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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日后报答

    灌木丛“哗啦”一声。

    话说,何南枝原先是想着夜里不要转头,可听到动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去——一个白衣的小小少年跪坐在草地上。

    他两只小手不停的拍打着衣服上的叶片、灰尘,两条眉毛像毛毛虫一般皱起,似乎有些洁癖。

    何南枝看到此番情景,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个小小少年似乎感到有人在看他,立马抬起了头,脸上的警戒之色一览无余。

    何南枝看着这个少年抬头看她,奶凶的眼神中隐者一丝慌乱。而她作为一个夜逛江家的人,眼神中反而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有点带着有点笑意。

    只因,有一片绿叶正中地立在那少年的头顶,如此搞笑的模样配上那副略带老成的脸,格外有趣。

    “噗嗤——”

    何南枝没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笑出了声。

    少年见她笑出了声,脸上的严肃的表情僵了一下,呆呆地伸手摸向脑门,果不其然,一片老大的绿叶,不禁神情微囧。

    这时何南枝也想起来了,这位应该是江家的二少爷。

    不过认真来说,他只是一个不被江家承认的二少爷。因为他是由江孟氏的婢女宁舒和江世明醉酒的产儿,虽说这不是江孟氏婢女的本意,但到底是犯了孟江氏的大忌,于是趴在地上对着孟江氏苦苦求饶,最终才得以放过。

    然而,不曾想,就这一次,便怀上了。

    这导致江孟氏大怒,想一碗堕胎药将宁舒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宁舒虽没有高攀之意,但初为人母,自然是不愿意的,就在她拼命挣扎之时,还好江世明及时赶来,免了这场悲剧。

    而身为江孟氏婢女的她,最是知道江孟氏的性格和手段。江孟氏平日里对待身边的人还算不错,但一旦扯上江世明,理智什么的,都通通见了鬼!

    于是乎,在生下孩子之后,便悬梁自尽了。留下一封遗书,给从前共事的姐妹,让她转交给江孟氏,说以自己的性命,求江孟氏放过孩子,并且给孩子取名——

    江、安、生。

    不要什么家产、荣华富贵,只愿他一生平平安安……

    江孟氏见她这般,有气也无处发泄,这毕竟是精心伺候她几年的婢女,主仆之谊还尚存着,更何况这本就不是她的错处,是江世明醉酒,将她认作已死的季素。于是乎,对于季素,江孟氏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死了还不安心!

    无奈,江孟氏便将尚在襁褓的他,派了一个奶娘和一个丫鬟,打发到江家偏僻之处,不管不顾。

    没几年,照顾他奶娘因病去世,而那个丫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拿着江安生的月钱,到处挥霍,丝毫不管他。

    亲娘已逝去,父亲也不管不顾,主母不喜,奶娘离世,唯一在他身边的丫鬟也不照顾他。

    难以想象,一个在现代本应该享受父母呵护,年龄仅上一年级的孩子,独居破屋。

    何南枝抬脚向江安生走去。江安生见此,不由得后退一步,一脸警戒。

    见他要跑,无奈在与他一段距离,停下脚步。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她弯腰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扬起一抹无害的微笑,柔声道。

    月光打在她身上,被披上一层朦胧,宛若月光仙子。

    这样的何南枝深深地印在了江安生的脑里,一辈子也挥之不去了……

    何南枝见他不动,便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蹲下,素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尘土。

    江安生生得不像寻常的七岁孩童那般高,脸上也没有明显的婴儿肥,相反,脸颊如成人那般,肤色有些蜡黄,一看便是营养不良。

    她伸手摸了摸他小小的身子,十分瘦弱。

    这样的江安生令她十分心疼,前世她被双亲遗弃,若是没有遇到何奶奶这般的人,估计比他好不到哪去。

    她是幸运的,而江安生却不是。

    江安生不喜别人触碰,原本在何南枝擦拭他脸颊的时候,他就想躲开了。可是她看着他的眼中一片柔情,心疼。

    他……

    舍不得……

    在奶娘离世后,再也没有人能如此对待他,只有厌恶、嘲笑和冷漠。夫子虽对他不差,但毕竟是个男人,没有这样温柔过。

    何南枝见他垂着脑袋,一副乖乖的样子,眼中的心疼之色更重。

    夜里风很凉,她脱下外衣,裹住了江安生单薄的身子。

    这外衣一裹上他的身子,江安生的脸就不由得泛起了红晕,眼睛瞪大看向何南枝。

    男女有别,她知不知道!

    何南枝此时才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也不会给予理会。男女有别?他才七岁好不,算什么男人?

    “孝子这么晚了,不要出门,不安全。”

    何南枝一脸严肃道。

    江安生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已经七岁了,不小了。看着何南枝皱眉,脸上一派担忧之色。

    “我,我是去帮夫子抄录东西去了。”

    夫子?何南枝看着他泛白的衣服,他哪来的夫子?虽然不是很清楚书院,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是江安生的私事,她并不打算管。

    “抄录东西也得找个安全的时间知道吗?蒲城治安虽然不错,但是拐子还是有的……”

    见何南枝一脸认真,他也不晓得怎么回她了,任由她说。

    他喜欢她絮絮叨叨的样子。

    “知道了吗?”

    何南枝看着他道。

    “恩。”

    江安生点头。

    何南枝从袋子里摸出500文,放到江安生的手里。

    江安生见她此番做法,赶紧收回了手。

    “无功不受禄!”

    “噗嗤。”

    何南枝见他一副“清廉爱民”的模样,轻笑一声:“哪费那么多话,叫你收着就收着,你长大之后加倍还我不就好了。”

    硬生生掰开他的手,将这500文塞了进去。

    “对自己好一点,别饿着自己。”

    江安生拿着沉甸甸的500文,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他暗自发誓,待他功成名就时,定会好好报答她今日的恩情!

    果真,多年以后,真的是有“好好报答”,连自己人,心都通通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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