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们的商标叫：绿色食品

    1997年7月，辽宁大学生物学院、中国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辽阳食品检验检疫局、辽阳笨蛋食品公司联合在省电视台、党报等媒体上对外宣布，投资一百万创建旨在检验食品农药化肥残留以及对人体影响的实验室。由辽宁大学生物学院、中国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派员指导，由辽阳食品检验检疫局负责监督，由辽阳笨蛋食品公司负责投资及后勤管理。该实验室除承担两所大学相关学院的正常科研任务以外，免费为人民群众检验食品中的化肥农药残留。

    消息一出，就震动了全省食品行业，余波不断的向东三省乃至全国扩散。

    九十年代末期，正是人们关切农药化肥残留问题的第一个高峰期，国内外学者不断分析讲述农药化肥对人体的危害。同时，人们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稀奇古怪的疾病出现在了人们的生活里，人们找不到原因，于是农药化肥问题一度和食品安全问题对立起来。

    中国古语说：病从口入。要想有个健康的身体，就得把好嘴巴这张门。整个九十年代，农业部、食品检验局收到的控制农药化肥使用，甚至取消农药化肥的信件保守估计也有十几吨之多。

    但是政府其实也左右为难。取消农药化肥会影响多少人就业、多少经济发展数据且不说。中国这么多人，大部分还很贫穷，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建国六七十年了，让人民吃饱饭是最起码的承诺。可这么多人都吃饱那就得有足够的粮食产量，不用农药化肥产量怎么上来？不用农药，每年粮食叫虫子吃一半；不用化肥，光有良种也不行啊。袁隆平搞出来的杂交稻产量越高，吸收的肥料越多，不用化肥，一年就把土里的养料吃光了，要还接着种那必然沙漠化，所以就得种一年、歇一年。可中国哪有土地能歇着？

    你们老百姓一边要着菜篮子工程，要多吃肉禽蛋，一边又要不用化肥农药。真不用化肥农药了，有钱人倒是咧嘴笑了，大部分穷人就得挖野菜去。

    所以，整个九十年代，相关部委心中的苦无以言说，生生的挺着挨骂，这事儿你还就不能跟老百姓吵嘴。老百姓要吃饱天经地义，老百姓要吃安全的食品天经地义。

    当辽阳笨蛋食品公司投资一百万创建农药化肥残留实验室的时候，带给各方的是强烈的震动。老百姓自然不用说了，欢呼雀跃：安全食品总算有希望了。食品行业目瞪口呆：这搁哪冒出来一个辽阳笨蛋食品公司？托关系到工商局一查，这公司的经营主业竟然是农村散养鸡下的蛋？这玩意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卖贵了老百姓不买，卖便宜了硬亏本。花一百万建个实验室就为了卖几个鸡蛋？别的不说，这笨蛋食品到是他娘的名副其实，谁脑子好能干这事儿？

    不出所料，又一波报纸上的互喷开始了。最后国务院相关部委也坐不住了，特意来人询问：你们笨蛋食品到底想干嘛？农药化肥有副作用我们不知道吗？用你们起高调？农村散养鸡下的蛋要是能够让全国人民都够吃，我们还办养鸡场干什么？大家都散养不就完了，还用的着你们？

    面对出乎预料的舆论风波，王艾也有些傻眼，就是想给李大娘他们村以及附近的穷困山村找一条不说发财，就是增加收入的路子，怎么惹出这么多事儿？虽然一百万的投资听着吓人，但实际是分五年期投入的。最后逼得王艾想了半天，写了一份简短声明，授权给省报刊载，才算从漩涡中抽身而出。

    “辽阳笨蛋食品公司关于农药化肥残留实验室的声明：

    1本公司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角度出发，满足不同食品标准的人民需求。

    2农药化肥不可能绝对无残留，刮风下雨都会产生微量污染，但其对人体效果大致相当于路过垃圾场时喘了一口气。

    3本公司不反对化肥农药的使用，希望通过加大科研力度寻求粮食增产与粮食安全的平衡。”

    这三条声明含含糊糊的，不过有心人到是看明白了，就一点：笨蛋食品没有要挑战当前食品工业既有格局的意思，我们就是给有钱的要高品质、高安全的人群提供一点笨鸡蛋而已。

    顺带着，三条声明背后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大声叫屈的影子：我们笨蛋食品就是想卖俩鸡蛋，你们至于的吗？我们一个地方企业，你们国务院都来问，我们肝儿颤好吗？

    各方面咂摸咂摸滋味儿，确实也没啥意思，人家卖两个笨鸡蛋你管得着么，人家愿意花一百万建立一个检验的实验室……人家自己都承认是笨蛋来着。

    笨蛋食品公司注册的时候在国家商标局注册了“笨蛋”这个商标。在发出声明后，立刻又追加注册了一个商标：“绿色食品”。

    商标局翻了翻相关法规，没觉得不妥，就允了。

    王艾存着一个恶趣味，在1997年这个国家商标还不严格的年代，还没有成立绿色食品认证的年代，抢先注册了“绿色食品”作为商标，等新世纪后国务院相关部委开始推广绿色食品认证时候就会尴尬的发现：有一个企业竟然在好几年前就利用商标注册的漏洞注册了“绿色食品”四个字作为商标……

    人家合理合法注册的商标，你食药局再牛逼，也不能给人家取缔了，凡事总有个前来后到。也就是说，在食药局全国严格推广绿色食品认证程序的同时，人家笨蛋食品即便卖的是农药泡大的，也可以叫“绿色食品”，而且还不用你认证。估计食药局得头疼很久。

    当然，王艾并不想浑水摸鱼，既然走了“笨蛋食品”的道路，从一开始就坚持绿色食品的标准是必然的。王艾这么搞其实就是想让食药局以后找自家谈判的时候宣传一波：全中国我们“笨蛋食品”是第一家全面推广绿色食品标准的企业，比国家推广还早了六年！当然，为了国家利益自愿放弃“绿色食品”商标是必然的，这叫识相！但食药局也肯定得给一定的补偿。王艾别的不需要，只要能借机获得食药局的好感，搭上这条线，笨蛋食品在全国的发展就打通了地方保护主义的任督二脉了！食药局不用推广，只要不下绊子，适当的时候站站台就行。反正王艾打算用最严格的标准来控制食品资质的。

    就在笨蛋食品引起了漫天的口水战的同时，1997年7月的一天，李大娘他们村来了一个电视台的摄制组，主要就围绕着每天放猪、放鸡打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