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面对容骁突如其来的说辞,苏青墨几乎招架不住。在她印象里他对自己百般忌惮设计,又怎么会徒增这一抹看似威胁,实则关心的感情?她不信自己有多么大的魅力能得他亲睐,只觉得是对方瞒着她什么事才会以温柔出招,想要她放松警戒。
可……能有什么事?
索性容骁并没要求苏青墨对自己那番话做出什么回应,是以在挣扎着将他推开后,苏青墨如逃难般跑回卧房,怎么都不肯再出去了。
“你窝在房里养痱子啊……”
这么一呆几乎等到了天黑,直到凌薇端着晚饭走进来,苏青墨才抬起头,耷拉着一张脸,勉强活动了一下筋骨。
见她如此,凌薇抽了抽嘴角,嫌弃道:“不就是个男人嘛,你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吧,怎么就被吓成这样啦?”
苏青墨伸懒腰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道:“我没有。”
“嘁,说谎都不会。”凌薇放下托盘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她后背,“明明魂儿都丢了,偏还要嘴硬。不过这容骁还真是个神经病啊,怎么说起情话的方式都跟正常男人不太一样。”
情话……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度起了波澜,苏青墨重新坐下,偏着脑袋想了许久,才看向凌薇道:“我心里不太踏实。”
“不是为着你心里想的那些八卦,而是我总觉得容骁、封旭尧还有表哥他们……好像隐瞒了一些事。虽然他们没有互通消息,可很明显他们都不愿意我知晓过多。我不确定事情是否跟瑾尘有关,但看起来好像有一个很熟悉我的人一直在背后算计我。”
凌薇只觉得右眼皮一跳,她皱了皱眉,敛眸道:“阿墨,熟悉你的人……不就只有我跟瑾尘吗?”
抬眸扫了凌薇一眼,苏青墨摇头:“我当然知道不会是你们,所以才觉得奇怪。”
原本肖瑾尘的死就疑点重重,凤图更是没有下落。就在这么紧张的关口又有封旭尧杀出来,原想着这人多少是冲容骁来的,可这么接触了几次看下来,却全然是为了她。
频繁色诱且故意造成她跟容骁之间的矛盾……看来背后那个人,似乎很不想自己跟容骁有所接触。
“阿墨,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怎么能让封旭尧死了动苏家跟范家的心思。”不忍再看苏青墨伤神,凌薇出声提议道。
苏青墨秀眉轻蹙,心情越发沉重。她噤声沉思半晌,蓦地抬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她说着,附在凌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凌薇的眼睛越瞪越大,惊诧苏青墨此刻提出的解决办法。洛阳城的贵族们过几天会举办游园会,到时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前去参加。以封旭尧的性子定然不会错过这种热闹,尤其是他如果知道苏青墨也会前往。
越过热闹的环境越不容易掌控,尤其眼下她们的处境颇有些尴尬。只是看苏青墨一脸笃定的神情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没用,凌薇轻叹一声,只得答应协助她。
并未再将计划告诉任何人,苏青墨只在第二日跟容骁表示会在后天参加游园会。原以为以容骁的性子绝对不会愿意参加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动,却没想当他听完后,表示要跟苏青墨一同前往。
“本王很担心其他人的安危,所以你到场之处,本王得过去好好看着。”他这么说。
苏青墨欲哭无泪,这种防火防盗防青墨的举动简直闻所未闻。然而还没等她发表意见,看到出现在容骁身边的阿婉,她更觉得事情不妙。
自从前阵子被容骁责罚后阿婉一直闭门思过顺带养伤,许久未见连苏青墨都差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不会把不悦表现在脸上,苏青墨目不斜视看都不看阿婉一眼,只与容骁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当他二人站在今年举办游园会的“解林园”前看着内里熙熙攘攘的贵族们,彼此表情都有了几分变化。
“这不是平南王吗,没想到您也来了。”正当他们准备入内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人说道。
转身就见赵汉明脸上带笑走了过来,他稍一做礼,看着容骁道:“正巧今日陛下也出宫驾临此地,原本还说无人伴架甚是孤单,眼下看来倒是不会了。”说着他才将目光移向苏青墨,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苏青墨跟容骁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略含警惕。容湛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尤其最近齐宣国在商讨割地赔款的事情上屡次施压。照理说他更应该在宫里与谋臣们商量事情,眼下出现在这儿,太不寻常。
然而不给苏青墨他们任何交流的时间,赵汉明率先将容骁“请”进园内,竟是毫不理会一旁的苏青墨。见此心情更加沉重,苏青墨正要跟随入内时,就听有人在旁道:“王爷为了王妃竟要委屈自己招架这种人,王妃难道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
不用想也知道谁在说这种话,苏青墨头也不回,拉着凌薇就走。
然而阿婉一步上前将她去路挡住,她眸底含着利光,语气不善道:“王妃,王爷已经走了,你做这幅姿态又是给谁看呢?”
因着身高差距,苏青墨居高临下看着阿婉,忽然笑了:“谭素婉,你是忘了那三十板子吗,要不要我再告诉王爷一声,让你重温一下?”
“王爷不会听你的!”紧咬下唇,阿婉狠狠说道。
“你确定?”并不生气,苏青墨反而拖长了音调笑问道。
容骁听不听自己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有他自己的原则。阿婉跟在容骁身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是以她不过随口说了几句,就见她面色潮红,呼吸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一个王府暗卫竟然这么嚣张,看来平南王真是不会教下人啊!”正在这时,一个男子清脆的声音打破僵局,接着就见一身着靛青袍子的俊朗男子走了过来,笑盈盈道,“墨姐姐,需不需要我替王爷管教一下这个无理的下人?”
苏青墨颇为诧异看向来人,目光很快扫到他身后的另一个人。范庭川一脸清淡手持折扇望着她,见此无奈一笑道:“燕堂,不要胡闹。”
范燕堂是范家孙子辈最小的男丁,往日里就是个藏不装的,此刻闻言更是不屑:“大哥,怎么说平南王也是我姐夫,我这做弟弟的自当为姐夫分忧不是吗?”
说完他重新看向阿婉,表情鄙夷道,“喂,你长得丑也就罢了,耳朵也不好使吗?还不赶紧向墨姐姐道歉!”
眼看对方三人各个都不是善茬,阿婉见势不对,转身就进了园子。范燕堂见状急忙要追上去,却是被身边的苏青墨一把拽住,十分委屈道:“墨姐姐……”
“哪儿都有你!”无奈地摇摇头,苏青墨道,“谭素婉毕竟是容骁身边的人,打钩还要看主人,你这么放肆,最后还不得我收拾残局?”
“他敢!”顿时张狂起来,范燕堂不屑道,“有范家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他敢做什么,是吧大哥!”
范庭川颇有些哭笑不得,走上前一扇子砸在范燕堂头上。他抬眸见苏青墨眉宇略带愁容,不由担忧道:“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听说那齐宣国的太子……”
话未说完,但苏青墨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想范家在洛阳城耳目遍布,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不过并不想把范家也牵扯进今天可能要发生的事里,苏青墨只简单说了几句封旭尧此行的目的,其他则避而不谈。
正在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的时候,游园会已然热闹起来。各家公子、小姐们相约一起,或品茶、或下棋、或赏花,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场盛大的相亲大会罢了。
“听闻陛下今日也来了,这倒让人意外。”蓦地,范庭川突然说道。
听他似乎话中有话,苏青墨想了想,沉声道:“表哥觉得,他是有备而来?”
长出口气缓缓扫了一圈众人,范庭川面色清浅,可眸色却很沉:“今日在场的都是洛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什么,一旦出事那人只会成为笑柄。且你看这些贵族们的嘴脸,谁会放弃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机会?”
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过来,苏青墨想起最近面对容湛时的情况,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
“小心!”
话未说完,苏青墨突然被一旁的范燕堂大力拉扯过去。她这才发现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小丫鬟正战战兢兢端着一托盘的茶杯站在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而隐约可见滚烫的茶水已经滴洒出来。
还没等苏青墨说话,就见那丫鬟欲要将托盘放下跪倒在地。苏青墨急忙伸手将她胳膊扶住,语气和善道:“没什么事,你不必如此紧张。”
那丫鬟听了这话浑身抖得更甚,她口中忙不迭地谢恩,却连头都不敢抬起看苏青墨一眼。苏青墨莫名觉得古怪,她不动声色瞥了眼一旁的范庭川,见对方微不可见冲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吩咐丫鬟继续去做事。
语毕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她唇角微微上扬:“这手段可真是下作了。”
“女人家的手段,一向如此。”一如既往的平静,范庭川微微一笑,“不过这次她们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说着,他冲一旁变了脸色的范燕堂道,“老三,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随着范燕堂点头离开,就听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几道惊呼。
苏青墨见周围不少人都围了过去,自己则一脸平静与范庭川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不多会儿就见范燕堂满目含笑走了回来冲他们点点头。只是还没等他站稳就又听亭子处传来一道嘘声,接着便见几个秀丽身影气势冲冲走到了苏青墨他们面前,为首的……是赵茹一。
“王妃还真是沉得住气,园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问一声呢?”
苏青墨眉眼微垂连看赵茹一一眼都觉得多余,而在她旁边的范燕堂不由扬眉冷笑道:“赵小姐,赵大人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你说什么?”狠狠瞪了范燕堂一眼,赵茹一脸色微变。
“墨姐姐是正一品的平南王妃,你见了她不行礼已是罪过,竟还敢大呼小叫!瞧你这样子,洛阳城莫不是已经由你赵家做主了?”范燕堂一脸鄙夷说道。
顿时被气得脸都歪了,赵茹一目光愤恨,几乎恨不能上前撕烂范燕堂的嘴。这时苏茹雪急忙从后面拽了她一把,接着看向苏青墨为难道:“并不是赵姐姐有意冒犯王妃,而是徐小姐刚在亭子里喝了茶水后突然晕倒,瞧着像是被人下了药。”
“晕倒了你们就找大夫啊,找墨姐姐有用吗!”范燕堂冷笑一声,神情更加鄙视。
面对范燕堂一句接着一句的抬杠,苏茹雪竟是再也说不下去话。这时突然又有一人从人群里走出,一身黑衣,气态阴冷。她先是冲苏青墨垂首做礼,而后冷冷道:“几位小姐来找王妃,就是因为此事跟王妃有关。刚才那个端茶的丫鬟说了,整个园子碰过这几杯茶的,只有王妃一人而已。”
对阿婉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诧异,苏青墨似笑非笑看着她,突然笑了。她漆黑瞳眸紧盯阿婉的脸,语调清平:“阿婉,我倒不知你与我三妹跟赵小姐倒是交好。”
“王妃说笑,我不过是个下人,自是不能事事都能入您的眼。”阿婉态度还算和善,但语气十分强硬,说完,就见她身后缓缓走出一个老者,手提药箱,冲苏青墨几人做了礼。
“这位是?”
“这位是解林园的魏大夫,替各个官家们看病多年了。”赵茹一再一次出声,颇为得意道,“幸亏有他在,否则徐小姐可就性命垂危了!”
苏青墨几乎懒得再看赵茹一的任何一个表情,她上下打量魏大夫一番,见对方并无异样才道:“那不知魏大夫替徐小姐看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