻点的。”
“哈——还有下次？”
赤司静静地看着汐里，她一下闭嘴不说话了，拉着黑子往外面走。
“汐里同学打算怎么办？”黑子快走几步跟她并排。
汐里抽了下鼻子，苦笑道：“想回去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汐里下手确实有些重，检查发现紫原的尾椎有挫伤，虽说不太严重，但也要修养几天，最近的比赛不能上场。
赤司很生气，也是，他无论如何的成熟自制，总归是个人，会有自己的情绪，他以前也生过汐里的气。
比如她不爱惜自己身体受伤的时候，比如她不知轻重伤到别人的时候，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
今天放学后汐里直接回家，她暂时不想去篮球部，黑子告诉她现在青峰、紫原跟黄濑经常不去训练，只有他和绿间以及身为部长的赤司坚持着，但除了比赛的时候彼此之间很少有交流。
赤司在结束部活之后才回来，他敲开了汐里的房门，走廊尚没有打开灯，房间的光线投出去，照在他半张脸上，晦暗不明。
他站在那里说了紫原的伤势，汐里垂下眼，“哦”了一声。
“让我进去。”他依旧是命令的语气，汐里侧开身，在他进来后关上了门。
两个人的房间布局相似，但内里的布置天差地别，相比赤司简洁的房间，汐里的要更随意凌乱些，赤司走到她的书桌旁，拿起上面一张被她发泄似得涂得乱七八糟的画纸，他看了一眼又放下，转身看向他身后的汐里。
汐里咬着下唇回看他，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又发现他和之前的不同，以前的赤司眼神很温柔，现在却冷酷得有些……瘆人。
“偏偏是在比赛前让敦受伤，虽然接下来的对手不值一提，帝光的胜利也是必然，但这种突发的情况还是让我不悦。”他的口中吐露出冰冷的话语，“汐里，你不能在这里任性。”
汐里吸了一口气，鼻腔有些酸涩，“你跟哲也说过你有两个人对吧，所以另一个呢？让另一个出来。”
赤司轻笑了一下，“你还不懂吗？那个他太过脆弱，已经消失了。或者换句话说——他已经不耐烦，已经不想再将‘我’隐藏下去了。”
“说什么屁话！”汐里终于克制不住，爆了粗口，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扯了一下，她两天没睡觉，饶是再天生丽质眼中也有了红血丝，俏丽的脸上有些憔悴，又有些扭曲，“阿征怎么可能这样随便地消失。”
赤司收起嘴角虚假的笑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汐里手一麻，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他垂下眼睫轻轻揉着被汐里握住的地方，那里一圈青紫的印记相当明显，如果她再用些力，他的手腕就断掉了，汐里看到眼睛刺痛般地撇开脸，眼泪无声地落下。
“他不会回来了。”赤司无情地做下宣告，“以后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有我。”
“我不要，我想要阿征回来，我不要这个你。”汐里哽咽地说着。
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赤司略微歪着头蹙紧眉，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汐里你总是能让我为难。”
就像是以前无数次那样，对上汐里总是无奈地妥协，这是汐里自回来后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过去熟悉的神情，她眼泪都忘记流了，顿在那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他抬起眼，里面仍是一片冰冷，赤司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低下头。
汐里呆呆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唇上一片柔软，鼻尖能触碰到他的脸颊，眼前是他红色的发。
阿征……在亲她……这个认知让汐里脑子一片空白。
赤司抬起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弹，不知过了过久，他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正好，我也不想要你了。”
汐里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意识回笼，她动了一下，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后跌去摔在床上。
她甚至来不及想那个吻，胸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眼睛也变得干涸，如同溺水的人，徒劳地伸出手，沉入水底。
第二次，被抛弃了。
汐里跟赤司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虽然同吃、同住，一起上学，坐前后桌，但赤司待她，与待其他人已经没有什么两样，冷淡又疏离。
她退出了篮球部，拒绝了桃井、夏目以及黑子的各种邀约，开始独来独往，变得一切都不在意。
后来，在校园里遇到熟人，也不会打招呼，就当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忧郁笼罩在眉间，有时候她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说一句话，等到了假期，她更是成天窝在自己房间里，连父母和凛的电话都不爱接。
在春寒料峭的三月，叶和安娜的孩子花出生了，汐里带着礼物去早已重建好的麻仓宅看望他们。
她在叶的指点下，抱着软绵绵的婴孩儿，脸上略微露出些笑意，“皱巴巴的，像只酗子一样。”
“喂，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才像猴子。”坐在床上修养的安娜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酗子，叫汐里阿姨。”汐里轻轻地握着他的小手，软绵绵的。
“笨蛋，你一出生就会说话吗？！”安娜继续凶巴巴。
“安娜真凶，要保持心情开朗啊。”
“看着你的脸谁能开朗的起来。”她皱着眉头看向汐里。
汐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把襁褓里的花小心翼翼地放到婴儿床里，准备告辞。
“我去送送她。”叶跟安娜说了一声，送汐里回去。
“当爸爸的感觉怎么样？”
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嘛，完全——不适应啊，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总会学会怎么当个好老爸的。”
汐里点点头，两人走到大门外，汐里让他送到这里就好。
叶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爽朗的笑容，“汐里，我听夏目说了，你那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还好吗？”
“挺好的啊。”汐里语气平淡，然后肯定的点点头，“挺好的。”
“那你过得开心吗？”
汐里伸手将扬起的碎发捋到耳后，想了片刻，而后垂下眼睫，“抱歉啊叶，我好像，已经忘记开心是什么情绪了。”
“她怎么样？”叶一回来，安娜就看向他。
他苦笑了一下，“有点糟糕，我去跟哥哥联系一下。”
“联系他有用吗？”
“试试吧，他跟汐里很熟，说不定会有办法。”
安娜看向窗外，起身走到婴儿床旁，戳了戳自己儿子的脸颊，“花啊，你汐里阿姨最不让人省心了。”
“……嗯。”
“……嗯。”
“……嗯。”
她需要的不是它……崩玉沉寂下去，虽然刚出现时汐里很激动，知道它不是虚空后，又很快恢复了冷淡。
它能“看到”另一边有一小块黑影，慢慢扩展自己的范围，它想把它驱逐出去，可是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都怪它，汐里才会变成这样。
崩玉有了一种愤怒的情绪，让它开始了自己的日常辱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