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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恩宠

    淑妃果然如传言一般,甚得元宪帝得宠爱。

    众人对淑妃的地位又重新估量,尤其是七皇子是淑妃的儿子,元宪帝金口玉言的亲儿子。

    淑妃有宠爱又有了儿子,元宪帝春秋正盛,未来如何,又难料了。

    这也是帝王心术,如何能让臣下看出自己的心思,何况随着元宪帝在位的年岁越久,疑心病也越大,果然是高处不胜寒。

    还有六皇子的生母张婕妤的眼睛里也有零星火光。

    五皇子早夭,不用几年六皇子的年纪也就大了,张婕妤身边的华婕妤捂着头晕了晕,不慎将桌上的碟子碰掉在地上。

    “臣妾失仪,请陛下恕罪。”华婕妤弱不胜衣,盈盈下拜,姿态纤弱优美至极。

    元宪帝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华婕妤的恩宠不过好几月一次,不算太得恩宠的人。

    但也不是完全失宠的人,温皇后就问了一句:“华婕妤可是身子不适?”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招了太医过来请脉。”华婕妤低下头,喜悦溢于言表,“太医说臣妾有身孕了。”

    自从七皇子出生,宫里已经有两年没有新生儿的啼哭声了。

    “真的?”元宪帝激动地站起身来。

    华婕妤有些不安地请罪:“臣妾有罪,臣妾今日知道有了身孕,本应当立刻告知陛下和娘娘,指数今日中秋佳节,臣妾想要求见,奈何人微言轻,想着明日再告诉陛下和娘娘这个好消息。”

    在座的男人还无所谓,他们的天地是家族荣辱,是江山社稷,女人只是陪衬。而在座的女子,无论哪一个不是在深宅内院呆过的,怎能听不出华婕妤的小心思。

    但是华婕妤身怀皇嗣,就是最大的功臣,这点点小心思也就无伤大雅了。

    果然元宪帝只有高兴,温皇后立刻吩咐道:“这是大大的喜事,还不将婕妤的菜色换一换。”

    “还是皇后心细,朕只顾着高兴了。”元宪帝称赞了温皇后。

    温皇后微微一笑,带着少女的娇羞但是说话还是十分大气:“臣妾身为皇后,陛下的孩子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自然应当悉心照顾。何况,华婕妤一向柔嘉恭敬,堪为妃嫔的表率,臣妾用些心也是应当的。”

    “梓潼真是朕的贤内助。”大庭广众之下,元宪帝毫不避讳地握了握温皇后的手,又对华婕妤道,“华婕妤柔嘉恭敬,晋为淑仪。”

    华婕妤起来谢恩,笑着谢恩:“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若非皇后提起,朕也不会这么早就让你晋位。”元宪帝有些不高兴了。

    华淑仪笑得快要吐血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温皇后从容大气,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华淑仪好好养着腹中胎儿,为陛下生一个白白胖胖的惺子就是谢本宫了。”

    “臣妾遵旨。”华淑仪坐下之后,心情就很糟糕,哪怕是换了菜色,也无法让她心情好一点。

    温皇后倒是笑语晏晏,与元宪帝喝了好几杯酒。其他的嫔妃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如今姜贵妃封宫,阴德妃疯癫,妃位上酒只有苏淑妃一个人了。苏淑妃宠冠后宫,只能养着别人的孩子聊以慰藉,而恩宠远不如她的华淑仪拔了头筹,让苏淑妃也不高兴。

    后宫其他的妃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刚刚生有六皇子的张婕妤,心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想想也正常,张婕妤的六皇子已经八岁了,她还是婕妤。而华淑仪的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就已经成了九嫔之一。

    中秋宫宴才刚刚开始,后宫中的明争暗斗已经不绝于耳了,陈芷已经十分厌烦了,考虑到宫宴刚开始一会儿,就不去理会这些,转头又开始看歌舞。

    仔细品味,教坊司的歌姬舞姬调教地真不错。

    “弹错了。”苏淑妃突然说道。

    元宪帝一愣,忙问道:“爱妃,你说什么?”

    苏淑妃指着前面的乐姬道:“她刚才有一个音,按弦稍稍偏了,音调有些低哑,把曲子的意境都破坏了。”

    那个被苏淑妃指出来的乐姬十分害怕,出列跪了下来,大着胆子道:“回淑妃娘娘,刚刚奴婢那个音一直都是这样弹的。这个曲子是英雄出征归来,本来确实是慷慨激昂,但是英雄的妻子过世了,所以奴婢以为此处暗淡一些为好。”

    谁能想到,一个卑贱的乐姬,竟然敢反驳堂堂淑妃的话,何况苏淑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京城第一才女,从来自傲,没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乐姬教训,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苏淑妃如何还在后宫中生活。

    “大胆,此曲乃是陶大家所做,陶大家是乐理大家,你一个小小的乐姬还敢更改,甚至在宫宴上弹奏出来。此等不敬君上,不敬先贤之人,还不把她拉下去。”

    “淑妃娘娘饶命,淑妃娘娘饶命。”那个乐姬磕头如捣蒜,拼命地超苏淑妃磕头,她也知道若是被拉下去,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那个乐姬也是聪明之人,见苏淑妃一直不说话,又换了人求:“陛下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奴婢只是看了这个故事胡乱猜的,奴婢万万不敢对陛下不敬。”

    “什么故事?”范庸出了声音,随即掩住口,对元宪帝请罪道,“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请淑妃娘娘责罚。”

    “范卿何罪之有?”元宪帝对范庸还是十分优容,“范卿对这个故事很好奇吗?”

    “回陛下地话。”范庸已经站起来了道,“臣也听过这首曲子,那个音调也如淑妃娘娘所说,这个乐姬确实按错了,但是臣从未听说此曲还有故事。”

    那个乐姬就像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一样,立刻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在书里看过这个故事,书还在奴婢的箱子里,陛下可以去看看,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温皇后斥责道:“荒唐,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如何会踏足你一个小小的乐姬所在。”随后又劝陛下道:“陛下,不如派人去看看,臣妾觉得一个小小的乐姬也不敢说谎,何况今日是中秋佳节,又有华淑仪怀孕地喜事,见血终究是不吉利。但是淑妃妹妹如此坚持,不如让人去看看,也好安安淑妃妹妹的心。”

    此事元宪帝自然无有不允,拍了身边的苗内侍过去,一会儿,苗内侍就带了一些书回来。

    歌舞早就停了,满殿的人都在等这个结果。

    元宪帝示意苗内侍将书给范庸,范庸翻了一会儿,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惊叹道:“这是陶大家的手书,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读书人对书的心疼,一般人不会懂的。因此有些宗室子弟在小声说道:“不就是一本书嘛,大惊小怪!”

    范庸听见这些议论,没有理会,对元宪帝行礼道:“陛下,此书乃是陶大家手书,臣略微看了看,里面竟然有已经失传的踏浪曲,这是不世的珍宝。”

    范庸刚说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看那堆书了,有人翻出了陶大家谱的曲子,有人还翻出了一些传世名作,甚至还翻出了陶大家的书信。

    元宪帝听着肱骨们的话,问那个乐姬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陶锦。”

    “你姓陶,你和陶大家是什么关系?”范庸的眼睛一亮。

    “奴婢不知道。”陶锦的头已经低到了尘埃中,“奴婢的父亲早逝,奴婢并不知道家中先人的事。”

    “那这些书是?”

    “这些是奴婢家传的,奴婢识字,所以就跟着学了些。”陶锦偷偷抬头看了上面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

    “那你很不错。”范庸称赞道,“这些谱子中有残谱,你竟然能都能补全了,果然了不得。”

    陈芷也很惊讶地看着陶锦,修补谱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要精通乐理,又要了解谱曲之人的生平,习惯,爱好,还要知道曲子要表达的意境。

    “奴婢是笨人,不懂什么谱曲子,就是把每个音都试一遍。奴婢想着,这是奴婢父亲传下来的书。奴婢的父亲只有奴婢一个女儿,奴婢不愿意这些书在奴婢这里断了。”

    “好,有志气。”元宪帝称赞道,“先人创业不易,作为后人,若是将祖业断送,那就是天大的不孝。”

    “陛下所言甚是。”温皇后恭维道,“厉帝无德,幸而陛下拨乱反正,才令我大夏基业未断。”

    温皇后带头跪了下去,殿中之人也都跪了下去,山呼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元宪帝十分开心,笑道:“众卿平身。”

    待众人落座之后,温皇后又道:“陶氏至孝,又通乐理,真是世间难道一见之人,不如让她到宫中侍奉,陛下以为如何。”

    “梓潼之言,深得朕心。”元宪帝又下了圣旨,“着晋封教坊司乐姬陶氏为才人。”

    陶锦立刻跪下道:“奴婢多谢陛下的恩典。”

    有聪明的内侍,立刻在尾座给陶才人安排了位置,陶才人身上还是乐姬的衣服,但已经是人上之人了。其他乐姬的眼中十分羡慕。

    宫里的女人都见怪不怪了,反正后宫还要进人,进来一个身份低贱的比进来一个出身高贵的要好。

    陈芷抬头看上首的温皇后,今日温皇后十分反常,以陈芷的了解,温皇后不是一个喜欢把夫君往外推的人,今天却抬了华淑仪,又扶了陶才人,实在是可疑。

    莫非……

    陈芷隐晦地看了苏淑妃一眼。

    莫非苏淑妃如今的地位已经能威胁到温皇后了吗?

    不过苏淑妃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她不过是为难一个小小的乐姬,偏偏那个乐姬没有恭顺地听教诲,还敢出言反驳,偏偏那个乐姬是陶大家的后人,孰是孰非,殿上的人也都有眼睛自然看得清楚。

    范庸偏偏还如获至宝地捧着陶才人的书,若非这是宫宴,只怕范庸就要离席了。

    苏淑妃看着实在难受,又见两个嫔妃在交头接耳,心中的怒气更加多了,她忍了忍,才对元宪帝请罪道:“陛下,七皇子年幼,臣妾怕他犯困,想要先带他下去。”

    七皇子十分给养母面子地打了个哈欠,元宪帝点点头道:“爱妃路上小心。”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华淑仪也先回去吧,如今她有了身孕,熬不得夜。”

    本来无精打采的华淑仪立刻精神抖擞地谢了恩,跟着脸都僵了的苏淑妃出去了。

    “到底不是亲娘,有事情就拿儿子出来做筏子。”

    “可不是,明明是自己的面子下不来了,还非说是孩子困了,蒙谁呢?”

    “不让人家拿儿子做理由,难不成让人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一些嫔妃说着邪,嘻嘻哈哈地看着苏淑妃的笑话。

    也有嫔妃去与刚刚晋封的陶才人说话,陶才人束手束脚的,连笑都不能笑开了,让人觉得十分没有意思。

    陈芷也觉得十分没有意思,不过她是王妃,与后宫的女眷也就维持着客气就好。

    “阿芷,你累不累?”周奕凑过来悄声道。

    “不累。”陈芷摇摇头。

    陈芷知道,若是她说累,周奕一定会想办法带着陈芷溜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陈芷不想溜出去了,每次宫宴开小差,都会碰到点事情,陈芷已经怕了。

    周奕拉着陈芷的手,正好这个时候,宫人们上了螃蟹,个个有碗盖大小,红润饱满,十分有食欲。

    周奕二话不说,剥了螃蟹,挑出了螃蟹肉放到一个小碟子里,递给陈芷,还不忘了嘱咐道:“螃蟹性寒,你要莫要吃得太多。”

    陈芷素日爱吃这个,每次到了吃螃蟹的时候,周奕都会看着,不让陈芷多吃。不论陈芷如何撒娇,周奕都不松口。陈芷认命地接过了小碟子,只要涉及到陈芷的身体,周奕就十分不好说话。

    但是在旁人尤其是女眷看来,周奕这个举动就十分贴心。已经有不少女眷暗暗表达了对陈芷的羡慕,心思活络的人也学着周奕给自己的夫人剥了螃蟹。

    很快,众人羡慕的就是温皇后了,因为她的面前堆的螃蟹肉是元宪帝亲手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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