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心眼
魏越帝表情略有些古怪地看向姬锺离。他这个儿子不是下落不明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座府邸内！
再看手中谋反的书信，上面字迹行云流水，哪怕他不怎么了解姬锺离，可姬锺离尚未失踪之前，亦是上过朝堂，而他所呈上来的奏折里的字迹，便是与这书信上的字如出一撤。
场面一度安静。虽然姬继霁有一肚子想要说的话，彼时也憋着未言，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来。
姬锺离神色无异，仅是唇角微抿，望向姬继霁的目光里带着几抹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魏越帝眸光落在了姬锺离身上。他不大清楚姬锺离是否有无谋反的心思，但原本下落不明的人，此刻又以涉嫌谋反的罪名突然在他的面前，他怎么不能够起疑心？
毕竟这个儿子，被他送到北朝当质子。对他，肯定会有怀恨之心。
魏越帝语气带着几分冷意，目光在姬锺离与姬继霁二人之间来回扫着，最终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越帝没有直接定姬锺离的罪行，可想而知这两人他都怀疑上了。
老家伙，心眼还挺多的……
姬继霁在心中一番冷嘲热讽，却是神情稍有几分茫然，开口道：“父皇，儿臣不相信此七皇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如，再命人彻查此事？”
事出蹊跷，饶是再怎么顺藤摸瓜，姬继霁与姬锺离二人，最大的嫌疑也只能是姬锺离，反观姬继霁，怎么看都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毕竟今夜魏越帝大动干戈，姬继霁又身为大皇子，闻声而出是应该的。
故而，今晚算他姬锺离有千百张口，也是百口莫辩。
“彻查此事？”魏越帝看了一眼书信上的红指印，将纸递给身侧的侍卫。
侍卫会意上前，将姬锺离的手贴上那红指印，竟完全吻合！
魏越帝容色蓦然间便沉了下去。“怪不得搜了半个魏越，都未寻到你的踪迹。却不曾想过你居然躲在这里，很好Ｃ城府Ｇ呵，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姬锺离神色温和，定定地看着魏越帝，唇边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果然，曾在北朝一度奢望父皇垂怜的他，只会空想这一切。
魏越帝眼神猛地一滞。眼前的白衣公子，面若琼宇，温和如风，他的眉目倒是像极了后宫里的那个女子。
只可惜，后宫佳丽三千，牵动他的心的，她却不是唯一。
魏越帝神色转冷，既然姬锺离都有心图谋不轨，那么他对于姬继霁，可是一定要防了。
“这件事情，朕会亲自处理的。”魏越帝缓缓开口，对着姬继霁道，“你这些日子着实是辛苦了，接下来的政务，便不必劳累过多，好好在府中歇息吧。”
“……！”姬继霁眼神微变，垂首应允，“儿臣全听父皇吩咐。”
老家伙这是在变相地革他的职。
姬继霁眯眸，指尖懒懒地摩挲了下白玉扳指，似是怡然。
这样也罢，便不需他亲自动手，老家伙也能退让皇位。
姬继霁看了眼姬锺离，唇欲言又止地微动，半晌儿，惺惺作态地道：“七皇弟，虽不知为何你会这般，但是你秉性安和，皇兄相信，你定是被冤枉的。”
姬锺离微微淡笑，回道：“应是如皇兄所言。”
姬继霁凝噎了下，想来没想到姬锺离会反驳他。
欲要开口，姬锺离就已经被士兵带走了。那位魏越帝，离开之时，眼底带有疑虑地瞥了一眼姬继霁。
姬继霁倒也不想敛，更是在他们离开后，肆意地笑了。他便知道老家伙会如此。假使他身为帝王，若是怀疑上一人，不论罪行是真是假，都会强行扣在那人身上。
然，老家伙却并不会这样做。
正是因为如此，今夜的私船他才会留了这么一手。倘若私船并未暴露，那么再好不过，若是暴露了，丢了军火武器的确是个极大的损失，可是却也能陷姬锺离于万劫不复。
进退与否，二者对他皆为有。
皇城中伫立着的巍峨皇宫，在夜色披着满座的悲凉庄肃，对于姬继霁来说，这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
“公子，这下谁都被姬继霁囚入牢内，到底是要闹哪样？”青萝为自家小姐披上软毛滚绒披风，不禁对着面前那位红衣面具公子嘟囔着。
“不过，您还真是悠闲。竟能在魏越的牢狱内随意走动，当真是让人惊叹。”
悠闲的某公子站在月光下饮了口酒水。
青萝：“……”
沈卿汐道：“这样，当真是无事？”
颜以寒回道：“不知。”
“……”沈卿汐沉默了会儿，随后点了点头。“魏越一事，何时解决？”
“此事不在我，在他。”
沈卿汐又默了会儿，又点了下头。
二人一问一答，一下沉默一下点头，青萝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到底是在讲什么，她想听也听不懂啊。故而，她还是不要听的好。
正想着，就听沈卿汐说道：“贵夫人身处何方，已经告知公子了。想来魏越大皇子当下也不会对夫人做些什么。”
青萝听言，眼神登时往颜以寒身上飞。
说实话，她想要见那位夫人很久了。毕竟自家小姐也是数一数二的绝世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随意地站在那边，就能将青年才俊迷得神魂颠倒。
可惜人家寒衣公子对她家小姐并无男女之情。连她们小姐都吸引不了寒衣公子，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寒衣公子将其放在心上呢？
却见那位寒衣公子将酒盏一放，足尖一点，整个人都融入夜色之中。
青萝奇怪道：“寒衣公子怎么走得这么急？”
沈卿汐道：“是去见那位夫人了。”
青萝点了点头，略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姬继霁拿着寒衣公子的夫人准备威胁寒衣公子，那为何寒衣公子却是先解决这边的事情，还悠闲地饮完酒这才往夫人那头赶！实在是置夫人的安危不顾啊！”
后头那句话，语气颇为愤愤然。
沈卿汐含笑着看了一眼侍女，顿了半会儿，缓声道：“……寒衣公子在进屋开始，便饮酒了。”
青萝一阵语塞。
少顷，又听见沈卿汐语气微淡地开口，“怎么会有人一直记挂着儿女情长。这里可是乱世啊……”
唇边娴静的微笑似乎有些苦涩起来。
乱世之中，儿女情长不过是个累赘。
哪怕他是那般不妄求，不妄争的人，也不会愿意去想这些东西吧。
沈卿汐的眉尖染上几许疲倦。
侍女青萝知道她情绪不怎么好，而她自己向来嘴笨，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时候也只好缄默不言。
那是魏越七皇子与小姐两个人的事情，外人哪能插足啊。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呢。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主仆二人站在原地久久未言。
青萝道：“那么小姐，这座府酃能待吗？虽说我们的身份还未暴露，但是魏越帝肯定会查封这里的。”
她问完话，见沈卿汐又未有回答她。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数了几个数，就听沈卿汐道：“既是自己花了银锭买的府邸，岂能说丢就丢的？”
青萝挠了挠头。这样，难道不是羊入虎口吗？
夜露深重，青萝打了个寒颤。劝道：“如此，那么小姐不如就先进屋吧？外头寒气重，小姐身子偏寒，加了件披风也不能帮小姐御多少寒，万一染了风寒可不好。”
“嗯。”
……
酒楼外巡逻的士兵极多，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警惕，士兵们反而很松懈。
颜以寒轻而易举地进了酒楼。不用说，哪间厢房守着的士兵多，那人便在哪间。
颜以寒踏过屋檐，翻窗入屋内，任由月光倾洒。
那人睡在床上，面容清冠绝伦，右眼角下的一滴泪痣显得无端魅惑。
大抵是四处奔波的原因，他的脸好似清瘦了许多。
颜以寒指尖轻抚那滴泪痣，嗓音压低，逐渐逼近他，在他耳畔轻声开口：“装睡？”
话音刚落，长睫微动。他睁了眼，唇畔带着温笑，将人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