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酷的事实
陡然间,我明白了。
我记得往北,有一条杏。
又走了很久,我都累了,天色也有点暗了下来。
好在一路没碰见什么人,偶尔有两个人经过,我便捞了几缕发丝下来,遮了我半张脸。
趁着灰暗的天色,我只身一人来到了杏边。
杏边有些金黄色的楔,河水倒映着太阳的最后一抹微亮,倒是另一种漂亮。
早知……早知这般美好,我之前就该来看看了。
下次,想带着烛月一起来,他也定会喜欢的。
我心心念念着他是不是吃了,是不是又饿了,但是我这样子,可不敢回去见他。
我伸手探了探河水,指尖入水,只觉冰凉。
入秋了啊,是有点冷。
我还是以手作勺,舀了点河水往面上的鳞片上抹去。
嗯,挺舒服的,至少,刚刚差点被我拔下来的那块鳞片,灼热感已经消去了一半。
我就这么盛着水,一点一滴的将这河水从我脸上的鳞片上滑过。
别说,还真有效。
没过半个时辰,我再看水中,借着月光,脸上的鳞片已经再无踪影。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舒了口气,可我又有点紧张。
我的过去,是不是被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正巧河里有条小鱼游过,我掐了一个凝水诀,轻轻松松地捞了上岸。
原来还可以如此这般?我欣喜不已,以后烛月的吃食可有得救了。
可……当我回了头,这才有些迷茫。
刚刚是从哪条路走过来的来着?
等我回了我的小草屋,已经过了两天两夜,我急的不行,烛月该不是饿死了吧?
我才刚收了弟子,可不能死得这么憋屈。
然而当我灰头土脸地推开了小草屋的门,却看见烛月正巧在换衣裳。
他才脱了一半,正巧被我看着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肩背。
我老脸一红,赶紧关了门。
又怕他不出来吃鱼,我再次推了门,把手上的小鱼拎了给他看:“你……你……你记得等会儿出来吃鱼。”
他的脸红得跟番茄似的,可声音却沙哑得很:“滚!”
好吧,脾气还挺大。
我在门外头找了个空地搬了椅子,又找了几根柴火架在了一起。
掌心火苗微蹿,点火不是难事。
捡了根枝条穿起了鱼,架在火上烤着,我美滋滋地想着,等会儿烛月就可以吃鱼了。
这么几天了,他该饿了吧?
可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股刺鼻味儿扑面而来。
反应略带迟钝的我这才发现,鱼竟然从枝条上掉了下来,落到了火堆正中央。
赶忙伸手去捡,可有点烫。
慌里慌张地拿着枝条去拨,可连枝条也开始冒火。
我有点急,我的鱼!
……
等烛月出来的时候,他大约是更生气了吧,因为他从灶台上拿了一块抹布给我,语气微寒:“擦擦你自己。”
我不知所措地找了个井边坐着,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
从他的角度看起来,我约莫就是个白痴吧,明明有法力,可紧张起来,连个灭火的法诀也打不出来。
拿手拨了老半天,鱼烧成了灰,还弄得自己跟煤窖里钻出来似的。
不过,让我欣慰的是,他没有离开我,也没有说要放弃拜师。
只是淡淡地坐定,开始打坐起来。
为师还是颇为欣慰的。
等他成了材,等他出人头地,到时,我出门便可大张旗鼓地说:“我乃是烛月的师父!”
那时的我,确实是不知道的。
当我真的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马就被人给揍成了肉饼。
烛月,你坑得为师,真的是好苦啊……
我今天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因为我发现烛月喜欢干净。
自打他进门,他不仅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啊呸,风流倜傥,他还把我的小草屋给收拾了整整齐齐。
比如那块灶台上的抹布,早已不知被我放哪里去了,可他竟给找了出来。
我心里偷着乐呢,太好了,捡了这么一个爱干净的徒弟,将来我的小草屋可有得救了。
可当我穿了新衣,梳了新发髻,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有点沮丧,但我又记起自己是他的师父,于是我轻咳一声:“今天的打坐如何?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又如何?”
他埋头想了想,又抬了眼眸,似是懒洋洋:“天地共鸣,初真;天地秽慢,初犯;天地……”
等我听他念完,差点没睡着了去。
这是我教的弟子吗?我有点害怕了。
可为了为师的面子,我还是点点头道:“很好。明日起便开始教你法术吧。”
其实我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感应天地灵气而已,有这么复杂?
今天我想教他凝水诀,也是我背得最熟的口诀。
当然也有别的原因——他还未学会辟谷,学了这口诀,可以抓鱼吃。
我自是有些得意洋洋地给他念叨了几遍凝水诀,他只是静坐在那儿,不发一言。
没事,会学就好。
可我还是高估了他灵骨不全的资质。
有了上一次迷路的经历,我这两天也没再出远门,只是偶尔帮他采点野果子回来充饥。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偶尔尝了几口,便要我教他辟谷。
可他连凝水诀都练了一月。
还未学会。
我有点心疼,婉言劝他学不会便罢了,咱还可以学别的口诀。
可他偏不,只是执拗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凝水诀,仿佛多念几遍,便学会了。
可惜了,孩子,法术不是多念几遍就可以学会的。
法术靠的是天分。
虽然我自是不愿承认这一点,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