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谋反

    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天，高贵妃殁了。

    没有选择以宁太后的名义赐下的毒酒、匕首和白绫，用唯一用以照明的一小截蜡烛，点燃了冷宫里所有的帐幔，在熊熊烈火里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高贵妃的下场，楚长悦不会去同情，但这一连贯的事情忽而令她生出了淡淡的兔死狗烹的悲凉感，也许是因为怀孕期间比较敏感，她偶尔也会担忧不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就轮到镇国将军府大祸临头。

    楚长悦并不会盲目地去信任赵凌宇，但她能做的事唯有恪守己任，杜绝任何有可能危及将军府的事情。

    无论是楚大将军还是楚长珏都从这件事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镇国将军府与高丞相府向来不对盘，但相互间的掣肘反而能维持着朝堂中相对稳定的平衡。但如今高丞相府一倒下，就更容易衬托出镇国将军府功高震主的表象，久而久之容易生出严重的问题，甚至可能会成为赵凌宇除掉镇国将军府的借口。

    可他们没有料到，赵凌宇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没有耐心。

    高丞相一族刚被处决，边关便兴起了战事，赵凌宇立刻任命了正在戍边的楚长珏为挞掳将军，另任命两名副将协同，携十万兵马出关剿灭外敌。

    战争来得突然，发生的时机也有点耐人寻味，至少在楚长珏看来是这样，而且赵凌宇钦点出征的十万士兵，并非是楚长珏一直带领的楚家军。

    果不其然，出征不久，这支军中便状况百出。幸好楚长珏从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做了一系列紧急应对的措施，这才勉强顺利行军，回头是不可能的，这越发证明了赵凌宇已经开始想要对将军府下手。

    终于，在楚长珏带领着军队看到胜利的曙光的时候，令他措手不及的噩耗从后方传来，运送粮草的队伍遇上了山体坍塌，连人带粮全被掩埋在山体之下，无一幸免。军中现存的粮草最多只能撑个五、六天，原本这趟粮草就已经来得够迟了，现在不仅粮草没了，连来时的路也没了，这里除了荒漠就是石山，几乎找不到别的食物，前面还有外族军队虎视眈眈，形势岌岌可危。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接到粮草被毁的消息的当天夜里，一名百夫长率其手下的士兵叛变，与敌方一支轻骑里应外合，将军营中剩余的粮草点燃，又放走了许多战马后趁乱离去。

    此前楚长珏已经暗中处理了不少心怀叵测之人，但这位百夫长军衔不高，背景也极为清白普通，没想到竟藏得这么深，千防万防还是被他得了逞。

    没有了粮草，战马也逃了一小半，惊慌的情绪无法抑制地在军中迅速蔓延。

    然而厄运还在持续，第二日，楚长珏的军队迎来了最为致命的打击。

    敌军气势汹汹地奔杀而来，负责警戒与斥候的那名副将率领手下两万兵马弃战而逃，导致楚长珏与剩余的士兵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

    饥饿与疲惫不断磨灭着意志，恐慌与绝望逐渐侵蚀所有士兵的心，兵荒马乱之中，楚长珏也已亲自上阵杀敌，无法顾及更多，于是有人开始试图逃离，逐渐带动了更多人想要逃离的情绪，导致最后几乎军心涣散，溃不成军。

    在大战之中妄图逃离的人是最愚蠢的，将后背转向敌人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他们的身后不会有援军，楚长珏带领着始终忠诚坚定的士兵奋力搏杀，敌我战力悬殊，只有拼命才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不知多少次挥刀，手臂麻木得似乎失去了知觉，身上的盔甲也早已残破，楚长珏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带领残军从尸山血海中突围而出。

    一路风餐露宿、苟延残喘，终于看到了边城那斑驳的城墙，然而此时楚长珏的身边，仅剩寥寥数人。

    几名士兵喜极而泣，身上的伤痛仿佛都轻了很多，但临近城门楚长珏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守门的士兵手中皆拿着一幅画像与出入城门的人进行对比，远远看去，五官隐约正是自己！

    听闻楚长珏带兵出征，楚长悦担忧不已，幸好传回来的都是捷报，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眼看着将要大捷，不料突然传回噩耗，那位临阵逃脱的副将竟倒打一耙，陷害楚长珏故意失误，致使粮草举，大军被困，几乎全军覆没，楚长珏弃军逃脱，不知所踪。

    楚长悦得知消息震怒异常，可后宫不得干政，至少在楚长珏回来之前，她哪怕是半句话都不能开口为他辩驳，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但赵凌宇哪里还会给楚长珏活着回来澄清真相的机会，他牺牲八万兵马，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楚长珏一人的命，而是要将镇国将军府也一并连根拔起！

    于是紧接着，便又传来楚长珏与外族早有勾结的消息，说是有士兵在楚长珏于边关所住的卧室里，发现了外族的密信，信中含有意图谋反的言辞。

    就连这次出征，也有信件说明是楚长珏与外族串通好，故意让外族坑杀手下的士兵。

    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楚长珏不在，一切都是赵凌宇说了算，楚大将军无论反不反抗，都会令镇国将军府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但楚长悦人在宫中，若楚大将军反抗，楚长悦定然也性命不保，不反抗，说不定还能少受牵连。

    这样的阴谋说不上高明，但胜在布局紧密，一环接一环，令人防不胜防。更因为楚长悦身在宫中，楚长珏明知是圈套，也只能先往里跳，再尽力见招拆招。

    继高丞相府覆灭之后，镇国将军府也将要成为历史。

    赵凌宇冠冕堂皇地说念在镇国将军府多年护国有功，免去株连九族的大罪，将楚大将军夫妇改判为流放，但作为主谋的楚长珏依旧被判死罪，只要他一落网，便押回京执行。

    在外界看来楚长悦似乎没有受到牵连，事实上，她虽然没有被打入冷宫，但被软禁在长乐宫，也与冷宫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