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此时阮老太心中又酸又涩,想到远在他国的颜诗情,她心里难受,但见她还让人送东西回来,知她心中对自己也是有牵挂的,又很甜。
“夫人,这糖可真甜!”
“嗯!”
骆娇恙说完,又在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两匹适合她穿的布递给她,道:“嬷嬷,这是诗情给你的,她在信中有交代。让你照顾好自己,这是她孝敬你的。说是时间来不及,不然就做好给送回来了。”
阮老太本不想要,但听到骆娇恙的话后,忍不住紧紧拥着那素锦,眼眶溢满泪水。
那孩子,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奶奶,还如此孝顺。终归不是白养一场,当真的孝顺。
娟子等人还没来,就听院中传来江云野等人的声音。
白逸风人还未到,声音就先道了:“小恙儿,老头儿听说那丫头有来信?快拿来,叫我看看!”
骆娇恙听到声音,忍不住笑眯了眼,忙站起来,掏出信件迎了上去。
白逸风顾不得这里有女眷在,就率先进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江云野,宋文,以及杨嘉祥。
等到白逸风拿着信件在看时,江云野一进来,就率先看向自己的媳妇,随即上前轻声道:“夫人怎么来了,孩儿可还好?”
霍依依看到江云野,忍不住迷了眼,点点头,柔声道:“诗情有信来,我琢磨着你在这边,敲我又许久没来这里了,想走走。再则,我与娇恙姐也多年没见,就顺道过来了。怎么样,忙完了吗?”
“嗯,粮食都已经入库了。这两天就回去,马上要秋试了,我得回去主持科考!”
八月要秋试,如今已经七月中旬,是该回去了。
不过,宋文她认识,那跟在他后面的后生又是怎么回事?
江云野与霍依依夫妻多年,哪能不熟悉她的一举一动,待见到她看向身后,眼底带着疑惑就道:“那后生不错,一直在逸庐书院。今天去了趟杨家村,见他刚好回去与母亲辞别,打算去榕城,我琢磨着,这两天也回去,就顺带叫他一道。”
骆娇恙闻言便知,这后生是个好苗子,且之前在吉峰镇时,就颇为受自家老爷的另眼相待,不然不会邀他同行。
一旁跟着江云野一起来的杨嘉祥,是第一次踏进属于她的那个家。
他心下很激动,即便知道她如今不在这个宅子里,但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微微
待看到白逸风和骆娇恙在看画像时,耳尖的他,一听是颜诗情的,便不由自主地,朝画像走去。
他站在两人的身后,隔着有一段距离,但又看得清画像。
待见到第一幅画时,他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好似看到了七八岁时的她,眼底全是属于他的回忆。
接着是十二三岁时的模样,他的心开始有些苦涩。
那时的他,在逸庐书院求学,每次回来的时间着实有限,每当回来时,总是看到她又瘦了一些。
最后一张,突然他腿下一软,整个人往后倒退一步,鼻尖一酸,目光紧紧盯着画像中的佳人的那肚子,脑子像是被人用力地打了一拳般,嗡嗡作响。
她,这是有孕了?可是,她不是还未来得及成亲吗?
是,那个人强迫的她?
雪芝手握椰子糖,始终站在骆娇恙的身边。
当见到周围的人各自欢喜时,眸中闪过怒意。
“讨厌!”
她说着,还不等周围的人所有反应,便伸手快速拍向画像,一拉扯,第三幅画直接被撕成两半!
众人被她这反应所惊呆,不管是欢喜中的,还是悲伤中的人,皆是愣了。
江素雅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且敢动手打的人。
她见状,冲上前照着她的脸,狠狠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刚才还听说你什么傻了,我看是装的吧。”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这画是诗情姐的,只有三幅,每个人都只有一份,毁坏了,要临摹出来都不知什么时候。
再则,这是洪武国送回来的东西,即便在画出来,给人感觉,就是怪怪的,像是赝品一般。
雪芝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同时,也嘤嘤抽泣着,嘴里更是时不时地冒出一句:“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
她这样,让除了打她的江素雅外,其他人的怒气根本无处可发泄。
特别是骆娇恙!
这可是她女儿给她的东西,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端详,没看过,怎么就坏了。
这前后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啊。
想到这,骆娇恙生气了,但又不知道该拿雪芝怎么办。
毕竟她是素云的女儿啊,除此外,还是阮嬷嬷和素心的亲人,她能怎么办?
就算是惩罚,那要怎么惩罚,谁会和一个傻子一般计较?
阮老太看着骆娇恙手中的两截画像,怔愣半晌,又看向蹲在地上的雪芝,顿时眼底全是绝望。
她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该心软的。
更不该带她回来,不然也不会这样。
说她以前妒忌情儿才会变成那样的吧?但现在情儿不在了,难道大家对她还不够好吗?
夫人更是教她念书,琴棋书画包括礼仪,全都亲自教导,这些难道还不够知足?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
不过一幅画,她都要这样生生毁去。
她到底是傻了,还是从始至终都是装的,是用来骗取她们的同情的?
江素雅碍于身份,打了两下后,就被芍药拉开,便没在上手了,只是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人。
杨嘉祥抿了抿嘴,轻轻叫了一声:“芝芝!”
地上的人,微不可察地抖了下身子,但依旧不管不顾,抱着头痛哭。
本在后院中刚忙碌完的香桃,也得知有颜诗情传回来的消息了,她想是不是有传回来做那个什么粉的秘方,便也前来了。
待她走进厅堂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便不做声色地走到阮老太身边。
“外婆!”
阮老太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指了指雪芝,头微微一摇,又叹息一声,指向骆娇恙手中的画像。
香桃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即便没什么文化,但向来有眼力劲,又心思灵巧。
她环顾了一圈,又听雪芝嘴里的话,就轻笑一声:“雪芝,别装了,起来吧。”
雪芝好似没听到一般,犹如一个受害者,躲在一旁,仿佛周围的人,都是要害的人,她很怕。
“起来,我知道你不傻,我早就发现了。不过看在你没什么坏心的份上才没说而已,别忘了,前两天七夕,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往荷包里放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符,说什么要送给祥哥哥,让他早日高中什么的。”
众人听到这话,面色纷纷变了,而阮老太则是看了眼雪芝,又看向杨嘉祥。
毕竟这可不是傻子会做的事,况且她了解香桃,知她不会撒谎。
杨嘉祥已经回过神来了,闻言面色不变,好似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恰在这时,出去叫人的素心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娟子等人。
她一进厅堂,视线直接落在骆娇恙手中的画像上,随即又看向雪芝,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揪起:“说,是不是你做的?”
她早就怕这死丫头出幺蛾子,没想到这才出去没多少,就给她捅娄子了。
小姐的画像,她都没好好看呢,更别说夫人怕是手都没拿热,现在就给撕了。
说这死丫头不是故意的,打死她都不信。
“哇,呜呜呜……奶奶,夫人,救命啊……有坏人,有坏人,呜呜呜……”
素心才管不了那么多,当下直接拎着人,一直走到大门外,将她往地上一扔,转身进去,关门。
她管不了那个丫头的死活了,她只知道在留她下去,日后不定会出什么事来。
素心的动作很麻利,整个过程,却无人出来阻止,直到她回来,气氛才有所缓和。
“夫人,这画像,还能粘起来吗?”
粘起来,那也是残品,坏了总归是坏了。
骆娇恙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看向娟子等人:“先不说这事,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诗情东西给你们。”
她说着,从箱子里掏出几匹带着花纹的棉布,道:“诗情在外,念叨着你们以前对她的好。这里有三匹,你们两家一匹,各一半,应该够做一身衣裳,是她的心意。另外这里有糖,每家一包,是那边特有的椰子做的,让你们尝尝。娟子,大树娘,诗情说,小云和大树都很好,你们不要挂心。”
众人闻言,面露欢喜。
毕竟对于颜诗情出去了,还能记得他们,另外往家里送东西时,还不忘也给自己捎一份,这份心,让人心下格外舒坦。
那丫头,总归是没白护着。
等到娟子等人拿着东西走时,却见雪芝蹲在门口。
待看到是他们出来时,便低头继续将头埋入双膝中。
娟子看不惯她,心下对她很是反感,便冷哼一声,与于氏等人走了。
他们对雪芝的讨厌,不是没来由的。
在他们看来,谁傻都不可能是雪芝傻。小小年纪,心眼贼多。
怕是之前说傻了,那是因为那祁烈不要她,她怕没脸,又怕人指指点点,干脆装疯卖傻吧。
厅堂中,阮老太始终看着被骆娇恙拿在手中的画像,心下又气又急。
气自己引来了雪芝,气她的不知好歹,急这画像真的要因此坏了。
她心中明白,这画像不管是对夫人,还是对自己而言,有重要的意义。
情儿不在这,怕是这日后的两三年功夫,想她时,也只能看看这画像了。
可如今坏了,这能让她们不急?
“夫人,要不老奴看看,能不能粘起来。”
骆娇恙等人走后,抿着嘴巴,过了半晌道:“不必了!”
雪芝,她是不敢再教了。
日后她有的是空余时间,她照着这画像,绣一幅就是。
如此一来,也不怕会被撕毁。
只是看着这画,她心里真的好难受,她觉得自己连手都没捂热,咋就坏了。
始终坐在一旁的霍依依见状,想了想道:“娇恙姐,我那还有完整的,等回头我回去后,就让人送过来。”
虽说她也想要这画像当个念想,但比起身为颜诗情亲娘的骆娇恙,和从小带她长大的阮老太而言,似乎她们更是需要。
阮老太闻言,双眸泛着泪光,忙弯腰行了个大礼:“老奴多谢江夫人!”
素心在看那前面两幅画,在看到第三幅时,心下叹息一声,随即道:“夫人,奴婢看看能不能粘起来,在找个框裱起来。”
这样一来,只要看着画像,就时刻提示自己,以后切莫不可大意,特别是针对自己觉得可能有问题的人。
因之前的心软,才让雪芝有机会得逞。若是一开始就防备,不让她跟在夫人的身边,那现在也不会这样。
算来,也幸好是雪芝,若是有异心的他人,要是针对夫人下手,许是夫人都不知死多少次了。
想到这,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骆娇恙看了眼已经毁了的画像,抬头看向霍依依,摇摇头道:“不必了,就照素心说的去做!”
如此才能不断提醒她,日后对人好要有个度,发善心也得看是什么人。
今天她看到的是一幅画,毁的也只是这个。
若是以后诗情带着孩子回来了,她一疯狂,对孩子下手该怎么办?
始终站在一旁的杨嘉祥这时清了清嗓子,低垂的眼眸深处泛着亮光,对着白逸风和江云野的方向道:“大人,学生许是旁的学艺不精,这人物丹青倒是略通一二。大人若是不介意,学生可当场临摹一幅一样的。”
众人听他这话,心下觉得怪异,但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如此一来,这宅子里,坏的也在,又有新的,虽说不是从洪武国寄回来的,但到底心里没那么膈应人。
霍依依和骆娇恙作为自幼长在闺阁中的女子,擅长的是花草,作为她的女儿江素雅亦是如此。而江云野,则是山水。
其余宋文不善丹青,倒是下的一手好棋。白逸风是个粗人,作为大司农,最喜欢的就是泡在田地中,研究怎样才能提高产量之类。
也正是因此,没人提出要当场临摹,想的都是绣一幅,粘起来和将自己的送过来。
当然,临摹是要别人看着画像,如此一来,颜诗情未婚先孕这事,怕是会被别人知晓。
只是如果对象是杨嘉祥的话,那就不一样。
众人都对他放心,一则他娘是常氏,自颜诗情幼时就对她好。二来,他们都知道,打小杨嘉祥就对颜诗情颇为照顾。
不管是将她当做妹妹也好,亦或者心底有她也罢,总之也不会传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来。
白逸风看了看,直接一句话:“准了!”
他不管这小子有什么心思,不管是不是本着在讨好他们,还是其他的,只要能画好,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