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整编
看了一眼被推到面前的海图，拜伦（老爹）清了清嗓子，说话的语气，还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这张海图，是十六年前，我们‘发现者号’，在一次深海探索中，意外发现的。无尽之海的深处，很少会有人去哪里，但是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至少听说过，那里到处都是危险，也到处都是宝藏。”
“无尽之海的深处，终日被迷雾所笼罩，所有船只到达那里，都不敢太过深入，然而，我们有最出色的领航员。”
拜伦掩饰不住的骄傲，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特朗斯的脸庞说道：“没错，就是特纳夫妇。”
特朗斯的心跳急速加快，尤其是即将听到自己父母当年的遭遇时，他身子发软，紧张过度的他有些站立不稳。
他悄悄的移动了下身体，让自己可以靠着点墙壁，仿佛这样才有了支撑自己听下去的力量。
“特纳夫妇，是最好的组合，莉莉丝是少数掌握占星术的女魔法师，而莱恩，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绘图师。莉莉丝通过观察天空中星脉的走向来判断我们的行驶方向，莱恩负责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制成海图，用来证明我们到过的地方。”老爹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情。
“我们虽然已经能去到很多寻常船只不敢去过的地方，可是无尽之海的最深处，还是难住了我们。那里布满了迷雾，莉莉丝的占星术发挥不了作用。”
“我们曾试图穿过迷雾，也许迷雾的厚度只有几十海里也说不定”老爹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接着说，“不过很明显，我们猜错了，我们在迷雾中穿行了二十八天，最后发现我们从进入迷雾范围的南边大概四十海里处钻了出来，呵呵，这很好笑对么？我们就好像被迷雾推了出来。”
“在那之后，我们又尝试了两次，也都和第一次的结果一样，也是那个时候，‘发现者号’进入过迷雾深处并且平安返回的谣言就传开了。我们是进去过，也确实出来了，可是谁又能想到我们只是在大雾中转了一圈呢？已当时的传谣程度，即使我们矢口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们说得话。”
老爹语带苦涩，不住的摇头。
“正因为这谣传，十六年前，我们被当时的远征军雇佣，奉命带领远征军的舰队进入无尽之海的深处，探索迷雾后的真相。在那之前，我们也曾为远征军服务过几次，所以，在他们提出要彻底进入迷雾中时，我们并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真相解释给他们听，可是他们依然执意要去。”
“我们最终决定答应远征军的要求，大不了就是带着他们在迷雾中转一圈，当他们亲身经历过，也就会相信我们说得话了。”
“可是，那次的阵势跟以往不同，远征军差不多出动了大半的主力舰船，幸好当时南方的兽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然我们的海岸线肯定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说到这里，老爹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端起桌上准备好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才接着说道：“我们不清楚远征军此行的目的，而当时的指挥官格雷塞西尔将军，也没有告诉我们实情的打算，只是让我们带着舰队直插入深海。”
在听到格雷塞西尔这个名字时，特朗斯发现内尔森的身体有着轻微的颤抖。
“事情一切开始还算顺利，我们在迷雾中穿行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就在我们认为这次的结果仍是无功而返时，第十一天，情况发生了转变。”
舰队进入迷雾后的第十一天，怪事发生了。一艘护卫舰，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迷雾中。
为了保障阵型不被打乱，格雷命令所有舰船原地抛锚，并用绳索将相邻舰船捆绑住，用来确保不会有第二艘船只失踪，同时舰阵一字排开，向原路搜索。
雾实在是太大了，除了连接相邻船只的绳索，根本就看不到船的影子，这样相互之间无法传递信息，在这种环境中，无异于是死路一条。
在思虑过后，格雷下令，相邻船只之间保持相对静止的航行，即不轻易改变航向，不轻易升降船帆，所有船只都保持相同的方向，升起相同的船帆数量，同时将连接相邻两船的绳索控制在一个相对松弛的状态下，如果其中一艘船发现异常，那么就拉紧绳索，边上的船就向拉紧绳索方向的船靠拢。
主意已定，所有船只都按照要求一字排开，将准备工作完成后，同时起锚，向着来时的方向出发。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具体判断来时的方向，只能凭感觉，向着一个方向搜索。
搜索持续了很久，始终没有任何一艘船拉紧绳索，这样维持的时间久了，你甚至根本都不能确定，迷雾后的绳索，到底是不是绑在船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上。
格雷塞西尔心急如焚，从发现护卫舰失踪，到现在，已经搜寻了将近半天的时间，可是连失踪船只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丝不安在他心中绽开，他决定不能这么干耗下去了，需要制定新的计划。
于是他下令拉紧两侧的绳索，让整支舰队靠拢，再做下一步商议。
士兵领命去了，分别跑到舰首的船舷两边，开始拉紧两侧的绳索。绳索很粗重，一边各有数十名士兵才拉得动。
绳索渐渐收紧，士兵们使出了吃奶的劲，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往回收着绳索。
格雷看着就要绷紧的绳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突然，连接相邻船只的绳索，从迷雾的那头急落而下，“噗通”一声落入了海水中，两面均是如此。
士兵们傻眼了，呆愣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格雷也是眼皮狂跳，呼吸急促，不过只在思考了两三秒后，便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大声吼道：“左满舵！准备战斗！”
变故突生，来不及犹豫，格雷也是本能的选择了向左边的方向靠拢，其实这个时候，不管去哪边都行，重要的是，一定要快。
头舰满帆前进，很快就接近了左边的一艘护卫舰，浓雾中已经能看到后者模糊的影子，耳中也能听到船上传来的喊杀声。
早已有士兵将横跨木板准备就绪，待到两船距离正好达到木板长度时，瞬间就有七八条木板搭了过去，格雷挥舞着剑刃第一个跳上了木板，冲了过去。
跃到空中，一剑劈开眼前的浓雾，锋利的剑刃砍在了一个浑身湿滑长满鳞片的背脊上，一道可怖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那道身影猛的转过身来，长满獠牙的鱼嘴，不可置信的长得老大，鱼鳍化作的手掌，持着长矛就要向格雷刺来。
就在格雷翻手欲挡的同时，一把远征军的长剑从鱼人的身后透体而出，剑刃带着鲜血，在已死透的鱼人体内停留了几秒，才被拔出。
格雷一把拉起跌坐在地上，趁鱼人转身将其杀死的士兵，赞赏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就投入到了新的战斗中。
随着格雷带领的士兵加入，船上的局势渐渐得到了控制，偷袭上船的鱼人见大势已去，能逃的都逃入了海中，不见了踪影，剩下逃不了的，能杀的杀能抓的抓，活口对于格雷来说，也是有用的。
来不及清理战场，格雷便吩咐已经脱困的护卫舰继续向左边支援，自己则是带领头舰迅速向右侧赶去。
远征军的战力自然不是盖得，在格雷迅速果断的指挥下，一艘艘护卫舰相继脱困，可是即便如此，由于鞭长莫及，在加上不可防备的偷袭，整条战线最外侧的舰船，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伤亡过半。
浓雾没有任何变化，即使是在白天，能见度也低的可怜。
格雷将所有的舰船重新整顿，聚在一起，瞬间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发现者号”不见了。
经过询问才得知，“发现者号”一直连在舰队的最左侧，与它相连最近的护卫舰，就是在发现绳索断开后想去救援，结果突然遭到了鱼人的袭击，自顾不暇的同时，也就失去了“发现者号”的行踪，等局势控制住时，再去找已经来不及了。
“加上‘发现者号’，已经消失了两艘船了，这些鱼人到底想干什么？按照常理，它们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才对啊。”格雷想不通原因，只能先将疑问搁置一旁，着手处理眼下的事物。
“伤亡情况如何？”
“报告将军，我们的侧翼伤亡惨重，伤亡过半，靠中部位置，由于支援及时，死伤人数较少，整体来说，我们损失了差不多三成的兵力。”
“三成？！”格雷恨得牙痒痒，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多年出生入死的能兵强将，正经海战，一个顶两都不是问题，可是在这特殊的环境中，竟然被这些阴险的鱼人残害致死。
“看来，是有人想要阻止我们的脚步，如此说来，我们已经对他构成了威胁！魔导师协会提供的情报，看来没有错！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你，鲁伯特！我要亲手杀了你！”将军的双眼因为怒火而变得通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发现者号’也失踪了，我们还要继续前进么？”一名副官在旁说道。
“当然，当然！传我的命令，将侧翼损失严重的编队凑在一起，组成新的整编，将船上的补给弹药全搬运到别的护卫舰上，我们人数削减，用不了这么多船了，就将那空船一把火点了！我们不用，也不能留在原地被别的什么东西利用！”格雷的视线扫过浓雾中的船影，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副官领命而去，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远征军的效率很高，短短一刻钟，已将格雷下达的命令逐一完成。所有伤员都得到了医治，整个舰队也获得了新的调整，士兵们从海里挑着一桶桶海水，将甲板和船体上的血渍擦拭干净，每个人的脸上，都不曾出现过一丝的动彝恐惧。
战意正浓，无畏前行，这就是帝国远征军海军，最强的主力。
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两团巨大火影，所有远征军的士兵和将领，都在甲板上，对着那曾经陪伴他们战斗过的服役过数十年的舰艇，深深的敬了一礼。
对于他们来说，舰船就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依赖，是他们的战友，对于他们来说，魂归大海，就是最好的归宿。
船也一样。
“你们去了哪里？”特朗斯忍不住出声问道。
“噢！咳咳，就快说到我们了，不过我想，你们会想知道我们从一开始都遭遇过什么。”老爹说了一大段话，看上去脸色又变差了很多。
内尔森和凯瑟琳听得很是入迷，他们与特朗斯不同，不会对“发现者号”过分的关注，他们更关心，是那次行动，最后失败的原因。
老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仿佛正在为接下来要讲的内容打草稿，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显然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了。
莉莉丝趴在船舷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被她摆了一排，那些都是用来观星测绘的仪器。
星空是无穷宽广的，在很广泛的空间内，你抬头仰望夜空，看到的都会是同一幅星辰。
莉莉丝从没有放弃过努力，对她来说，这是她的工作，也是毕生的追求。
从现有掌握的星图来看，莉莉丝想通过他们进入迷雾开始时的起点，在星图上找到对应的位置，然后通过这几日来的航行方向和距离，判断他们目前所处的方位。
可是最难的问题出现了，在迷雾中，她找不到一个可以作为参照的物体，没有参照物，就没有推算的依据，她试过了无数次，依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一双手从身后将她环抱住，莱恩宠溺的声音在莉莉丝耳边响起，“相信我，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