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平府太平官

    此时的九月已进入了秋天末尾，微风刮着舒服，吴离烽耳边尽是树叶婆娑在空中磨来蹭去的声音。大道两旁纷生许多落叶，大簇菊花盘着整面山坡，使人偏生快活。

    吴离烽所在的平县征丁队已经从各村落聚集而来，有约莫两千人，已成一个营的建制。人口子一多呼啦啦到了县城口，县令又让县丞喊了一遍皇榜，大半个时辰才让主薄们记录好了各村征丁人数。

    由于是征丁，大部分人都只能作为兵勇壮丁，也不发给兵器，所以下面近两千人有大部分都背着长条布包，有粗有细，里面也是刀剑都有，倒是有些年纪大一点的手上提着个布包，按往年的经验来说的话县令看着感觉像锄头，“嗯，不错，左右不出是个锄头。那边那个最长的布条，顶多是条木棍嘻。”

    县令边说边指着，旁边侍从人等跟着笑起来，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紧迫感，仍然晃悠悠的过着自己快乐官老爷的生活。

    “本县本次征丁一千七百七十六人，”身材削瘦的主薄站在秋风中犹如一根掉光了花叶的地麦扫帚，扯着嗓子喊，“朝廷每丁每户赏制钱一贯，自愿入伍每丁每户赏制钱两贯……”后面的话大概不怎么清楚，但下面的丁壮已经稍微有掩盖不住的喜悦了。

    “我的亲娘，不白来，比上次多上足足半贯！”吴离烽身边一个人就直直跪下去了，也不知是跪天跪皇帝还是跪曾战亡的老父，甚至地上也淌出了眼泪。

    人群沸腾，但吴离烽内心跑过整整一万头牛，脑子里也是踢踢踏踏的响：“这扯哪门犊子的亲爹！本大侠一把闯江湖的好苗子，给你败去了一贯子喝酒钱！”生活总是不容易的，被爹坑的儿子也是不容易的。

    晌午已过，县衙给每人发了两块大馒头一小包咸肉一小包菜酱，就让县丞带着这么一队像刚下地的农夫兵们出发去了太平府城。

    沿途官道上，吴离烽看到了更多跟自己一样的丁壮队伍，从四处汇集而来如同一条长龙，蜿蜒不绝，这还只是京畿十八府之一的太平府征丁，恐怕朝廷征丁人数不在十万之下，奖赏又颇丰，看来皇帝对此次大战确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将近落日了远处再探一眼才可算堪堪看到了太平府城，府城远处望去俨如平地而起的巨大方砖，东西长四五百丈拔地而起的五丈高墙，城身下半部分用石砌高两丈，如此一座雄伟的府城，使得从未见过古代府城的吴离烽目瞪口呆。

    是夜，围绕着整座太平城墙聚拢着无数星星点点营火，都是各县各乡的征丁队伍临时驻扎在城根底下，入夜前每人竟发了一个酱米饼，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喝喝酒，侃侃天，或者吹吹牛逼，从古至今，不外乎是这样，搞基不算。

    “张薇手起剑落，呼哇的一剑，就把那块鱼骨头哗啦啦挑到了地上，当年老剑神就是这样，一招之下败给了张薇。”营伍里早有人讲起了八年前的江湖巅峰一战，手舞足蹈顺带着编了一些比较生动的糙词。

    即使已经过了八年，仍然有如此许多孤陋寡闻的人对此事毫无知觉，也是农忙并不感兴趣，不过此时说来倒是让人津津乐道。

    伙群里一人喊道：“喂啰，老吴，后来怎么样啰。”

    老吴看着大伙儿来了兴致本想卖个关子，但一看已经有人扳起草鞋准备丢他，只好作罢继续说道：“后来么白贾走了凑热闹的人也赶紧溜了，这凤凰殿自然是顺利建成了，谁曾想张薇建个凤凰殿竟是为了卖些昂贵华丽衣裙”，众人也是不解，大侠们建门立派就像立个牌坊似的，才好招兵买马扩大势力不是么？

    老吴继续说着：“这山上凤凰殿里卖的衣服也是昂贵之至，我听说最少一件得有二十两银子！”说完还围了一圈跟众人比划两个手指，众人还呼呼着惊叹。

    “你说的是那镶明珠子的腰绳吧？”围观里有知道的，多喊了一句。

    “没跑这话儿，二十两仅仅只能买一根腰绳，两个月前太平府里便有一个富贵大家的小娘皮打凤凰殿里买了一小件祭祀上穿的吴纱广绣，三百两！”围观众人都是惊呼不已，连连吁嘘，太平年岁十文钱买一升米，三百两得能够吃一辈子了吧？

    后头的没再理会，光是老吴所说的张薇白贾仗剑凤鸣山，江湖巅峰之类的话，吴离烽听的尤为入神，这才是江湖！这才是武侠！握了握手中布包着的剑，决意打完了仗就跑去闯江湖，成就一番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