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大概……这就是长大吧
姚药倚着门不知为何的伤心着，动也不动的望着外面。
在这里，她的出行是自由的，甚至每一次出去苏犰生看上去都很高兴的，会给她备足银两会让很多人跟着她但是都是悄悄的。
这里比太子府自由也比在那里得到的感觉更为明朗。
这里，除了一个苏犰生是琢磨不透的，其他的都是很明朗的存在，他们会对着她笑，会对着她说很多自己从前的故事，会对着她毫无保留，她想要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要去想念从前那个她从未得到自由的地方，想念那些从未真正明白的人。
太子府，太子府中的望竹、闻笛还有他……
这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都在金丝国近四年了，春日夜里会冷不知道么？快回去吧。”
姚药又背过身，没有让自己看见他：“我还想多呆一会，你不用管我。”
“师父的心情不是很好？”
“和你无关。”
“那也不能着凉，举办完宴会了，我就会有很多时间了。明日就要开始跟着师父练武了，您应该好好的……”
“我之前便中过一种慢性毒药，在它毒发的前几日还在勤练武，所以区区感冒实在不用徒儿费心。”
果不其然，苏犰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姚药没有感觉到他离开了。
他一直静静的，静静的站在她的背后。
良久，他终于沉声道：“以前，都是我对不住你。”
姚药冷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认，方才正在想辩解的说辞。”
“姚药……”她背对着他，所以此刻看不到他脸上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只是从声音上来听……她真的差点就要被感动了，“我从前对你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认了，所以以后我会对你好，弥补之前所做的一切。现在你是我师父也好，将来我学有所成你离开了也好，你都会是我最抱歉也是最尊重的人。”
这毫无破绽的话，这诚恳的苏犰生……让姚药开始无比还念从前的日子。
从前她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现在她所有人都看的明白除了苏犰生。
罢了罢了……明不明白，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外头确实是冷，她正准备裹着身子往里头走却又听见苏犰生道：“我大哥今日来了，只是又离开了……在宴会结束之前就已经走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吧。”
姚药：“.…..”
“你是因为这件事情难过么？”
姚药：“.…..”
她真的怀疑，苏犰生这个死孩子是不是不仅缺钱还缺心眼。她都已经准备结束现在的状态乖乖的回去了，他却还是提到了这个最最不该提到的。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的转过身看着他：“我瞧着你今日也很是难过。”
“嗯？”
“笼络朝臣没有成功，拉点儿经济联系也失败了，不是么？”
姚药确定，下一秒苏犰生的眼睛的阴狠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她还是捕捉到了，准确的捕捉到了，她没有看错……那样阴狠的眼神，能让她联想到前几次被他刺杀的时候的他的眼神。
有一回，苏犰生才十二岁，而且还是带着人皮面具……可就算是那样，现在的这个眼神也还是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那一刻，那一刻的那个孩子。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突然，她被门槛打断了后退的步伐……重心直直的就往后下方去……
在她临近地面的时候，他还是将她拽起。
这么一拽，两个人之间近的只有毫米之间的距离。
他其实早就反应过来要拉她，可是他等了等，就是想要她去尝一尝害怕的滋味……他以为自己虽然目的放在了那里可是隐藏的还是很好的，别人是不会察觉出来什么的。
也确实，他方才因为今天原本计划好的笼络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才会很不爽看到她在门口就也想说点什么让她也不爽才说了方才的那一番的话的。
可是到最后，最不爽的还是自己。
他不知道姚药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的心中所想的，又是如何看出来自己因为没有完成心中原本预计好的所以伤心的。
究竟自己从前小看了她还是自己藏的……太浅了。
两人静静对视良久，在眼神里已经杀了一个你死我活，可是外人——小飒看着却是无比奇怪甚至有些想要打断他们。
可是这次，小飒没有再敢上去打断。
丰富的打断经验告诉她，如果这次她再敢上去打断苏犰生的话，苏犰生就会打断她的狗腿。
然后她选择让自己不看到这一幕，自己又恶狠狠的看了眼姚药就难过的走了。
良久，姚药才终于冷笑出声来：“苏犰生我就算现在这你这里，现在选择什么都信你，也许也是很傻的进入了你的圈套中……可我也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你自己难过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过来惹我，你若是真的当我像师父一样尊重，方才的话，你是说不出来也不会说的。”
说完，她便给他留了一个气愤的背影便离开了。
她很清楚，方才的那一番话究竟苏犰生的心中搅和成什么样。
跟着望竹看了那么多的书，跟着她一起分析了那么多朝政中的局势和人物情况，方才她一边和那些来宾应对一边就看着苏犰生在那里窜来窜去，虽然脸上的笑容和风度都是一身贵气的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在讨好和巴结……然后姚药那个时候就在怀疑，苏犰生有可能是想要借着这个宴会来笼络一些人脉。
原本也只是怀疑，后来看到他的表情她就基本上确定了。
她很清楚自己在苏犰生的计划之中，就算自己现在再如何的被举国尊重被他真的当成一个师父一样的尊重她也还是清楚自己就是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方才，她先是把自己比喻成一个傻子。
然后又说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傻，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和计划……
姚药很清楚，如果这样说的话，苏犰生会怎么看姚药，会怎么以为自己。
他肯定会觉得，姚药那么蠢的人居然都看出来他的心思了，那么更多的人不是也看出来他的心思了么？
那么多疑的人，那么爱面子的人肯定会想，在场那么多的人都比姚药聪明，姚药看出来了，他么肯定也可以看出来……他一定会深深的捂着自己脸，哎呀妈呀，怎么办好丢人，姚药都看出来了，他们肯定也会看出来的……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日，姚药就开始了对苏犰生的“教习”。
和之前苏犰生说的能对上，他之前确实是来了芍药族，以为他确实对芍药族的功夫懂一些皮毛……只不过太皮毛了而已。
不过让姚药大为惊讶的还是苏犰生的“气度”，在开始习武前，他竟然对着她说：“我一直都知道芍药族的功夫是不准外传的，所以你看着教吧，能教给我多少就教给我多少。只要是你教的，就算是皮毛，对于我来说应当也是学到很多东西了。”
姚药本身也还真就准备教给苏犰生一小部分而已，而且那一小部分怎么分解看上去像一大部分姚药也都已经设计好了。因为一方面确实想苏犰生说的一样芍药族的组训就是不准外传武功以免给外人学了去了祸害无辜的人，另一方面这人是苏犰生，什么样的武功落在他的手里都会成为祸害人的武器。
她也相信，苏犰生也一定能猜出来不管当时他们是怎么答应的，姚药也不会教他太多，按照他多疑兵器而不愿意相信别人的性子来说他肯定也是不会相信她会教他的。
所以不管他说不说那一番话姚药都是不会教他太多的，只是说了更显得他又风度。
从前都是旁人是姚药的师父，阿爸阿妈也好，老伯也好还有之前的年华也好他们都是姚药的师父……说起来，姚药还没有当过别人的师父。
不过她按着记忆里阿爸阿妈怎么教她的，老伯怎么教她的，年华怎么教她的那样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不是很局促的第一个师父。
而苏犰生又是一个原本功底深厚并且认真好学的土地。
她从来都知道苏犰生是一个武功高人，也从不少地方听说他一个人抵抗千人的神奇传说……原本以为这个时候苏犰生会对着她隐藏自己的实力，却不想他把自己功力极其深厚的事情放在了明面上，并且随便她支配用功程度。
姚药怎么想都觉得苏犰生是不会对她展示真正实力的，可是怎么算都觉得他如果现在展示的还不是真实的实力的话，那么他本身的实力可以他的养父赵老谷主或者一个八十岁的练功前辈一样深厚了……
这太可怕，也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这个徒弟不仅功力深厚并且非常的认真。
姚药告诉他怎么练习他就怎么练习，并且面对姚药故意让其变得更加枯燥的练功方法时苏犰生还是很自觉的不偷懒的那一种……不仅不偷懒，他有时候时间多还会加倍的练习姚药所教的。
她有些庆幸自己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了不教给他真正的芍药族武艺也庆幸自己早点分解好了准备教给他的东西。
在距离苏犰生很远的地方，就会觉得他虽然是一个孩子但是不仅残忍并且爱好杀戮，是一个无情的人，是一个永远也看不透的人。
可是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才会觉得，他虽然死一个爱好杀戮，虽然是一个无情冷酷的人但是他有很多时候、在很多方面都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苏犰生在饮食上面很挑剔，冬日还好，食物吃起来都算新鲜。可是天气渐渐热了，府里的厨子就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东西放不住所以要早上买新鲜的一次，下午买新鲜的一次，只要多放了半天苏犰生都能吃出来。鱼肉也都是要新鲜买卖杀掉的，因为有那么一次苏犰生在草市场买的肉里吃到了便便然后从此以后苏犰生都觉得这里菜市场的肉都是不新鲜的了……然后每个月一次的熊掌，每周一次的青椒炒人参，每天一碗的血燕都必须给他弄得好好的，必须让他吃起来觉得很新鲜。他的舌头很诡异，只要有一点不新鲜他都能尝出来，一尝出来从进货得到厨子都会被咔嚓掉。
姚药没少见他因为食物的新鲜不新鲜咔嚓掉人……其实很多时候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可是奈何天气把在了这里，他又着急吃，放着又不新鲜，又是明明是下午买的，热了一点结果就有那么一点点不新鲜了他也给尝出来了……
不过平亲王府的经济拮据倒是真事，苏犰生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还是暗暗的将两个人分开用三餐变成了除了早餐意外全都一起用……姚药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反正用膳就是用膳，管谁在对面呢。
而且，和苏犰生一起用膳，伙食也改善了不少。
跟着苏犰生一次用膳半个月有余，她基本上对于时不时被他咔嚓一个人这件事情表示习惯了，从一开始的吃不下饭甚至睡不着觉好久没有理会苏犰生到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面对了……
然后这些说到底，都只能归结为苏犰生的一句话：“那有什么办法呢，本王要长身体啊，食物必须要最好的最新鲜的，如果他们碍着我事了，就必须死啊。”
苏犰生每次杀完人，还都会说这么一句话。
姚药每次听到都会觉得口中的饭难以下咽，时间久了……也还是如此。不过，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她不会也不敢再这件事情上面太钻牛角尖，府中的侍女、奴才有时候会为了他们的事情来想姚药寻求帮助，姚药有时候会帮忙，但更多时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且不会像从前一样撞破了头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只能在一旁看着等着无奈的结局。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活着然后找到一个机会见到自己的族人。
她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成为这样一个无视生命的冷漠的人，大概……这就是长大吧。
三月了，又是一个她的生辰了。
她也终于这个阿爸阿妈和老伯还有族人都不在的地方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