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又一场离合凄测
虽然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回头，但是那人的每一个地方她都熟悉入骨，怎么可能认错？凌澈的脑海嗡的一声空白了一瞬，两瓣薄唇翕动之间轻吐出两字:“元嘉。”
动作快过思绪，还不待凌澈考虑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让她牵肠挂肚了这么久的人时，她便已经冲上去了。以往种种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一幕幕那么的清晰熟悉，在得知了元嘉的死讯之后她的无助，一个人带着元锦浪迹的苦楚，此刻都被放大了数倍，凌迟着她的心脏，痛得她呼吸凝滞。
隔着街头，凌澈失控的跑了过去，撞倒了小贩的摊子她也只是匆匆的说了声对不起。水光浮动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抹熟悉的背影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又消失了，让她找的这样苦，守的这般累。待近了，凌澈却是缓了脚步，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心底期待和害怕交织共存着，纠结得她不知所措。她既想那背影便是自己日日夜夜魂牵梦绕挂念着的人，又怕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她接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满心期待，然后换来一腔失望。
掌心紧紧的攥着，沁出薄薄的一层汗，凌澈屏着呼吸，唯恐惊扰了那人，让自己的美梦破碎了一般，轻轻的踏着步子走上前去。
微哑的声音带着略微颤抖道:“元嘉？”那背影的主人却是没有理会她，依旧背对着她，哼哼哧哧的低声嘟囔了两句什么，然后弯下腰继续手中的活。
凌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那男子正在做的事。
他在捡地上的果皮，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脏得不成样子，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欢喜的哧哧闷笑了两声，然后垂下头去啃咬了起来。
他不可能是元嘉，元嘉无论在什么地方，处于何种境界，都是最注重自己姿态的人，怎可能去捡地上的果皮吃？
便在凌澈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打算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路边一位买菜的大妈刚好转过头来，见凌澈干干净净的一个小丫头站在那里，和那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模样，便忍不住道:“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吧，这是个疯子呦，急了可是会打人的。”
凌澈怔然回过头，看着大妈，问道:“请问这个人是今天才到这里的么？”
尽管已经不愿意相信这人是元嘉，但是凌澈的心底还是存了一丝微妙的期待，万一，万一元嘉受了什么刺激暂时变成这样了呢？花婆婆医术那么高明，一定会让他恢复如初的。但是现在首先要证明他是元嘉。
染上期待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大妈看，大妈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憨厚笑道:“姑娘真是有趣，怎么喜欢问这么个疯子的事？嘿嘿，说说也没什么，这疯子啊，老早就在这里待着咯。浑身臭哄哄的，天天待在这里捡残羹剩饭吃，真是晦气，生意都让他搅黄了不少。”
早就，呆在这里了么？凌澈的眸瞬间暗淡了下去，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了声谢，然后失魂落魄的转身准备离开。却在离开之时依旧有些不舍，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碰上了那疯子偶然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霎时岁月无声。
看清了那疯子的脸之后，凌澈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发疯了一般的凑上去扶住疯子的肩膀，泪水无声的淌了一脸，模糊了视线。只余下那张脸，像是工笔小像，一笔一划都曾是她临摹过的，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来，怎么也不可能认错。凌澈发疯的大声喊着元嘉的名字，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缠、绵入骨。
那疯子却是嚼着嘴里的果皮，傻笑的看着她，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痴傻道:“嘿嘿嘿，漂亮姐姐。”凌澈微微冷静了下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疯子，痛如同长了脚一般蜿蜒着入了心扉。良久之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凌澈，你当真是疯魔了，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是他？”
他明明已经死了啊，凌澈，你怎么到了现在还是不能认清这个事实呢？
晃了晃脑袋，凌澈颓然无力的松开了搭在疯子肩头上的手臂。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近乎眷恋的看了眼那疯子，然后放了锭银子在那买菜大妈身前，苦涩道:
“劳烦大妈今后多担待着他一些，在下替他谢过。”
就算只是相似，却也看不得和他长的一样的人受苦，被人欺凌。
那大妈惊慌失措的接下了银子，连声道谢。凌澈摇了摇头，然后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无论如何，还是先去找元锦和花婆婆他们吧，与其一个人胡思狂想，不如看着锦儿心安些。
凌澈并不知道，待她离开之后，那痴傻的男子盯着她的背影眯着眸子失神。
待凌澈找到花婆婆他们的时候，花婆婆已经买好了东西，正站在客栈门口，和元锦的小脑袋一块儿张望着寻她。看到这幅场景，凌澈嘴角忍不住往上提了提，加快脚步上前，凌澈扬声道:“锦儿，婆婆。”两人于是同时转过头来，花婆婆兴冲冲的朝她招了招手道:“凌澈，快过来。”凌澈困惑的嗯了一声，依言上前。
便看到花婆婆献宝一般的将自己鼓囊囊的袋子掏出来给她看，道:“你瞧瞧，带婆婆出来有多机智，有了这些东西，还愁路上饿着么？”
凌澈看着她袋子里一大堆的烧饼干粮等物，嘴角微微一抽，却是不忍拂了花婆婆的意，笑道:“婆婆说的是。”
一阵寒暄之后三人回了客栈，凌澈将元锦抱在怀里上楼进了房间，心绪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长睫轻颤，凌澈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想的都是今天遇见的那疯子的脸。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