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荷花宴
皇宫里满池塘菡萏正清雅亭亭，太后最爱芙蕖高洁，荷花荷叶皆可入菜肴，花谢了又有莲蓬莲藕，因此年年夏季太后都会在宫中办一场芙蕖盛宴，荷花饼、荷花卷、荷香八宝鸭、荷叶蒸排骨、荷叶糯米鸡……
满席荷花宴设在御园澄心塘边，观满眼清风拂动莲叶，品荷花盛宴，这闲情逸致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紫凌君携着嫣美人、青嫔、香嫔等作陪，只有琪妃担心动了胎气，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都没肯出宫门。
“站住！”
太后突然一声清喝，命令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停下。
这背影有几分可疑，瘦小纤细，刚才送了盘子菜上来掉头就走，连菜名都没报。
“哪个宫的？懂不懂规矩？”太后语气清淡，明显有不悦，“哀家还没让退下，就这么没礼数？”
“奴……奴才原本伺候十一王爷，临时抽调过来帮忙。”那小太监低眉顺眼退回来，哈着腰，恨不得将脸埋到胸前。
十一身边的人太后确实不大熟悉，可这小太监居然长得有点眼熟。
太后又想发问，紫凌君却截住她的话头：“母后不必与他计较，一个奴才而已，年纪小，又上不得台面，儿臣在十一那里见过几次，下次让十一弟好好调教。”
他见到一身太监装束的淘淘就震惊了，心里又喜又怒，恨不得把那闯祸精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太后反倒更起疑心，既然只是个小太监，皇帝那一脸紧张的神色，急着替他解释什么？难道是在替那奴才开脱，怕她怪罪？
“过来，抬起脸让哀家好好瞧瞧。”
紫凌君还想制止，太后的脸已沉下来，怫然不悦。
“叫什么？”
“奴才小桃子。”
桃子？太后皱了下眉：“谁取的这名字？”
紫凌君一时没忍住，含了一口酒本来打算化解尴尬，结果全喷了出来。
皇后童鞋，你这是跟水果干上了吧，不是葡萄就是桃子，下次是叫苹果还是梨？
小太监淘淘干巴巴地朝紫凌君笑了一下，随即又低头。
她在紫凌若的安排下扮成太监回宫，结果就让太后宫中的总管汪公公给抓个正着，派遣来上菜，然后穿了帮。
“小桃子啊，哀家听说十一身边的人不是文采过人，就是武技了得。你哪样拿得出手呢？”
紫凌君变了颜色，太后这是明摆着在为难淘淘，她心里头显然早起了疑。紫凌若身边的太监什么时候都那么厉害了？
最关键是，要让太后察觉了这小太监就是皇后，不免会追查下去，知道她私自离宫那么久的事，这可是重罪。
“那个那个……奴才愚钝，好像文采和武技都不大行。”淘淘可怜巴巴地看看太后，又朝紫凌君瞄一眼。
紫凌君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骂，活该，叫你不好好做皇后，偷溜出宫去。
太后思虑片刻：“先作首诗吧，九步之内，荷花为题。”
淘淘结巴了一下，心想太后这命题作文太强悍，九步成诗那不是才比曹子建了？她偷瞅了太后一眼，心想作不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豆子给煮了？
耳听得太后身边宫女已经慢悠悠数到四，她心一横：“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太后有几分意外，细品了一下：“是挺有才的，合景应情，不过……这好像是宫怨啊？你一个小太监，是为哪宫主子不平呢？”
紫凌君也是讶然，没看出他家酸辣小葡萄还真有几分诗才。
淘淘一惊，这才想起这首诗本是王昌龄借以抒怀仕途坎坷的，可字面意思却是宫怨诗，这是在指责紫凌君让妃嫔空守年华？她偷瞟一眼，紫凌君倒是没有生气，反替她解围道：“母后您要求太高，要她九步成诗，一个小太监能想出什么诗来？自然是随口胡诌。”
青嫔嗤一声笑：“就算哪宫妃嫔有宫怨，也轮不着你一个小太监去操心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个没根的东西！”
淘淘本来觉得自己作错了诗，心怀忐忑，被青嫔这么一奚落，倒是火了，心想太监难道不是人？若不是你们这些皇族贵胄将人家弄进宫糟蹋，他们又怎会沦落到受人侮辱的地步？可这不代表他们天生低人一等。
“青嫔娘娘见笑了，奴才出身卑微，文采有限，不如请娘娘作一首指点一下奴才？”
紫凌君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颗葡萄给人一嘲笑就原形毕露了，也不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太后一抬手制止了她，扫了淘淘一眼，眼中喜怒难测：“先慢处置，这首诗确实有不妥之处，不过这小太监确实才思敏捷，不如再给他个机会，应景重作一首。哀家若满意，便赦你无罪。”
青嫔不敢对太后流露不满之色，只能撅嘴沉默。
“但……奴才也不能白作啊，太后娘娘若是满意，能给奴才点奖赏么？”
太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倒是挺会蹬鼻子上脸的，也罢，哀家答应你，除了揽月摘星这类办不到的事，你想要什么东西，哀家都赐你。”
“奴才不要东西，只要太后答应奴才一个小小要求，绝不难做。”
她低头略一思索，“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青嫔文理不通，先抢着道：“这算什么合景应情，连荷花都没提。”
紫凌君对她的不学无术表示无语，瞪了她一眼。
太后微微点头：“虽无一字提荷花，但描述的正是这菡萏将开未开之景，尤其这颜色衬得妙。好吧，小桃子，你想要什么？”
淘淘指着亭外澄心塘道：“奴才只要青嫔娘娘下去摘一朵荷花上来，这水塘边上水位清浅，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胡说八道！本宫何等身份……”青嫔转眼发现太后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冷肃，心里一寒，转向紫凌君哭诉：“皇上，您不会看着臣妾被一个小太监欺负吧？”
紫凌君淡淡一笑：“这事朕可不好作主，太后应允了的。”
青嫔脸一僵，再强迫皇帝替她作主，那不是削了太后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