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飞蛾扑火
其实在御驾到达前军大营之前,云中城里的安国公夏亚夫已经带着亲卫领着一批城中文武官员出城,到此共三十里地,不到半天就又是一大批官将在御营外,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臣爵一等安国公、上柱国、怀化大将军、云中行狩指挥使夏亚夫叩请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二次接见这位王朝巨勋,这位经历战火风霜的老人已经满头白发,但仍老当益壮,披甲戴盔跪礼一丝不苟,完全给足了皇帝的面子
接下来便是夏亚夫之下的云中府城内各大小官吏,不如夏亚夫单独喊的官名叩拜,人群里都是一个喊的比一个响。
在这之后,皇帝的御驾才启程往云中城里去,这便是当今天子的威严所在了。
而各路兵马也是此刻起行,不断开拔往边疆线上而去,也就是云中府城之前,黑山、白马两城之后的平原。
当今天子今年已二十有七,二十岁那年登基至今,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快,快到还没真正摸清大夏的天下脉搏,就已经要亲自到边疆来目睹大夏的敌人了。
一切如白驹过隙,仿佛昨日还在王府里过着悠闲王爷的日子,今天却已然龙袍加身,来到了无垠边疆之上。
其实此次御驾亲征,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并非同民间所说一般,天子剑斩玉案,怒而发兵。是的,皇帝陛下也听一听民间的小道消息,来源自然是身边的秉笔太监杜少杰——一个跟了自己九年,从王府家仆到皇宫太监,一直忠心护着自己,还时不时收集消息的年轻太监。
早在新治六年,被朝廷大军拖战五个月的北蛮大军刚撤退,由尚书仆射被贬为礼部侍郎的张婷,再次上疏应该力主还击北蛮,这不是闹事儿嘛?眼看就要结束的大战,满朝大臣都祈盼着就这样不胜不败,结果这个当了两年尚书仆射、四年礼部侍郎的所谓女才子,竟还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还击这种话?
前线的将军们不乐意,士卒们也不乐意,更别提坐在承天殿至尊位置上的皇帝了,一仗下来得吃掉国库多少银子,这入官场没几年的张婷心里没个底数,难道皇帝心里会没底数吗?
继而又下旨把她贬为中书参议,听闻张婷被贬之后只是每日在家中醉酒,连自个儿族内长辈劝谏都不听,皇帝只是捻捻手指,不再理会。但这北蛮的犀雀王朝实在可恶,屡屡来犯,真当我大夏天朝无人吗!
在白马城头,当岗守卫仍然紧张看着远处敌军大营冒出来的营火,但比前几日却放松了一点。都以为大军来袭,却没想到一连数日都不曾有进攻的迹象,派出去的探马也一一安全回来,只是不敢太靠近敌军大帐,生怕被北蛮四处拨撒的精锐鹞子军逮杀。其实也就这样,该当班的当班,该休息的还休息。
但杀机往往在不经意间——
寅初三刻,太白未出东方,月还大亮,挂在红狮子原上,一整片苍白草色覆入白霜,从高处看远处,星幕与霜色在天地交汇处的一条线齐齐整整。至于近一点,野草疯长,倒不是说有人那么高,但长短不一,婆婆娑娑,只是月光翻来覆去,城头烽火照耀,也就跟灯下黑一般无二了。
月下,白马城犹如黑夜中的灯火吸引飞蛾小虫,在草色之上有人影,窜来窜去速度极快,未过膝盖的草在这些影子脚下踏出一点响声,却仍然比不过油葫芦的叫声。这些影子是从不远处开始飞蹿过来的,只因他们已经在此处蹲伏了数日,蚊虫叮咬亦然一动不动,只是这十数人仍然未被来往频繁的探马发现,实在不是一般侦查士兵的行径。
待这伙十几人才靠近城墙底下,城墙上竟然纵身跃下三四十人,如猴子一般踏缝颠泥,一丝不苟。两部人刚接上,就是一阵短兵碰触的声音,叮叮铮铮的荡响在城墙底下,被剑刃刺中的一声不吭,拧翻了肩胛的也只是闷哼一下,有噗噗刺入声,也有骨折撕肉响,但城墙上士兵早已被告知了有北蛮高手潜伏,便只是看着远处而不理会墙下的厮杀了。
不出两个刹那,一个北蛮来的夜刺子开始往远处拔跃,双方厮杀不及阻挡,而刚跳离两三丈,城头闪出两道精光直射那名夜刺子腿窝、肩胛处,竟是两支同心箭,噗噗两声接连贯穿那人身影两处,力道之大不可想象,另有从阴暗处射出一颗片石,击中这名后撤受伤的夜刺子心窝,一击毙命,这更像自己人的手段。
此时白马城守将正把手上弓放给手下士卒,旁边几个武将纷纷喝彩,叫道将军耍的一手好弓,实则也不是拍马屁,只是这弓确实狠辣十足,精准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