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为他紧张
女生宿舍从早上九点起就开始被宿管阿姨的“咆哮”声轮番轰炸, 表面上是通知安电视的工作人员来了，内地里是提醒衣衫不整、素面朝天的女同学们整理着装, 注意形象。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 便再无法安睡, 纷纷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观摩这历史性的一刻, 倪霜霜更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
舒觅已经坐在桌前吃早餐：一杯蜂蜜水、一瓶牛奶、一小碗燕麦加两片全麦面包。
这便是上午没课时她的日常, 习惯起床吃个早饭。说来也怪, 她在家时可以一觉睡到十二点, 可是一来了学校生活就变得如此有规律。
倪霜霜早已见怪不怪，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焦急忙慌道：“觅觅，快去帮我留意下安电视的小哥里有没有长得能入眼的, 我好打扮一下！”
舒觅咬了一口面包：“现在人还没来，你有足够的时间打扮。”
倪霜霜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如果没有能入眼的, 我打扮给谁看啊！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化一次妆多贵啊！”
舒觅思索片刻，觉得有些道理, 但还是善意地劝道：“爱情总是猝不及防的。”
倪霜霜突然有些颓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心上人啊？”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倪霜霜心如死灰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选择默默地爬上床继续睡觉。
到了中午, 四楼的所有寝室几乎都安好了电视。
安冉起来后兴冲冲地按了遥控开关, 调好了频道, 就听到这样一句对白：
“龙儿，你容貌一点都没有变，我却老了。”
“不是老了，而是我的过儿长大了。”
原来是《神雕侠侣》中，杨过与小龙女十六年后重逢的场景。
简娅从床帘里探出头来，八卦意味十足：“我以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十六年后和杨过重逢的其实是小龙女和尹志平的女儿？”
“啊！假的吧？”安冉显然接受不了。
“管它是不是假的呢，反正杨过也不亏。”
“这是亏不亏的问题吗？是原则问题好吧？”
简娅伸了个懒腰：“好好好，不打破原则，等我起来咋们就出去吃饭吧？听说北门新开的那家鸡公煲不错！”
倪霜霜依然没有化妆，选择自我放弃：“吃了饭去哪儿？下午要四点才有课呢。”
舒觅接道：“我和冉冉要去大礼堂，活动晚上就要举行了，得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学生会这场全校瞩目的活动将在今晚八点举行，届时校长和各学院院长皆要出席，座位十分紧缺，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其他人只能站在门口越过无数颗脑袋有幸窥得一两眼或者看网络直播了。
倪霜霜抓紧时间走后门：“你们看到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给捎带进去？”
简娅穿着睡衣跳下床，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十分认真的说：“如果你瘦得只有八十斤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
晚上七点半，c大大礼堂已经座无虚席。
学生会办公室和□□的干事们正进行着最后的安排部署，舒觅核对着出场名单，再三确认出场顺序。
刚转身，就看见田艺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舒觅并没有理会她的打算，经过她身边，即将擦肩而过之时，田艺突然开口，语气带了几分笑意：“原来你的男朋友是席遇啊。”又笑了一声，如释重负般，“怪不得你看不上子萧。”
终于不再装模作样的叫主席了，前两次真是替她憋得慌。看来田艺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了，或者说，不想再替某人掩饰什么了。
舒觅觉得，两者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即便没有席遇，她也不一定会和徐子萧有什么。
田艺笑着说，“真是多亏了你，才能邀请到席遇，我这算不算是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这年头捡便宜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也是少见了。
舒觅微笑着答：“捡的便宜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台上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开场都是千篇一律的表示欢迎和感谢。
舒觅不想再与田艺过多纠缠，找到安冉后便一起去了舞台一侧观摩。
开场过后，是无聊的领导发言。
终于等到正台戏，第一个上台演说的是数学系的专业第一名，可能因为他略带乡土气息的普通话和不怎么合身的西装，使观众们兴致有些减弱。
安冉不解：“你们怎么会把他安排在第一个？”
舒觅望了望黎彤，无奈的笑了笑。
黎彤觉得这个数学系第一如此的与众不同，一定能吸引大家的眼球，便力争将他安排到第一个，可惜事与愿违，起了反作用。可能因为时装周一过，大家的审美又回复到了正常水平。
她面露尴尬，连办公室部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片刻之间，第三个人已经下台，舒觅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是的，第四个就轮到席遇了。
舒觅自从十岁时，在图书馆偶然翻到一本书上说，双鱼座的幸运数字是“四”，便对四这个数字有了挥不去的执念。
譬如此时，她带着“个人情感”将席遇从压轴换到了第四，对此，她给出的解释是：第四个已经这么优秀了，大家一定会认为后面的会更好，就不会中途离席了。
可她们都心知肚明，再也找不出比第四个更优秀的人了。
席遇慢慢走上台，底下突然响起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内容可想而知。
他上身穿着烟灰色的衬衫，袖口处依旧挽了一节起来，露出带着银色手表的精致腕骨。下身是一条简约的黑色长裤，剪裁得体，眉目怡然。一举一动之间，风骨立现。
舒觅突然觉得有些后悔让他来演说了，要是倪霜霜在这里，一定会教导她：帅哥是全世界的共享资源，要拖出来大家一起欣赏才对。
席遇眉目淡然，轻轻将稿子放下，目光扫视了一周，在舒觅的方向停顿了几秒，才拉近话筒开始说话。
“大家好，我是建筑系的席遇。”
只是再简洁不过的一句自我介绍，没有说他是建筑系连续三年的第一，没有说他是系主任的得意门生，更没有说他曾得过全国建筑设计竞赛一等奖。
舒觅一直都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再加上他的普通话十分标准，咬字清晰，带着些从容不迫的气度，竟让人的思绪不知不觉跟着他的话语一起翩跹。
“我有两位崇敬的建筑师，其中一位是菲利普·约翰逊，他曾说过：我对排列的建筑空间相当感兴趣，并将它当作一种思路来进行思考，将之付诸实际中以领会、理解。其实这段话同样可以适用于我们每一个人，人的一生就像一座建筑，刚开始很矮，随着年岁的增长，会越来越高。里面充满了各种物质：名誉、金钱、诱惑，经历......只有你自己思考把握，用正确的材料来修建你这座无法停工的建筑，它才不至于膨胀爆炸。”
舒觅从未见过那样的席遇，无论听别人说再多有关于他的事迹，也不如真实的感受来的强烈。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就像袁湘琴写给江直树的情书里那句：仿佛你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另一位是隈研吾，他在中国的作品之一便是长城脚下的公社·竹屋，寓意一个'和'字......”
五分钟的演说终于结束，舒觅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席遇怎么会紧张？她从未见过他紧张的模样。
可事实证明舒觅的紧张还是有用的，因为接下来到了她最讨厌的环节：提问。
她觉得这个环节完全可以忽略，但部长说如果只是演说那就太单调了，观众得不到满足，气氛也热闹不起来，得来点“健康积极”的互动才行。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观众们会对但凡有些颜值的嘉宾问什么，无论是什么形式措辞，主题永远只有一个。
果然，一女同学抢到话筒后便迫不及待地发问：“学长，请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观众席响起一阵哄闹。
简娅嗤笑一声：“能不能有点创意？每次都是这种问题。”
席遇听了这话，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目光停在舒觅的方向，突然轻笑一声，说：“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学妹，我希望在我下台之后，她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底下的哄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大家都顺着他的目光探去，企图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探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席遇回过头，又接着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怎么喜欢我抛头露面，所以今天的提问到此为止，谢谢。”
说罢，便拿起稿子下了台，不留给观众一点回味的时间。
舒觅内心五味杂陈，手机突然震动，她接了起来。
“临时有些事，要离开一会儿，结束之后我来接你。”
“嗯。”
舒觅想了一会儿，还是把那个疑问问出了口：“你......”
“嗯？”
“有没有过很紧张的时候？”
对面安静了很久，久到舒觅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
“在咖啡店的时候，我紧张，因为我怕那个看我的女生只一眼便埋下头；在办公室的时候，我紧张，因为我怕那个坐着的女生直接跟我说没有我要找的资料；在学院门口时，我紧张，因为我怕还我校园卡的女生拒绝我要请她吃饭的请求；我最紧张的时候，是在我吐露心声时，怕那个我找了一年的女生说'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又是一阵沉默。
舒觅突然快速说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路上注意安全。”语气无比平静，可心却早已汹涌跳动。
席遇挂了电话，轻笑一声，说出这段话真是难为自己，可对方竟毫无反应，亏他还组织了那么久的语言。
晚上舒觅回到寝室后，立马被倪霜霜的咆哮声轰炸：“觅觅！席帅哥也太帅了吧！我看官博公布的数据，那段时间的播放量简直超标了啊！”
“是吗？”
倪霜霜不满：“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舒觅马上做双手捧脸状，笑靥如花，语气惊叹：“是吗！”
倪霜霜嫌弃地拍她：“敷衍！”
舒觅笑着躲过了她的袭击，上了床，脑海中却还回荡着席遇那段话，早知道就该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