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份

    马车又一次踏上了征途。时值半晌午，清晨的凉爽褪去，马车内渐渐炎热起来。凝苒的小脸热得通红，不似原来那么安静，明月就将她的外衣脱了，并打开马车的窗子通风。马车跑得飞快，带来一阵阵凉风，小家伙这才乐意了。

    明月可没那么好受，衣服糊在身上，头上还盘着发、戴着厚重的首饰，更显得燥热。她心里不由得感叹，还是现代好，夏天有风扇、空调，穿的衣服也不用这么厚，出门穿短裙吊带都没有人大惊小怪，而这里，少穿一层衣服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申妈上了年纪，不像年轻人这么害热，他们一直这么穿着过夏天，已经适应了炎热，因此感受不到明月的闷热，明月只能强忍着，不让他们看出来她的不适。

    车内有凝苒活跃气氛，一刻也没安静过。不过明月却没和萧繁说几句话，她偶尔和申妈说句话，或者在萧繁逗引凝苒的时候搭句腔。

    萧繁往外面看了看，说:“这郊外的风光就是美，不像都城那么死气沉沉的。还有一个月就到酷暑，还好我们离开了长安，扬州也是个避暑圣地呢。”

    申妈也笑着回答:“是啊，不过这赏山游水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这山高路远的，我能否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申妈，我们在路上耽搁不了多久，快马加鞭最迟也就十天就到扬州了，到时候你就安心在家里休养生息，等着我们凯旋。”萧繁安慰她说。

    明月疑惑了，听萧繁的意思，申妈留在扬州，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萧繁看出了她的疑虑，说:“为了掩人耳目，我只告诉你去扬州查案，其实扬州哪有什么盐海，我们去的地方，是东海。”

    原来是去东海。明月问:“你们瞒着我是应该的，毕竟事关重大，不过现在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吧，我既然与你同行，为方便查案，也应该知晓一切。”

    萧繁看看申妈，申妈朝他点点头，萧繁继续说道:“那东海盐官江之易狡猾得很，皇上派去几个官员去查办他都被他识破身份，如今他行事更加谨慎，更难抓住他把柄。我萧家故乡就在扬州，在那儿长到七岁，直到父亲官升五品才举家迁到长安。俗话说乡音难改，我虽然生活在长安，却是扬州口音。我听你的口音，属于荆州一带，那江之易听我们的口音不是长安人，多少会容易接纳我们一些，这也是我为何选你协助我的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萧繁青睐于她，是因为她的口音。当然，长安不乏外地来的名媛，可人家是大家闺秀，此去险恶，家人舍不得，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做不了这等事情。她庾明月自小吃苦耐劳，隐忍坚强，又经历了奔波迁徙，凭一己之力在长安城谋生，再加上她聪敏美貌，稍加调教提点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查案人员，她的能力，不亚于朝廷命官。有她与江之易家眷周旋，此事可谓事半功倍。

    想通这些，明月心里反而好受了些，她不是依赖萧繁发家致富的花瓶，她有自己的能力，也能成为萧繁的左膀右臂。那些丫鬟婆子，也不会只拿有色眼镜看她了，只要她庾明月行事磊落，自然在他们面前活得坦荡。

    “我们既然不是长安人，那名字也需要换一换吗？”明月又问。

    申妈笑着说:“公子果然没看错，夫人思路周全着呢。这些我们早有安排，萧公子名震长安，稍微一打听就能暴露身份。我们去了扬州，公子就化名肖润珂，夫人您不用改名换姓，只是要委屈凝苒小姐暂时改姓肖了。”

    明月回答说:“她一个孝子连自己姓谁名谁还不知道呢，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就听申妈安排。”

    又问:“萧公子，我们既然自称是扬州来的商人，就应该先去趟扬州吧。”

    “叫我润珂。”萧繁纠正说。

    “好吧，润珂。”明月极其自然地喊了一声，提前进入角色。

    “申妈既然是润珂的奶妈，那么也不是长安人，为何不和我们一起去东海呢？”明月问。从刚才萧繁的话语里，她听出申妈要留在扬州了。

    “因为她水土不服。”申妈刚要说什么，萧繁代为回答说。

    明月拿眼镜审问他，既然水土不服，为何还要同行，如果专程为了照顾凝苒，大可换成别的嬷嬷。

    申妈看出了明月的猜疑，说道:“这有什么好瞒着夫人的，是公子看出了你的局促不安，你认定了我是老夫人派来监视你的，有我在身边，你必然有思想包袱，施展不了拳脚。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那种地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清楚明白，老夫人那儿我自会周旋，你们就安心去东海，在那儿没有人知道你是假的肖夫人，你也不用畏手畏脚的了。”

    他们这样安排，明月反而不好意思了，说:“萧公子习惯了您的照顾，乍然离开恐怕不适合吧。”

    萧繁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吗？再说还有你呢，你作为夫人，在明面上多少也会照顾我一二吧。”

    申妈瞪了他一眼，嗔怪说:“又口无遮拦了。夫人放心，我们去了扬州后，我就留在扬州的萧家老宅内，府里还留有几个看家护院的丫鬟、家丁，都是萧府的家生子，衷心得很呢，到时候就由他们随你们去东海，照顾你们生活起居。扬州我有快十年没回去了，虽说没有什么亲人，也还有几个熟人故友，这趟回去，我可要好好的溜溜逛逛。”

    “溜达可以，千万别让哪个老头子拐跑了。”萧繁一本正经地说。

    见他这样调侃申妈，明月感觉有趣好笑，却也不好插话，只好忍住笑，没听见一般看着外面的风景。

    “你，”申妈气得只戳萧繁的脑门:“一出萧府你又疯上了，老夫人在身边，免不得又要赏你几个板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回去一字不差地禀告老夫人，看她怎么收拾你。”

    “好申妈，快饶了我吧，千万不能告诉母亲大人。”萧繁求饶说。

    他们这样亲密无间地打闹，明月觉得萧繁与奶妈的关系，应该亲密于母亲，毕竟吃申妈的奶长大的，关系不同于寻常。她看看怀里的凝苒，暗暗提醒自己，将来她穷困潦倒也好，富甲一方也罢，孩子是一定要自己带，哪怕再辛苦。如果孩子与自己生疏了，有再多财富又如何，她可不要成为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