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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

    ***

    孙无怒一大早便赶来医院探望突然发病的奶奶,原本的出差行程也临时取消,由另一位经理人代替。

    孙奶奶住院三天,气喘宿疾已得到控制,看到孙子也笑得出来。“无怒啊,难得休假日你就好好休息,不用赶来医院。”

    孙无怒听趣士报告奶奶早上吃些什么,一面回应道:“我来这里陪你一样可以休息。奶奶,你胃口不好吗?如果这边的餐点你吃不惯,我从家里带来。”他从小由奶奶一手带大,如今奶奶能依赖的也只有他。

    至于他的父母?别提了。

    孙奶奶挥挥手。“不用这么麻烦,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奶奶,医生可没这么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知道吗?问我最准吧!”看孙子一脸不以为然,孙奶奶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保证我没事了啦!这一次我遇到一位贵人小姐,我就知道我会逢凶化吉。无怒啊,你一定要代替奶奶好好感谢那位贵人小姐,刚开始发作时,我差点以为我会死。”

    “奶奶,不要说‘死’这个字。”孙无怒一脸不高兴,尤其想到那位讨人厌的“救命恩人”,心情更坏。

    “你一个年轻人怎么比我还忌讳?”孙奶奶看孙子摆出臭脸,也只好投降。“我跟你说啊,我在百货公司突然感到不舒服,打开皮包拿出吸入式扩张剂瓶,一阵心悸手抖了一下,瓶子掉下去滑到一旁去,我整个人已经喘不过气来,蹲在地上没办法捡,我真的以为我会……刚好那位贵人小姐捡起我的瓶子,她居然知道正确使用方法,赶紧让我吸入药,又联络一一九送我来医院挂急诊,我才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孙无怒点点头。“我也十分感激有人救了奶奶。”只是,他没告诉奶奶,她口中那位善良的贵人小姐,私底下向他索求可怕的报酬。

    “无怒,那位小姐长得真漂亮,声音也好温柔好好听,而且心肠又好,啊,真希望她是我的孙媳妇!”

    孙无怒差点跌跤。

    奶奶,那全是骗人的,那位小姐一点也不温柔!要我跟那种女人结婚,我宁可打光棍一辈子!

    孙无怒不敢刺激奶奶,一副忍着不爽的阴郁神色。

    换孙奶奶瞪眼了。“无怒,你那是什么脸色啊?我又没向你逼婚,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我老人家的心愿,不行啊?”

    “没有。”他深呼吸,将那个讨厌女人的逼恩嘴脸扫出脑海。

    像他这种一生出来就注定要扛下家族事业的掌门人,所受的教育会让他养成行事沉稳、要胜好强、自尊心高人一等的个性,最受不了有人敢威胁他,而且,居然还是微不足道的小女人。

    当然,他恩怨分明,该还的恩情他一定还。

    “你啊,跟你爷爷一样不爱笑。”孙奶奶轻斥。“你一出生,我第一眼瞧见你那张脸,天哪,眉眼鼻子嘴巴无一不像你那个臭脸爷爷,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帮你取一个平心静气的好名字,无怒,孙无怒!每当你要冲动发脾气时,先想想你的名字。”

    “是。”他虎目低敛。取这种名字根本是欲盖弥彰,每个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先认定他脾气不好。

    孙奶奶又旁敲侧击的想套出孙子最近有没有女朋友,她可不许他结交那种只谈性不谈感情的床伴,或者是贪图金钱的拜金女郎。

    商场上的冰虎,自然是四两拨千斤的回避话题,趁着医生查房时询问许多保健、养生的方法,让孙奶奶觉得孙儿真贴心。

    跟在主治医生身旁的除了护士,还有年轻的住院医师杜胜平,当孙无怒和主治医生在交谈时,他装作认真在听,其实像X光般的眼神将孙无怒打量个透。

    这男人的身量够高,五官尚称端正优雅,剑眉虎目,鼻梁挺直,可是散发出来的气质冷削严峻,一点也不像“无怒”,当他的部属若是办事不力,下场肯定会很惨。

    不过,当孙子的人如此孝顺奶奶,在医院中十分罕见,应该是个好男人吧!

    孙无怒不是没有察觉到杜医师的犀利目光,但他太习惯被人看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眼神,他学会了不在意。

    医师们走后,护士帮孙奶奶打点滴,孙无怒站在病床的另一边盯着,今天必须换新的针头,重新注射,最怕来一个找不到血管的笨护士,害病人多挨针。

    今天幸运的一次便注射成功,孙无怒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怒,这里有人照顾我,你回去休息没关系。”孙奶奶心疼唯一的孙子。

    “我今天没什么事,打定主意要赖在这里。”

    “真的没事的话,你会把计算机也带来?”

    “等奶奶午睡时,我自己会打发时间。”

    “你这个孩子真是……”

    祖孙俩还乔不定时,孙奶奶的牌友杜奶奶带着外孙女来探病。这位高雅的老妇人,孙无怒在家里碰过几次面,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令他讶异的是她带来的小姐,他见过这张美丽的鹅蛋脸。

    “孙太太,你没事吧!高太太告诉我时,我真是吓坏了。”杜奶奶拉着老朋友没打针的手,安慰地拍着。“你向来保养得好,才能够逢凶化吉,很快健康起来。我也不晓得有气喘宿疾的人不能吃什么,所以带着我孙女一起来,幸亏她提醒我,否则我差点买花来送你。”

    引发气喘发作的原因很多,有的内发性,有的外发性,比如对花粉、尘?过敏,或感冒引起呼吸道感染。

    孙奶奶笑着谢谢老朋友,一双还明亮的老眼却不住打量年轻美女。

    杜奶奶像所有爱献宝的老人家一样,眸光闪着得意。“静儿啊虽然是我的外孙女,但我疼她可比疼内孙更疼,从小便温柔懂事,昨晚我稍微跟她一提,她立刻答应陪我一道来探望你。”

    “孙奶奶你好,我是尹静水。”唇角微扬,轻轻一笑却嫣然动人。

    “好好好。”孙奶奶对她简直爱不释“眼”,一直看个不停。“你……叫静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救了我一命的贵人小姐。”

    孙无怒虎目圆睁。这位小姐是奶奶的救命恩人?!

    静水的一双明眸坦然凝望孙奶奶,慢慢扯开恍然的笑靥。“你是在百货公司突然不舒服的那位奶奶?!真的很抱歉,因为有急事,送你来医院便马上离去,后来询问我表姊,说你的家人很快赶到医院,我便放心了。”

    “哪里,哪里,我才麻烦你很多。”孙奶奶喜动颜色,“如果不是你及时把药给我,我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静水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只是刚好经过,举手之劳而已,救你的人是医生才对。”

    “不不不,那一口气若是喘不过来,送医院也没用。”孙奶奶拉住静水的手,愈看愈喜欢。“我可以叫你静水吧!我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你,贵人小姐。”

    “孙奶奶太客气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你还跟着救护车送我到医院……你表姊也跟你一起?我没印象。”

    “我表姊自己开车,我请她跟到医院来,因为家里有事要我赶回去,就麻烦我表姊留在急诊室等你的家人来。”静水轻声细语,对老人家很有耐心。

    “你真的好细心又好贴心。”孙奶奶感动得一颗心暖呼呼的,对杜奶奶道:“杜太太你真有福气,有这么温柔乖巧的孙女陪着你。”

    杜奶奶谦虚两句。“你也是有福之人,孙子如此孝顺十分少见。”她牌技不算好,都是为了见老朋友才久久打一次牌,顺道出门走走,自然略知孙奶奶家的情况,除了帮佣,便只有祖孙俩在一起。

    孙奶奶老谋深算,对孙子道:“无怒,奶奶要和杜太太聊天,你替奶奶好好招待静水小姐,去楼下咖啡厅坐坐。”帮孙子制造一点机会。

    “不用了……”静水忙婉拒。

    孙无怒抢先接下她的话,鹰眸锐气逼人。“尹小姐,非常感谢你及时对我奶奶伸出援手,让我请你喝杯茶吧!请。”

    这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咪咪和蔼可亲的气息,静水直觉想拒绝,将求救的目光抛向奶奶。

    “没有关系啦,静儿,你喝完咖啡再来找我。”杜奶奶像一般老人家有同样的想法,觉得孝顺的男人不会是坏人。

    静水只好和孙无怒一起走出病房,经过护理站时──

    “静儿?!”刚脱下医师袍的杜胜平,出言唤住他们。

    “胜平哥!”静水开心的和杜胜平打招呼,“刚下班?你昨晚又值大夜班吗?哥好辛苦。”

    “你怎么会来?还跟孙先生一起?”

    “孙奶奶生病,我陪外婆来探望,结果两位老人家要聊天,就赶我们去喝咖啡啦!”尹静水甜甜地笑,“哥要不要也一起去?你有吃早餐吗?”

    “有。”杜胜平回应她温暖的笑容。“既然奶奶来了,我去向她打个招呼,然后要回家睡觉,咖啡就不必了。”

    “太累的话不要自己开车,教林司机先送你回去。”

    “你别担心。”杜胜平摸摸她的头,朝孙无怒点个头,“静儿的方向感不太好,别让她迷路。”

    她方向感不好关我什么事?孙无怒感觉怪,却还是回答:“好。”

    杜胜平转身朝病房走。

    孙无怒和尹静水坐电梯到一楼,走出电梯后孙无怒朝左走,静水却朝右走。

    “尹小姐,咖啡店在这边。”幸好他及时发觉她没跟来,也明白杜胜平为何要特别交代他。

    “不好意思,医院太大了。”她羞红了脸,感觉好丢脸。

    “没关系,不常来的人难免会搞混。”他搞不懂自己干嘛安慰她?算了,看在她是奶奶的救命恩人的分上,他可以无限宽容。

    在咖啡厅各点了黑咖啡和热拿铁。

    “再次谢谢你救了我奶奶。”男性的嗓音真诚而有力。

    “好,我接受你的道谢,但下次不要再提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算是我和孙奶奶的小小缘分吧!”静水洒脱道,眸光澄澈如水。

    孙无怒的心怦然一动,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对她绵远深长的凝注。

    美丽的女人他见多了,眼前这位丽质天生的尹小姐并非最美的一个,但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教养与气度却十分少见,令他心折。

    美得风姿楚楚、略带慵懒娴静,配上一身粉雕玉琢般的冰肌雪肤,是富贵人家才娇养得出来的绝品兰花!嗯,孙无怒对她的兴趣转浓。

    她多么轻易就能打动一个人,不管是他还是他奶奶。

    真正的救命恩人施恩不望报,冒牌的救命恩人却向他索讨不合理的报酬。是命运吗?教他今天遇见杜奶奶带来的尹静水。

    他轻扯唇角,道不清此刻窜过心田的是什么滋味。

    重回病房,送走客人。

    孙奶奶反而没了先前的愉悦,叹气道:“我好喜欢那位静水小姐,特地向杜太太打听她有没有男朋友,结果,唉,她早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而且门当户对,男方的家人都非常中意她。话说回来,怎么可能不中意?我也很中意啊!”

    孙无怒的眼里精光闪烁。“奶奶,未来的事很难说。”

    “怎么,你想横刀夺爱?”

    “我不做那么没品的事。”

    “那你是想……”

    “你相信我吗?奶奶。”

    “我当然相信我的宝贝金孙。”

    “那请你静观其变,最慢一年,尹静水会是我的妻子,奶奶的孙媳妇。”

    “无怒啊,爱情是不能不择手段的。”

    “不择手段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孙奶奶一头雾水。

    孙无怒但笑不语,开始感到跟“救命恩人”打交道会是一件有趣的事。

    当然,他指的是尹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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