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难道是红袖？
“这样藏猫猫别人就找不到我了呀。”她边随口忽悠边继续往脸上抹。
到最后只剩两个白眼珠镶嵌在黑灰脸上格外突兀，活脱脱像是常年在灶台前烧火的。
二世子越看越有意思，干脆自己也伸手捞了锅底灰，“哈哈哈哈，好玩好玩耶～”
“你小声点。”枝菱真是服了他，急急捂住他的嘴巴，“你叫出来别人就能找到我们，那还怎么躲猫猫！”
这傻殿下既调皮又贪玩！！
等到他终于不再发声，枝菱才放开手，却见他的整块嘴巴连着下巴漆黑一片，乍一看真像是长了胡子。
“哈哈哈哈～”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因为二世子此刻睁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样子呆呆的，实在是太好笑……哈哈哈……
枝菱涨红着脸，捂住被笑带动浑身肌肉而酸痛酸痛的肚子。
想到正事，复咳嗽一声清嗓恢复镇定，“我能抹！你，不可以～”
枝菱转身从厨房桶里舀了一瓢清水，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沾上水细细帮二世子擦干净“胡子”。
顺着瓢里的清水，枝菱一瞬间竟也认不得自己的脸了，水里倒影出的女子黑不溜秋，瞅不出年纪，倒像是乡下整日劳作晒黑的一般。
二殿下瞧她抹的黑乎乎，躲猫猫肯定是她赢定了，便似孩子样耍起小脾气。
“你讨厌，别人看不到你都看到我了。”
“乖～”枝菱温暖笑着宛如教育孩童般摸摸他的头发，“赢了会有奖励的呐。你跟我是一伙的，这别人发现不了我肯定也就发现不了你呀。”
她突然真的佩服自己，居然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二殿下其实并没有听明白，又好像确实说的有道理。
“玩”是他心里的宗旨，想也没想如捣蒜点头。
她的面貌已经糊的样子都看不清，就不信大夫人、二姨娘、萧沐卉能认出自己。
王府戒备森严，就连后门都有重兵把守。
两个侍卫的刀剑寒光侧漏，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拦在门口。
见他们纹丝未动，枝菱索性拿手戳了戳其中一名侍卫，依旧没反应。他们只是眼光警惕打量她一眼，握紧长剑的手指泛青。
她试着出门，果然就被侍卫的长剑横挡了回来。
“刀剑不长眼啊！伤到我是小，这万一伤到二殿下，仔细着你们的皮。”
枝菱冷眼望着长剑，是不是再往前走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要拿剑砍她呀～
两个侍卫板着脸收剑单跪抱拳，“二殿下赎罪，属下得王爷亲令，禁止殿下单独外出。”
单独？
这，这两个人眼瞎么。
她不是大活人啊。
二殿下嘟着嘴，眉毛疑惑的倒竖。哪里知道什么叫做亲令，什么叫做禁止……
“二殿下要出门散心，你们也要阻止么。”枝菱叉腰，黑脸藏了一丝薄怒并指了指自己，“我！我可以看好殿下的啊。”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再次打量了她一眼，貌似不相信黑不溜秋的她足够靠谱。
“怎么从未在王府见过这位姑娘？”
“是啊，还不知这位姑娘是在哪里当差？”
枝菱机灵的转了转思维，郑重道：“我……我就在二殿下身边当差……”
“可是姑娘委实眼生，二殿下若要出门是需要王爷亲令的。”
“若是王爷知晓，那我们就是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的呀。”
见他们左右为难，视王爷亲令如山。
毕竟这是自己的事，枝菱下定决心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王爷若追究起来，你们大可全推到我头上，什么罪名随便扣给我，我是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二殿下急地连连跺脚。
“可是……”
“别可是了。”
趁着他们犹豫分神，枝菱眼疾手快迅速推开门，拉着二殿下便一路跑了出来。
“二殿下～”
直到后面的呼声越来越远，枝菱悄悄带他躲在巷子里。
“哇哦，真好玩。”
二殿下应该是从来未以这样的方式偷跑出来，激动的又蹦又跳。
唉，真像个长不大的孝子。
枝菱喘着粗气，不晓得那两个侍卫会不会马上通报王爷。
就算死定了，也要拿到娘亲的遗物，起码心安。
“你，去萧府不许乱说话。乱说话就不给你糖吃，你必须保证！”
二殿下头点得跟拨浪鼓似得，喜不自胜连连鼓掌。
萧府。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第一次在这里，接触到沧州城里的一切。
“参见二殿下～”
铆钉大门门口依旧是那两个手持木棍的家丁，见二世子到访，恭敬行礼。
由于二世子有些事压根听不太懂，挠着头来回踱步。
她佯装着一本正经道：“殿下前来拜访萧太守，你们还拦着干嘛。”
“是是是……”
两个家丁赶紧打开门，枝菱拉着发愣的二世子衣袖赶紧往府内去。
“哎呀妈呀～那侍女真丑，八王爷居然也敢让她出来，不怕她丢脸啊。”
“八王爷可真奇怪，三殿下不来，倒叫一个傻子过来，有没有搞错。”
……
枝菱极不舒服听着身后两人嘀嘀咕咕，愤怒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他们这才有所收敛，闭紧嘴巴。
话真多哎～
来来往往的丫鬟经过必行一礼，但是看向枝菱与二世子的目光古怪，时不时还凑近互相喃喃着什么。
枝菱还算熟悉萧府，懒得去管那些嚼舌根的小丫头，拉着二世子直接就去找大夫人的住所。
西边这片清净之地便是属于大夫人的。
“看，有鱼耶！有鱼耶！”
二世子激动地指着塘水里的游鱼，不晓得有多稀奇似得站在那里不肯走。
王府里不也有鱼么。
“乖！我们回到王府再看，走啦走啦～”
枝菱试图拖动他，可是他看到啥有意思的事物貌似就知足了，非得看鱼。
“还玩不玩了？”
“我要看鱼，我要看鱼～”
他念叨来念叨去非要看鱼不可，天呐，谁能来帮帮她。
她真是愁死了！！
“大胆奴才，居然光天化日与二殿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耗时间果然没好事，另一花苑分叉小径之上的萧沐卉雍容华贵走过来，丫鬟文雨跟在身侧撑伞。
遇到萧沐卉真是倒霉！
“二殿下万福。”萧沐卉不忘规矩向傻世子行礼，眼角掠过一丝稍显即逝的讥讽。
口上挂着二殿下，心里说不定正在嘲笑他是傻子。
如此心口不一，还不如不要行礼，做样子是给谁看，她的未婚夫此刻又不在这里。
“大小姐安好。”枝菱敷衍回了个礼数。
二世子不懂她们站着在说些什么，只自己一个人蹲下来捡起路上的鹅卵石砸水花玩。
文雨轻蔑瞟了她一眼，低低依附萧沐卉耳边有意道：“小姐你看她，黑的跟块碳似得。”
缝住嘴巴未必都能让这个文雨闭嘴。
萧沐卉闻言捏帕先是掩遮轻笑，接着擦拭额角香汗，“姑娘你是二殿下的贴身侍女吧？”
枝菱不做声，忍着不耐点点头。
“那照顾殿下应当很辛苦喽，二殿下贪玩需要人跟紧在后头，也怪不得姑娘你风吹日晒竟……”
萧沐卉怎么不把黑字给说出来呢，话里有话的才叫做烦。
文雨居然躲在后面偷笑，枝菱沉稳道：“照顾殿下是奴婢的责任，此次前来是王爷有令让二殿下前来代为拜访，顺道散散心。”
“那曜宁殿下呢。”
萧沐卉提起三世子立即露出女儿家思念情郎的牵肠挂肚样。
“三殿下一切安好，大小姐请放心。”
“他就这么不想见我，居然让他的傻哥哥替他过来。”萧沐卉气恼中含着难过。
她说的本来就没错啊，三世子本来就不想见她这个心毒手辣的女人。
文雨急忙皱着眉提醒：“小姐，您怎么能说二殿下是傻子呢。”
幸好二世子听不懂，若要是能听懂，早就治罪了。
二世子痴傻虽众所周知，但这个傻字可不是随口能挂在嘴边的。
萧沐卉立马正了正脸色，“我正好要去拜见母亲，不如一道同去？”
枝菱不情愿一笑，转身见二世子还在用鹅卵石丢水塘里的鱼，拽住他的双手拉起来。
“殿下你忘了还有比鱼更好玩的吗。”
二世子表情无辜眨眨眼睛，貌似想到什么，望了望四周，视线落到萧沐卉身上。
喜笑颜开，应该是把萧沐卉当成目标了。
“哼，每次我来，你都不陪我玩。”
他小跑过去，一把握住萧沐卉的双肩。蹦蹦跳跳的拉着她转圈，又来来回回椅了她的身板好几下。
萧沐卉被他拖拉的刹那间花容失色，衣裳外纱都被拽落，芙蓉步椰跌到地上，流苏与钗子分离。
“快住手！啊！文雨快拉开他呀？”
“快住手，快住手啊！你干什么啊？”
萧沐卉惊叫着，文雨从呆楞中反应回来，赶紧拉开兴奋过头的二世子。
萧沐卉被折腾的显些没站稳，前额额坠歪斜到脑后，她气急败坏拂去眼前的碎发，将外纱往肩上套了套。
好看的脸蛋此时略显扭曲，却又拿痴傻的二世子没办法。
“呀！小姐，大夫人送你的步摇摔坏了！”
她摸了摸鬓角，意识到少了什么，连忙接过文雨拾取的步摇，双手微颤，眸里怒火焚烧，颇具电闪雷鸣似要卷起狂风暴雨的场面。
文雨道：“这步摇的流苏乃是上好的玉石所打磨而成，摔成这样可怎么修的好啊？”
枝菱懒得去瞧那支名贵的步摇，倒是瞅了瞅一旁的二世子，正郁闷地蹲在地上用手指画圈圈发呆。
“你每次都不陪我玩。”
二世子突然又站起来挽住萧沐卉的胳膊，萧沐卉本就在气头上，拧紧面孔万分嫌弃的把他的手一根根掰开。
“你，你别碰我～”
“哼，我每次来你都不陪我玩，你是坏人。”
二世子不放手非要缠着她玩躲猫猫，萧沐卉叫喊着躲避。
两个人拉拉扯扯着到了池塘边沿，岂料他突然赌气随意放手。一股力连带着萧沐卉退后踩到鹅卵石躲闪不及，鞋底打滑一头竟载进了池塘里。
“哐咚～”，溅起一阵好大的水花。
“救……救……救我……”
萧沐卉两只手在水里拼命扑腾，一会整个人都溺入水中，一会又极力游上来大口大口呼吸。
枝菱扶额，委实被痴傻世子的举动惊到，演了这么一出戏，大夫人怕是会找八王爷好好谈谈了。
她望着他悠然自得的傻样儿，一瞬间有些头疼。
“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掉水里啦！！”
文雨脸色刷刷惊变，只顾着原地跺脚尖叫，其嗓音足够震破耳膜。
附近所有的家丁加上丫鬟都被唤来了，家丁一个个相继跳到水里，两个三个把大小姐合力捞上岸。
“咳咳咳～”
萧沐卉呛的咳嗽，想必已然被水喂饱，原本的精致妆容花了脸，面颊上胭脂红一块白一块，鬓发乱糟糟缠绕着水里的绿藻，衣裳湿哒哒，整个形象狼狈不堪。
“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还不赶紧滚！！”
萧沐卉瞪着旁观的丫鬟家丁，恶狠狠的态度惹得他们心惊胆战，个个行完礼就去干自己的活了。
她这幅样子哪是平日优雅高贵的大小姐，这群围观的怕是私下又要借此嚼舌根。
文雨急急忙忙扶起萧沐卉，“小姐，您还是先回屋换身衣裳吧，招惹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萧沐卉伸手抓掉鬓发间的海藻，一副恶心快要作呕的娇气样，文雨帮着拧了拧她湿淋淋的裙角，避免沾水，湿气入侵。
萧沐卉抹去一脸水，恨切切望着事不关已的傻世子，干脆恼羞成怒指责起枝菱：“你是怎么看二殿下的？只看热闹吗？等我禀告王爷非将你从王府赶出去不可。真是岂有此理！！”
呃，这怎么能怪在她头上。
这二殿下纯属无心之失，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还未等枝菱准备做做样子请罪，萧沐卉已然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二世子并不知晓自己做错事，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头丢向步行远处的主仆二人。
“你呀，都快害惨我了。”
枝菱用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他做错任何事都不会有人责怪，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可以去玩了么。”二世子打了个哈欠，挽着她的胳膊晃拔。
枝菱重重点头，带着他去找大夫人。
若不是路上遇到萧沐卉，也不会平白无故耽搁时间。
花苑北路，一排排丫鬟自大夫人房里缓缓出来。
枝菱携着二殿下礼貌恭候在门外。
雪秀听闻动静探出半身子，目睹二世子到来，接着往他身后探望，却见只见他带了个侍女两个人。
“二殿下万福。”雪秀狐疑下礼，继而朝着里屋通报了声，“夫人，二世子到访～”
“进来～”
大夫人仪容慵懒，未戴珠钗，外及富贵牡丹图案的大红袍覆身，仿若刚从小憩中醒过来。
“快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