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突的熟络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清早起来，打开窗，犹能闻见春雨沾花泥的润润的味道。
又是一年春来到啊。子衿感慨着，懒懒地起床，青鸟夜莺听见她醒了，端了热水，呈上茶水，粉黛伺候。
“今日天气不错，去年这个时候还与阿朔一起风筝呢。”青鸟把锦帕递给她擦脸，子衿素手拿过瓷杯，喝了口茶水漱口，夜莺呈上喝的茶水与她，洗漱毕，芸娘就传了早膳来，是水晶饺子和芋圆羹。
“老爷的军队今日已经启程了。”子衿应了一声，算是知晓了。慕容凌云常年征战，出征向来是稀疏平常的事。只是阿朔，想到这里，她眉头一皱。
也不知皇爹爹如何想的，那样小的少年，怎的就舍得抛到战场?刀枪无眼，如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怎么爹爹出征时，她就没有这么惆怅呢？当真是她不孝?子衿挠挠头，连平日里最喜爱的水晶饺子也食之无味了。
芸娘只笑而不言，“小姐今日可去寒山寺祈福?”夜莺笃信佛理，慕容凌云对她恩同再造，每次慕容凌云出征，她都会去寒山寺上一炷香，为他祈福。
“我才不去听那老和尚念经呢！佛真有用，还需得打仗作什么?”夜莺红了眼，咬紧嘴唇，有些委屈。
子衿见她这副模样，松了口“也罢也罢，既然如此多的善男信女，想必也有它的过人之处。我今日就随你去上一趟。”夜莺这才缓过来，抿着嘴笑了笑。小丫头的心思果然太单纯了。子衿想着，往嘴里塞入一个水晶饺。
打点好一切，正要出门，小厮便在门外通报道“小姐，宋家三小姐前来拜访。”
宋玉妍?她来干什么？子衿与她见面的次数通共只有三次，她来得确是有些突兀了。
因为宋玉逐的事，夜莺见了宋家的人就跟斗鸡似的。宋玉妍无故来访不提，还耽搁了烧香拜佛的大事。夜莺还能有什么好脸色给她呢？
“子衿姐姐。”玉妍叫得熟络，比叫亲姐姐还亲呢！
玉妍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去见情郎哥哥那架势也不过如此吧。
玉妍逐渐张开的脸上画了姑苏城新近最时新的洛神妆，果然是那个人的妹妹，长相是越发清秀了。
“今日来得唐突，姐姐不会怪我吧？”不怪，不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好意思怪吗？
子衿嘿嘿笑了笑回应她，脸上大写的尴尬。
玉妍四下打量了屋里的奴仆，这是要出门的架势。
“姐姐要出门去哪里吗？”不待子衿答复，夜莺干咳一声，回了子衿道“宋三小姐难得来一次，小姐在府中陪着罢。”为佛祖上香这样神圣重要的事，她说什么都不愿和宋家的人一道。
“那你便趁早去吧。”子衿打发了夜莺，招呼玉妍坐下。芸娘命人看茶，留了青鸟在近前伺候。
“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说来惭愧，打小家父便聘了姑姑教我琴棋书画，这样多年，却不见有什么长进，想必是妹妹愚钝了。”玉妍向她眨眨眼，眼睛眯成一对月牙儿，“不过，与姐姐助兴倒是勉强过得去的。”玉妍的话说得相当圆滑漂亮，果然是贵妃调养出来的。说话都如出一辙。
若她慕容子衿是外地人，听她这话还信上一信，可姑苏城里对她宋玉妍的评价，那可比对慕容子衿高了去了，宋玉妍甚至还有一个才女的名号。勉强过得去?开什么玩笑!
“姐姐与六殿下打小玩在一起，若我再长些年岁，想必与姐姐也是很熟络的。”玉妍瞟了一眼她，留意着她的表情，“六殿下无长姊，姐姐待六殿下与亲姊一般无二！我倒是羡慕的。”
子衿唇角微勾，小丫头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羡慕?那倒不是羡慕她待阿朔好，而是羡慕她与阿朔一起长大吧。
她来这里，八成是为了探出一些阿朔的事情。
玉妍绣着桃花，时不时拿给她看上一看，玉妍的白绢上桃花栩栩如生，而子衿手里的白绢空空如也。子衿拿着绣花针，毫无由头地戳来戳去，绣花这事着实恼人！
青鸟见她哈欠连天，捂嘴偷笑，宫里的教养嬷嬷来这儿教小姐都管不住她，宋三小姐倒真是厉害!
子衿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丢下白绢唤她“玉妍啊。”“嗯?”玉妍认真地绣着。“金大小姐金禾的绣工才是姑苏一绝呢！”子衿顿了顿，不怀好意笑道“阿朔的手帕大多是禾儿姐绣的。”
玉妍的脸红了“姐姐突然提六殿下做什么？”子衿顺水推舟道，“阿朔有个坏毛病，只习惯用自己习惯的东西，禾儿姐从他五岁起便给他绣手帕了，这些年，他也只用禾儿姐绣的手帕。”
“姐姐的话，有些奇怪。”子衿故作正经，“最近，禾儿姐在做腰带，那混小子知道必定是要过去讨要的，你权当帮我这个忙，帮禾儿姐分担一下，可好？”玉妍想着自己亲手做的腰带能配在他的腰间，脸有些红，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哪里就帮忙了？姐姐只管吩咐!我赶明儿就去帮金姐姐。”
终于甩掉这个娇滴滴的小姐了！子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对不滋儿姐。但是，至少她有那个脾气对付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
青鸟抿嘴偷笑，小姐就这样把金小姐推出去了，好不厚道！
正神游天外呢，青鸟得了消息，凑在她耳边“小姐，月大人请你过去呢。”
子衿立马就生龙活虎地，一下来了精神，“玉妍，失陪了。”丢下玉妍，便往外走了。
玉妍蹙眉，月大人是谁？姑苏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月大人？
芸娘吩咐小厮送玉妍出去，玉妍向贴身丫头使了一个眼神，丫头便问道“不知这‘月大人是何方神圣。”小厮笑了笑，很是崇拜“月大人就是半边月啊！”小厮朝着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坏笑道“她可是姑苏城最负盛名的仵作!”
仵作?玉妍登时皱了眉头，小丫头更是被吓得嘴唇发白。她居然和仵作打交道?她再怎么任性，怎么会扯上这样的东西?成何体统?况且，那可是和死人打交道啊。
小厮送了两人出门，回头只轻蔑一笑，果然是宠坏了的娇娇女，不过提一下月大人就吓成这样，这样的贵小姐，下次可别再来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