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曦者，黎明破晓！
明德殿旁边的小暖阁里，小太监留下一壶茶汤便匆匆离去了，王曦一本正经的跪坐在桌案旁，没过一会儿，眼角扫了下四下无人，急忙抽出腿不住按捏，唐初的跪坐对于王曦来说简直是一种磨难，在水阳村的时候即使做席地而坐，也不用把屁股跪坐在小腿上那样板着身子??????
王曦闭目沉思，仔细回忆着为了一会儿君前奏对做好的腹稿，在宿国公府上住了两月有余，虽然国公府的人都随意和善，但总是寄人篱下也不是办法。第一次见李二，讨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是王曦给自己定下的小目标。
眼下已是十一月，依照唐朝的历法已是隆冬时节，暖阁里并不暖，王曦穿这身本来是要显示一番隐士高人风范的，当下却是有些瑟瑟发抖了，好在小太监留下的茶汤还是滚烫，抱在手里嘬一口，葱、姜、花椒好像还有羊油，喝过羊汤吗？恩??比那个味道要淡点、要荤腻点?????
今日是初五，大抵是朝参之日，长安九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手里的茶盏已经彻底冰凉了，王曦已经无聊的开始研究眼前桌案的材质了，说好的陛下召见却依然杳无音信。
王曦不耐的刚要走出暖阁就被小太监拦回去了：“前面朝参还未结束，宫中规矩繁杂，小郎君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无奈的回到暖阁里，在王曦觉得茶盏里的茶汤马上就要结冰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太监才施施然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笑呵呵的道：‘小郎君，等急了吧，朝参已毕，且随我来吧，勿让陛下久等。”
王曦拱了拱手便跟着走，心道这太监不简单啊，同样是太监，之前马车接自己来的小太监是绿袍子，这太监竟是紫袍，王曦记得这可是代表三品以上的服色。
明德殿偏殿
王曦跟在胖太监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想象中刘备之于诸葛亮隆中独对的场面相去甚远----大殿中这人也颇多了些啊???
虽是偏殿，却极为宽敞，不知在何处供暖，殿内暖烘烘的，极为舒适，正面九级台阶之上，李二一身明黄的滚龙袍，头上却没有王曦印象里那种小珠帘的平天冠，只有一顶束发金冠，背后雕龙金色屏风，两名美艳宫女手持宫扇侍立两侧，而李二正将胳膊杵在桌案上歪着身子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王曦，这和电视里秦皇汉武一本正经的跪坐在龙案前的样子也差太多了！
李二下首，除了左边第一位是位须发皆白的儒衫老者，再往下俱都是紫色、绯红的官服，看上去年岁都不小的样子，还真是满堂朱紫啊！
王曦不住的四处打量，大殿中的众人也都好奇的看着王曦，场面一时尴尬的诡异，直到刚刚领王曦进来的胖太监轻轻咳了一声。
王曦如梦初醒，拱手弯腰施礼道：“臣鬼谷门下王曦，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福！”
宿国公夫人昨晚曾跟王曦普及过，只要不是朝参和祭祀、大礼仪等，大唐臣子面君不需跪拜，行稽首之礼即可，但王曦还不是臣子，皇帝的手令里写的清楚，水阳村村民王曦！程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王曦叩拜的姿势、时间等，但是王曦考虑了许久，决定兵行险着，相信跪李二陛下的人那么多，也不缺自己这一个，偶尔有个不跪的，搞不好会觉得比较有趣呢？
果然，李二嗤笑一声：“朕怎么不知道我大唐出了一位如此年少的臣子？”
若是常人此时就该改口叩头行礼了，可王曦装作不知，一本正经的再行一礼道：“山野之人不喑大礼，请陛下恕罪！”
李二右手边两鬓斑白的紫袍官员笑着道：“王曦？可是二三子玩乐之嬉？”
王曦眉头一挑，正要反驳，李二开口道：“高辅诚，为这位鬼谷高徒引荐下我大唐的诸位鸿儒名士!”
紫袍胖太监应声一诺，便引着王曦先走到上首的白发儒衫老者处：“这位是我大唐鸿儒，李纲先生，历三朝，德高望重，学究天人。”
李纲？这可是史书认证的太子杀手！两朝三位太子的正师，结果三位太子两位被废，一位被杀！王曦急忙行礼拜过。
高辅诚又依次道：“这位是当朝侍中、义兴郡公、高士廉高侍中！”
“这位是当朝兵部尚书、蔡国公、杜如晦杜尚书！”
“这位是当朝中书令、邢国公、房玄龄房中书！”
“这位是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禹萧大夫！”
“这位是当朝谏议大夫、太子右庶子、永宁县男王圭王大夫！”
“这位是当朝吏部侍郎温彦博温侍郎！”
“这位是孔圣人三十一世孙、当朝给事中、曲阜县男孔颖达孔先生！”
好嘛！房谋杜断！光秦王府十八学士就来了三位，还有老李纲压阵，考校验查之意，再明显不过。王曦自付，若是眼前这关过不去，他的权臣之路恐怕要就此止步了！
一一施礼拜过，王曦整衣阔步走到先前取笑他名字的高士廉面前道：“王曦，曦者，黎明破晓！以无量光破无妄黑暗，若春风化雨，以先哲学问拯世人愚昧！”
高士廉眉头一挑，颇为惊异的望着王曦，老李纲一脸笑意的抚着胡须道：“黎明破晓，破妄黑暗，然而至黄昏，黑暗复来，如之奈何？”
王曦向李纲行了一礼，道：“黑暗复来，然则次日，黎明亦至，周而复始，更显天道轮回之下，我辈坚韧意志，虽百折而不屈者也！”
“好！”老李纲大声赞道：“但遂古之初，何人传道？天地未形，何人考之？汝因何妄言以先哲智慧拯世人愚昧？莫不是要吾等重回刀耕火种，茹毛饮血？”
王曦眉头轻蹙，暗骂一声老混蛋问题很刁钻啊，略一思付便朗声道：“自盘古开天，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先民茹毛饮血、刀耕火种，诸多困厄，生机难乞。
然则天幸我华夏，总有先哲至圣玉汝于成，于是燧人瑞，仓颉造字，轩辕树屋，嫘祖教蚕，乃至先秦诸子百家，经纶争鸣！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盛谓之夏！千年已降，我们正是不断继承和发扬先哲们的智慧才有我华夏今日之盛！以先哲学问拯世人愚昧，如是而已。”
李纲抚掌大笑：“慷慨激昂，少年意气，鬼谷门下，名不虚传！”
坐在李纲下首的萧禹问道：“鬼谷门下，先有门下先有苏秦、张仪以纵横之道称盛，后有庞涓、孙膑以无上兵法称雄，不知如今之鬼谷，还有何等惊世学问？”
王曦见过萧禹，那日渭水之盟前，在长安城外随侍李二身边呵斥执失思力的便是此人！
王曦恭敬的施了一礼，缓缓踱着步子，仰头吟道：“
五行阴阳开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
宏图一展惊风云，霸业千秋震乾坤！
诸子百家称世纪，奇门鬼谷俱真经。
吾鬼谷一门，自先秦以纵横、兵法问世，为寻求终结乱世之法百般求索，历代鬼谷先师兼学儒、墨、法、道，自然地理，天地玄妙，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
登时，满堂禁声Ｃ大的口气！
吏部尚书温彦博质疑道：“为寻求终结乱世之法百般求索？可老夫怎么记得历来鬼谷出山，势必搅动天下风云，鬼谷出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王曦行礼后答道：“这世间并无生而知之者，天下太平从来只存在于生民神往之中，路漫漫其修远兮，求索之路太过漫长曲折，总免不了走些弯路。
即便是儒家的孔圣人，当年不也曾主张恢复周礼吗？不提周室之衰微，汉高祖不过分封刘姓尚且引来七王之乱，试问又怎可再行分封之周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