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万无一失
庾程良的事情,看似告一段落,其实还没有完。
萧家纵然家大官大,和丞相府相比,不过是麻雀与雄鹰。萧繁私自冒用庾家身份,万一东窗事发,作为同僚的萧大人脸上挂不住,六条人命不是闹着玩,真和祭酒庾大人结了仇怨,他萧家在朝廷肯定会受到打压。
不过萧繁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万全之策。
又逗留了一晚,第二天,天气竟然好转,万里无云,微风习习,好一个清爽宜人。
他们收拾妥当,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原来萧繁的几辆马车已经够惹眼,如今只不过灰溜溜地排到小少爷的马车后,权当放置行李用。马车配骏马,排成一大溜,走过的地方路人纷纷侧目。
前面就到城门了,有守城官兵拿着告示挨个搜查。庾程良与明月同坐在一个车厢里,凝苒暂时由申妈照看,就坐在他们后面的马车里。明月有自己的私信,万一官兵看出什么端倪起了冲突,她恐怕会伤着凝苒。
萧繁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引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惹来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的秋波。
庾程良有些紧张,明月抓住他的手,用手帕擦去他手心里渗出的汗,说:“你紧张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你姐夫已经安排妥当,你只管大方接受他们的盘查就是。”
“停下,检查。”两个官兵拿大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车夫早有防备,及时勒起缰绳,车稳稳地停住了。
萧繁笑着说:“各位官爷,我们住客栈这几天你们天天查,这怎么还要查。”
为首的官兵看萧繁穿着锦罗绸缎,知道他是个款爷,态度和蔼许多:“这是上面的命令,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一看您就是有钱的大爷,不会和这小叫花子扯上关系的,我们只是做做样子,不会惊扰到您的家眷。”
萧繁地点点头,打开扇子椅了两下,说:“你这话我爱听,来呀,赏。”
扇子下面还吊了个翡翠挂坠,青翠欲滴,随着扇子来回摆动,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看得头领的眼睛都直勾了。
云深掏出两锭银子塞头领手里,说:“这大热的天,官爷们辛苦了,喝杯茶去去暑吧。”
头领大言不惭接过了,带领手下去挨个盘查车厢。
第一个盘查的就是萧繁身后的车厢。
明月本来打算和庾程良坐最后一辆马车的,萧繁说不妥。哪有少爷夫人坐最后面的,他们就坐在最前面,让盘查的官兵头一个就看到他们,他们长期做这个,将罪犯的心理摸得清楚,案子破得太顺利了,反而觉得有诈,他们盘查的时候,不可能上来就查到通缉犯,这叫障眼法。
果然不出所料,头领只看了庾程良一眼就说不像,他的眼睛在美貌的明月脸上倒是逗留了很久。
明月按捺住心里的膈应,粲然一笑说:“官爷觉得我就是那个通缉犯吗?”
头领陪着笑脸说:“夫人说笑了,那通缉犯是个黄毛小儿,您是仙女,他连看您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就手一挥,要去后面盘查。
他们只顾着应付头领,却未注意头领后面的官兵,他一直在盯着庾程良看。
庾程良也觉察到了他审视的目光,故意装作漫不经心不耐烦的样子,低头把玩手里的玉如意。
“大哥,我怎么看着这位公子与画像上的人很像呢?”他说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一说他与通缉犯像,后面的人“呼啦”都围了过来。他们没日没夜地搜查通缉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被县太爷骂得狗血喷头,这好不容易逮着个像的,绝对不能放过,也不怕对方是什么来头了。
明月“扑哧”一声笑了,对庾程良说:“他们说你像,来让我看看,我的弟弟与他哪里像了。”
官兵把画像伸到明月面前,明月仔细看了看,惊呼说:“还真像呢,这眼睛还有这下巴,简直一模一样。”
萧繁也凑过来拿起画像看了,说道:“我怎么没觉得像,官爷,你们不要看见个孩子就说像,我内弟才九岁,受不得惊吓。”
“呸!”明月唾了一口,说:“他哪像八九岁的样子,顽劣不堪、放荡不羁,我看还是交给官兵得了,带回衙门打几十板子,看看他还敢不敢任性胡来。”
一听姐姐要把自己交给官兵,庾程良将手里的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叫嚷道:“姐姐你既然嫌弃我,我跟他们走就是了,反正回去也要被爹爹打死,还不如当死刑犯砍头来个痛快。”
“看你们姐弟,怎么越闹越凶。官爷不就是说了个像,这人有一张脸,多少都有相似的地方,你让他们仔细看清楚就是了。”萧繁打圆场说,他又转身对官兵说:“我夫人和内弟娇纵惯了,官爷千万不要见笑,您还要去查查后面的马车,不瞒您说,我着急赶路,这要不是因为昨个看着老天爷要大哭一场,我们已经到了杭州了。”
“你们几个,去后面看看。”头领未作他想,觉得这小少爷怎么可能是那个通缉犯,是他的官兵太紧张兮兮了。
他身后的官兵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站在原地不肯挪脚。
萧繁的心里也在打鼓,他要是坚持庾程良像通缉犯,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就麻烦了。
“大哥,大哥。”一个官兵挥舞着胳膊急匆匆地跑来。
“什么事?”头领问他。
他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赵存粮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头领急忙问。
“孔统领从悦来客栈后面的巷子里发现的,他已经死了,大夫说是得了麻腮风死的。尸体就在衙门放着,大伙都见了,都说他就是那个通缉犯。”
“又让姓孔的龟孙子抢了风头,”头领气急败坏地说:“看来他升正统领有望了,老子又被他压了一头。”
“案子已经结了,太爷让您回去呢。”来汇报的官兵说。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收队。”头领将手里的画像团成一团,骂骂咧咧地走了,几个手下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赵存粮被孔统领发现,他们这群人升迁无门,连赏银也别想了。
萧繁见他们走开,嘴角露出一抹不被觉察的微笑,轻轻拍打了一下马背,马车就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缓缓驶出了城门,南下而去。
总算躲过去了这一劫,车内的庾程良却未感到开心,他眼圈发红终于忍不住伏到明月的身上“嘤嘤”哭了起来。
明月拍着他的后背,说:“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的乞丐小兄弟得了麻腮风,无药可救,他昨天夜里就死了,正好替你顶了这份罪,也算是死得其所,赶明我们去庙里给他超度一下,以后每逢初一十五给他上柱香,愿他早日找个好人家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