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他真的有那么坏吗
夏海棠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微微抖了抖身子,昂头很是傲娇地说:“我并不想住进王宫里,真是辜负了王后的一片好意了。”
她明明很礼貌的话,却让岚惠听得双手颤抖,只想冲上去将她那张含笑的脸撕碎。
“夏海棠!你不过是一个公主,他们问是不过是给你个面子,你竟这般不上道,难道你连我的命令都要违抗吗?”
还未等夏海棠作出反应,车貂雄便站出来,一张国字脸上写满了怒意和愤慨。
“怎么?王后是觉得公主父母亲早逝,这时候就来欺负她吗?我看,公主就不能住进王后,谁知道你会不会苛待她!”
这些众人只敢在私底下说的话,却被车貂雄直接摆到了台面之上,岚惠立即被他说得脸色煞白,心虚至极。
“车,车将军哪里的话……公主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女啊,我怎么会苛待她?”
蓝澈有些头疼,以前他觉得母亲很聪慧,可为何在遇上了夏海棠后,母亲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愚蠢?
生怕母亲再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惹怒了底下的众人,他连忙出来打圆场。
微微一笑,“车将军多虑了,我们疼爱公主还来不及,怎会苛待她。再说,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细细算来,其实这也是我们蓝家的家务事……”
他一句家务事,让车貂雄的脸色有些不好了,可是他丝毫不减锐气,“公主的事就是国家的事,这件事,我车某是管定了!”
难得有事是车貂雄这般扬言非插手不可的,这样一来,蓝澈这边的处境就瞬间滑落低谷。
在耻多人都是跟着车貂雄的,听他这般说,自然都和他一起支持公主自己的意愿。
看着这么多人因为自己的事,这般和岚惠母子作对,夏海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体会。
再看一眼身旁的老男人,他浓密的头发里还夹杂着许些白丝,有些苍老的容颜上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仅仅是往那里一坐,就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存在。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夺去了父亲的生命,逼得母亲也跟着去了。
可他偏偏在这时候护着自己,夏海棠的心不知为何就有点动摇了。
他真的有那么坏吗?
那一瞬间,夏海棠突然觉得,抛开车貂雄杀害了父母这件事,其实他也是个好人。
为了m国呕心沥血,奋战沙场这么多年才有了他现在这样的地位。
可是……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个坏人,是和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就是他害死了爸爸妈妈!
心又开始硬起来,前一秒还柔和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凶狠起来。
“司马老先生一直待我很好,住在司马家我也很开心,我不想住到王宫来……”
“我害怕看到母亲生前的东西,会难过会落泪……”
把蓝雪雯搬出来,果真众人开始心疼起她来了,因为车貂雄的关系,王宫里属于蓝雪雯的东西一直都没有人敢动,就连她的寝宫也是二十年如一日。
“既然公主都不想住进王宫了,那王后又何必苦苦相逼。”
许久未曾说话的司马岸突然开口了,他自然是不希望夏海棠离开司马家。
他这样一说,大家纷纷跟着附和,岚惠见大势已去,现在再反对只怕会招来那群人反感,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便就依着公主的喜好,就住在司马岸家吧。”
说着,她又装成很慈祥的模样,贴心地对司马岸说:“司马岸,公主住在你家,你务必代替我好生照顾她,有什么事就只管来王宫找我。”
司马岸被她虚伪的样子恶心到了,想到自己女儿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心里的那股恨意就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杀死她。
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明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从议会厅出来,夏海棠还没走出去,就被车貂雄给喊住了。
男人经过她的身侧,留下一句话,声音很轻缓又带着一丝眷恋和哀伤:“随我去看看你母亲的寝宫吧。”
夏海棠心尖莫名一颤,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她竟觉得这样的一个男人既可悲又可恨了,爱而不得,便用自己的方式去毁掉……
可是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却是她没办法去拒绝的。
她也想亲眼去看看,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
跟蓝宸安打过招呼后,她就独自一个人跟着车貂雄去了。
走过一个又一个长廊,路上的风景宜人,可是走的人却无心观赏。
约莫过了数十分钟,两个人才抵达了目的地。
寝宫外还有女佣正在打扫卫生,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有就是把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理好。
见到车貂雄来了,她们一点也不惊讶,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很规矩地走过来行礼。
“车将军。”
车貂雄无心搭理她们,但仍旧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便带着夏海棠进了屋。
女佣们,并不知道夏海棠的身份,只是很好奇她到底是谁,毕竟在这二十年来,车貂雄从未带任何人来过这里。
对于他们这位大将军来说,蓝雪雯就是他的禁区,他的底线,他一生爱而不得的女人。
刚一踏进房间里,夏海棠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花香,是海棠花的花香。
她下意识转身去看园子里的景致,这才清清楚楚地瞧见,满院子的海棠树,四月正是花开的季节。
阵阵花香飘散,很是好闻。
“这海棠花,是的母亲生前最喜爱的花,园中的那几棵树,也是在三十年前种下的……”
男人幽幽的声音传入耳畔,夏海棠神情有些意外,那些树,竟存活了三十年……
她开始有些感慨,车貂雄到底是有多深情的爱,才能做到这么多年,初心未变。
可是爱一个人,不是会希望对方能够幸福吗?
为何,为何他能残忍地去杀害……
她多想问问他,这二十年来,他可有过后悔,有过自责,有过罪孽感?
暗自叹了一口气,夏海棠转过身去看着前方正盯着一支笔发呆的男人,抿着唇,不免问道:“母亲生前,爱做些什么啊?”
车貂雄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颤,将笔重新放到原位,立挺着身子,说:“小时候,她最爱在那棵海棠树下荡秋千,每每都要我站在她身后去推她……”
他说着这些话,面色柔情似水,只是谁也不曾知道,其实每每想到蓝雪雯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在滴血。
恍若时光重来,他宁愿成全了她和夏长天,也不要逼着她走上绝境。
夏海棠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攥紧拳头,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就是害死了她爸爸妈妈的仇人,只要此刻她动手,他一定会死……
她悄悄地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掏了出来,双眼布满了血丝,可当她想要将那把刀刺出去的时候,她倏然迟疑了。
这一刀下去,的确可以要了他的命。
可是如此一来,她也成为了像车貂雄一样的杀人狂魔,那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双手沾满血的自己,便再也配不上裴安桀了……
他的女人,怎么可以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杀人犯?
她不能成为裴安桀人生的污点!
若是要报仇,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正当她心里还在做着挣扎的时候,车貂雄突然说道:“海棠,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这句话,让夏海棠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手中还握着匕首,她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将匕首给藏了回去。
车貂雄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是伤感过度,又说:“我欠你母亲的,已经没办法还给她了。你是她的女儿,所以,我想把那些愧疚都弥补给你。”
顿了顿,他缓缓转身,神情温和,轻声问:“可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夏海棠神差鬼使地说了一句:“好。”
因为车貂雄的一句话,夏海棠整个心都乱糟糟的,她突然觉得车貂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那么冷血无情。
甚至,她觉得其实他很可悲。
可悲的来源便是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上一辈的孽缘,却留给了她来做个了断。
最后是车貂雄亲自将夏海棠送回了司马岸家中的,路上时,车貂雄说,他家后院中满了一片海棠树,说如果夏海棠也喜欢的话,可以去他家里玩。
夏海棠没有推辞,回到家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房间。
司马岸以为她是触景伤情,思念母亲,便不让人上来打扰她。
直到蓝宸安从王宫里来了,这才从房间中将她叫下来。
餐桌上,蓝宸安面色严峻,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岚惠母子怕是要动手了。”
前些日子,车貂雄和岚惠早就在m国的一些大城市进行争夺,别看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背地里早就撕破了脸皮。
所以裴安桀之前才一直拦着夏海棠不让她来国这么久,他们双方迟迟没有动作。
“想必是看车貂雄跟公主殿下走近些了,所以就着急了吧。”司马岸不紧不慢地说。
蓝宸安:“我看他们把一些人都招去了寝宫,肯定是在商议什么事。”
“就让他们斗,到时候,我们背后插一脚,坐收渔翁之利。”
夏海棠吃着饭,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有说话。
见她半点反应都没有,蓝宸安就说:“阿姐,你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
夏海棠将口中的饭菜咽下,然后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摊,擦了擦嘴角,冷不伶仃地道:“他们斗,我们也要插手,这样才能更有胜率。”
“如何插手?”
“宸安现在手上根本就没有可以动用的人,不得人心,但是为王者,就是要收服人心。车貂雄暂时并不敢坐那个位置,因为会遭人非议,所以我们大可以和他合作,让他们打着宸安的旗子去跟岚惠母子斗。”
“只要车貂雄能打败岚惠母子,那么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敌人就只有车貂雄一个人。他一死,宸安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坐上那个位置。”
蓝宸安心中激动澎湃,却又担忧不已:“可要杀死车貂雄谈何容易?”
“战场上,本来就刀枪无眼,只要等到岚惠母子大势已去,我们再顺势让车貂雄死在战场上,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届时,只有宸安你一个人有那个资格坐那个位置,经过战争,大家肯定也希望和平,自然会无条件地拥护你上位。到时候,不管什么玉佩不玉佩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夏海棠很清楚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他们。
现在她已经取得了车貂雄的信任,车貂雄肯定以为自己不知道当年是他杀害了自己的父母这件事,所以才对她格外的好。
毕竟当年的那件事,没有人敢再提出来。
已经是一个死的秘密。
可偏偏,她就是要利用车貂雄心里对母亲的那份愧疚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CC!这个计划很完美,不愧是雪雯公主的女儿,这般聪慧,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司马岸激动地连说了几个好,不难看出他此刻对夏海棠的敬佩。
他到底是年纪大了,脑子也开始不够用了,哪里能跟他们年轻人相提并论?
蓝宸安也是满脸的兴奋,对于夏海棠的计划,他很是赞同,该有多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姐姐。
可惜的便是,自己当初一心利用她,却被她知晓,但无论如何,无论将来成败与否,他都会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王宫——
夜深人静,蓝澈却毫无睡意。
岚惠端着一杯牛奶走过去,递给他,“儿子,怎么还不去睡?”
接过杯子,蓝澈双手捧着,感受着丝丝暖意,眼底一片惆怅,“我们真的要牺牲他吗?”
见他还在伤感下午的决定,岚惠脸色微凉,不满地说:“你要知道,成大事者,不能优柔寡断!车貂雄那样的老狐狸,我们不这样做,他根本就不会主动出击,那我们只能主动逼他。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这件事一成,那么舆论就都会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只有得到人们的支持,才有可能彻底地击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