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欢而散的宴席
“你干什么？”他故意打落了碗，分明不开心，可她不明白气从何来，只是心里有受伤的感觉。
“谁准你摘兰圃的花？”他厉声质问。
太后忙打圆场：“皇儿，皇后一片好心。”
紫凌君眼中泛起血色，仿佛有杀机浮现，凌人气势令她只能仰视：“没人可以动朕的兰花，包括你！”
他声调拔高，神情仿佛要将淘淘揉碎。就算他习惯霸道，可如此戾气横生的紫凌君，淘淘从未见过，心里骇然之下倒退两步，更多的却是委屈：“我怎么知道不能摘？为什么不能动？再名贵不也就是些兰花吗？我不知道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那些花？在你眼里那就是些花，在朕眼里，比你的命都重要！”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他冷笑：“兰圃是朕为兰薰种的，每一株兰花，都只属于兰薰，只有她才是朕心中的兰花。”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清晰残酷，将每个字都重重打入淘淘耳中，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耳膜生疼。
他的眼神重若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艰难地侧过脸，看到嫣美人举袖掩面，只有一双弯弯笑眼露在外头看她，其余妃嫔或幸灾乐祸，偶尔闪过同情之色，可见都知道那兰圃是紫凌君的禁忌，之前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蹲下身去，收拾玉碗的碎片。
碎片割破她的手指，她便任由血珠滚落。
太后实在看不过眼，吩咐身边宫女：“去帮皇后娘娘收拾。琳儿，你还是休息去吧，渝心，沅兰，送皇后娘娘回宫。”
渝心和沅兰战战兢兢过去，淘淘也不反抗，任由她们扶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紫凌君这才看到碎片上的血迹滑落在地，蜿蜒延伸，忽然觉得眼中刺痛，漫出一片血色，心里竟然莫名升出悔意。
是不是非要这么过分，在所有人面前这样斥骂她、贬低她？
以她平日的强硬，应该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紫凌君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才对，可她居然只是沉默低头，难道真的伤害了她？
“这下你可满意？”太后不悦地起身，“哀家好好的御宴让你搅了局，皇后一片心意取悦哀家，本来大家都很欢喜，结果变成这样，这就是你所期望的？你可知道，这席菜全是皇后亲手所做，你打碎的是她的一片心思？”
“你不喜欢，可以连哀家一块责罚，哀家已经吃掉了很多兰花。”
紫凌君沉默不语，十指渐渐屈起，攥在袖底。
“兰薰死了，你就要拿你一生的感情陪葬，一个鲜活的皇后都比不上你那几朵象征思念的兰花，你要永远活在过去？死人再好，也不比活人重要，你要是不能想明白这道理，不懂珍惜眼前人，你只会一再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太后一拂袖，冷冷撂下最后一句：“到最后，你也能一生无悔才好。”
说罢，她便丢下皇帝一人在原地反省。
紫凌君握紧的指掌又慢慢放松，冷风一激，心里茫然。
嫣美人见状上前安慰：“皇上不必在意，太后娘娘不懂您的心，臣妾是明白的，皇后擅自动了皇上最心爱的兰花，自然是她的错……”
紫凌君蓦然盯着她，语音寒冷如刀，眼神中戾气更幽暗可怕：“你们个个都知道兰圃的兰花不能动，只有她不知道，但若无人教唆，她怎么会想到去摘兰花、办什么兰花宴？”
“臣……臣妾不知……”嫣美人激灵灵打个寒战，后退一步。
“朕要是知道谁教唆皇后去摘兰花……”他的目光在众妃嫔脸上一一掠过，每个人都觉得脸上有刀锋划过，寒气森森。
被他目光扫到的无不惊惧，生怕喘气声大点就被他当成罪魁祸首给治罪。
气氛一时僵冷。
“滚，都给朕滚！”
瞬间所有人都逃命般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桌残筵，一地碎片。
紫凌君缓缓坐倒，周身无力，看着那桌兰花宴，心里纠满痛意。
他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兰花更令他心痛，还是碎片间的鲜血更令他心痛。
玉白的碎片更衬得血鲜艳刺目，刺得他眼中生疼，他不由自主就想追回她，将她搂在怀里，轻吮她的指尖，柔情细语安抚，让她不再疼痛。
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拈起一块切好的兰花蛋糕，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奶油甜腻和兰花清香溶在他唇齿间，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奇妙又新鲜。
就像那个泼辣娇蛮，刁钻古怪又慧黠可爱的小女人，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就在他心里一点点柔软下来，决定去向她低头的的时候，目光一转，看到蛋糕上摇曳的那朵兰花，幽幽淡香，孤孑无依。
朕的兰薰已经不在了，朕答应过她，永远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他深吸了口气。她为朕的付出又岂是一丁半点，怎能因为有了新欢就淡忘了她？
温柔婉约的兰薰，善解人意的兰薰，已撒手红尘的兰薰……
紫凌君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不管那个假皇后多么乖巧可爱，多么令他动心，却永远和其他妃嫔一样不能走进他内心深处。
她最多只是个众多玩偶中最令他宠爱的那个罢了。
再宠，再爱，也只是个美丽的装饰品，不能和他的兰薰媲美。
在他这样想的同时，淘淘正在皇宫中飞奔，没有了众人的注视，眼泪可以疯狂地落下，她放任自流。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错了路，并没有奔向重九殿，而是直接闯进了十一王爷居住的清华园。
伤心的时候就应该哭，可是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
假山转角处，紫凌若惊讶地跟上她。是谁令她这么伤心了，一向嚣张跋扈连紫凌君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女人，一向只有笑容没有泪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小精灵，她怎么会哭成泪人？
乖乖，这女人跑得还真快，虽然紫凌若轻功了得，也追了一阵才抓住了她，他可不知道她本来也是长跑健将。
“怎么了怎么了？”一叠连声的追问。
十一温柔似水的问话令她彻底崩溃了，她只想找个可以倾诉可以依赖的人，于是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
应该好好地哭了，压抑了太久没有宣泄，她哭得天崩地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沉声问。
“兰薰……兰薰……”一切皆因摘了那些该死的兰花而起。但是她并不后悔，至少试出了紫凌君的心。
原来是这样。紫凌若沉默地听她说完，当即明白是嫣美人在陷害她。
“想知道关于兰薰的事吗？”他慢慢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