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姚丽君偷偷转头打量着石爱国, 发现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柔声道：“二哥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是不是怪我之前没有说出来？其实这一切只是我猜想的，根本没有证据，我若这么大咧咧同你家里说了，大哥信不信是其次，万一是我误会了, 不是平白给大哥大嫂添是非吗？你不会也怪我吧？”
石爱国转过头, 看着一脸关切紧张的女孩, 摇摇头：“不要多想，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于雯雯那个毒妇和做了糊涂事的大哥。
可是后果却要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一同承受。
现在还没有放学, 刚刚离开学校时就经过门卫的一番盘查, 若是这会回去，怕又事要询问一番, 于是石爱国并不打算这会就送人回去, 朝姚丽君问道：“学习怎么样，吃力吗？”
姚丽君轻笑着摇摇头：“不要小看我, 念书对于我来说很简单的，虽然高二期末考试我只考了全校第三名, 但是和前面两个男生差不了几分。
我班主任对我的期许很高，说我必定打破学校女生在榜记录, 其实我的目标远不止hg大, 我想考京大！”
石爱国听后, 不再无精打采，眼睛晶亮，也笑了：“我对你有信心！”
之前的灰败一扫而空，石爱国这会恨不得时间过快点，因为他们两家说好了，明年开年姚丽君就满二十了，两人可以领证，而喜酒等姚丽君高考完和升学宴一起摆，到时候他绝对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也不差这点时间，要不我们沿街走走，给你买两身衣服，然后吃过晚饭我再送你回学校上自习？”
姚丽君自然是满口答应，两人似乎忘了石家现在一脑门子官司，兴致盎然的逛起街来，最后到夜色渐浓，许多服装店都关门了，才提着大包小包去找饭馆。
坐在整洁的小餐馆里，石爱国点了两菜一汤，心里算下价格，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几个小时不止将这个月的生活费用完了，连他娘塞给他让他上国宾饭店消费的三十块钱都花掉了，这后面开销可怎么办，以往还可以找他娘开口要，但是这次大哥事发太突然了，他娘好似没来得及将家里的钱带出来。
姚丽君正笑靥如花的看着新衣服，她数了一下，上衣有四件，裤子有三条，还有两套成套的，其中一套大红底色的连衣裙虽然已经过季了，但是明年五月就可以上身了，鲜艳的花色和时髦的裁剪昭示着衣服的档次，一件裙子要价九块，石爱国愣是毫不犹豫的给她买了。
想她姚丽君生的花容月貌，可是从小到大哪里穿过几身新衣服，她才不相信若是穿上手边的这些衣服，村里人还会睁眼瞎般说沈喜梅比她长得出挑。
原本她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让她投身在这么穷的家里，明明她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咏絮之高才，偏偏一切都施展不开，好在时来运转，这下都得到弥补了。
姚丽君心算着石爱国今天花出去的钱，衣服加上发卡、头花，还有一双红皮鞋，有近七十块钱了，想到这里，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半天没说话的石爱国。
姚丽君没再去管那些衣服，甜甜的笑脸带着一丝娇羞，轻声道：“那件红裙子真漂亮，我一见就喜欢，想着留到明年……升学宴的时候穿。”升学宴同时也是他俩的喜酒了。
石爱国听了这话，一扫之前想到花去那么多钱的不愉，冲姚丽君扬起和煦的笑容，温文尔雅的开口道：“到明年肯定会出更好看的款式，到时候我再带你来买。结婚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怎么能让你穿几块钱一件的衣服。我在省城念书时，在那边看到有大的照相馆，橱窗里挂着各种好看的婚纱礼服，到时候我专门过去给你买一身回来！”
姚丽君低着头，脸上红霞飞：“那得要多少钱啊，可不能这么奢侈浪费。”
石爱国轻笑道：“钱的事你不要操心，你只管好好学习，等着高考完做最美的新娘子就行了。”
姚丽君娇羞的点点头：“我会努力的。你大哥那里……”姚丽君停顿了一会，还是摆正脸色说了下去：“爱国，希望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若是不赞同，也不要觉得我太过不近人情。毕竟现在，你们石家，也只有你和我相关，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的前途和我们的将来着想。”
石爱国不由又想起教导主任和韩书记意味深长的话语，他也想找个亲近的人聊一聊，但是二哥和爸妈似乎都不合适，现在想来姚丽君是最适合分优解难的人。
他心中其实有个模糊的想法……
“我也没想到大哥会糊涂至此，可是大哥是一家之主，平常哪里听得进人劝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有先尽力周旋，至于其他，等大哥的事尘埃落定再来打算了。”
这说法，姚丽君是不赞同的，石荣华的罪名只要有一庄落实了，石家想让他全身而退肯定要花大量的钱财，最终的结果犹不可估计。而石家好像是让那个对她一脸怒容的石卫国全权处理，到时候谁知道他是不是中饱私囊了？他一个整日地里刨食的人又有什么本事周旋、营救出石荣华。
若是大量的钱财花掉了，最后石荣华还是被判刑，锒铛入狱了，石家的成分和石爱国的工作都将蒙上一层阴影。
石家现在没有分家，这关头分家也不太可能，但是自家人私下划分开来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石鹤鸣夫妇站在石爱国的立场上想想，就知道怎样对大家是最好的安排。
依照石爱国在家里受宠程度，姚丽君一点都不担心石鹤鸣夫妇会亏待这个最出息的小儿子，说不得趁着石荣华干涉不了，能得到的东西比原本想象中都多。
想到这里，姚丽君斟酌着用词，也不急着吃饭，推心置腹的和石爱国谈了许久，所有的前因后果一点点揉碎了细细分析给石爱国听。
其实不需要姚丽君这么用心良苦的劝说，石爱国心中有个隐隐的决定，若是石荣华真的定罪了，他只是兄弟，不是父母、子女，不该受到牵连，若是真的避免不了影响，为着家里以后打算，他可以和大哥断绝关系。
可是暂时他还鼓不起勇气同家里人说这事，也找不到人倾述，此时听了姚丽君一番分析，心中豁然开朗踏实了。
今天回到家可能太晚了，明天一早他就找父母深谈此事。
两人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自然又错过了晚自习时间，好容易摆脱门卫的盘问，姚丽君进了学校，石爱国也坐上最后的班车回到安兴镇上。
国宾饭店里，沈喜梅几次让顾长军先回去，不用陪她到那么晚，可是顾长军就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沈喜梅想着，每天睡那么几个小时怎么够，虽说在部队比这艰苦多了，但是这不是好不容易休了假吗，怎么不乘此机会补补觉养养身子。
顾长军听了将胸脯拍的啪啪响：“我身体强健着呢，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个，现在作息真的很规律了，白天又不做什么，能累到那里去？”他倒是想着不松懈，在家也应该做些锻炼，但是想到被当做猩猩般围观的阵状，还是作罢了。
休假了，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任务是顺顺利利将媳妇娶回窝里，他正在尽一切努力以图圆满完成任务，这时候怎么能想着睡觉这样的事。
真想也是等媳妇娶到手以后再来想！
顾长军的眼光不由自主又落到沈喜梅嘴唇上，不自在的改变下坐姿，他又觉得饿了……
沈喜梅瞪了顾长军一眼，也就不再劝说，她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一晚上盯着她看，刚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是看她的嘴唇，还想着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想到这里，沈喜梅也不知道是下意识动作还是不经意碰巧，就是觉得嘴有些干，不小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她又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沈喜梅是好气又好笑，不能换种表达方式吗？听了一晚上，她都饿了。
最终拖到员工都下班了，开始熄灯，顾长军才磨磨蹭蹭由沈喜梅陪着去后院推自行车。
“我送你到楼上，再下来推车吧？”
“不用，楼上是女性专用禁地，晚上你上不去。”然后狡黠的笑了一下：“走廊和楼梯的灯比这路灯亮了不知道多少倍，你想干什么坏事也施展不开？”
顾长军心跳加速：“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想着干什么坏事？”
“是哦！”
晕黄的灯光下，娇笑着小丫头美得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让他有一种很快自打脸的觉悟。
沈喜梅笑而不语定定的盯着顾长军瞧，就不信你磨蹭了一晚上，没有打着见不得人的坏主意？
顾长军心里起伏不定，想着要把持住，他们还没有结婚，不能老想着占媳妇的便宜，脚底却仿佛生了根，怎么都迈不开腿。
沈喜梅歪着头，抿抿嘴，还不待她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什么动作触动了顾长军的开关。
只见顾长军眼中幽光闪过，豁的上前搂住沈喜梅，一手按着她的脖颈一手托着她的臀部，将人抱起，紧紧压在怀里一丝缝隙都不剩，头低了下来，温热的唇紧紧贴上沈喜梅的小巧的嘴巴上，在她唇上来回碾压、吸吮，最后还轻轻啃咬了几次，好半天才松开。
看着眼前白里透红的精致脸庞，红润的嘴唇鲜艳欲滴，顾长军只觉得胸口鼓胀着，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眼神更为灼热，紧盯着沈喜梅，声音带着些嘶哑，“媳妇……”
沈喜梅听了只觉得身子微颤，一股酸涩涌向心头，然后主动伸手搂住顾长军的脖子。
被顾长军蹂躏过的唇瓣，滚烫着，还有点微微的刺痛和酥麻，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二人的呼吸一人急促一人粗重，泄露着彼此的心声。紧紧相贴的身子，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这种感觉，远远不够！
顾长军又开始骚动，他左手慢慢沿着沈喜梅的背往下移，揉搓着，用力压向自己，仿佛要揉到骨血里，压低声音，低沉唤了一句，“媳妇……”似乎在等沈喜梅主动的回应。
却又等不及，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前一压，嘴唇重新贴在一起。
这一次激烈而放肆，顾长军强势而直接的撬开沈喜梅的嘴，逼迫着对方和他一起投入到这场晕眩中，眼中释放出浓浓的情欲气息让沈喜梅有些腿软，但是被顾长军紧紧搂着，沈喜梅软成一塌糊涂的身子也瘫不下去……
由着顾长军放肆肆虐着自己的嘴唇，眼睛微微睁着，借着路灯晕黄的微光迷醉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这在梦里都不敢奢想的景象首次真实出现，眼前仿佛布满星光，喉咙里发出一身含糊的呻吟，任由自己陷入疯狂之中。
顾长军的理智全面弃守，狠狠吻住沈喜梅的唇，紧紧贴缠的身躯没有空隙，狂热厮磨的唇舌，吻出沉蛰的火苗。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的脸都热辣滚烫，顾长军终于松开了沈喜梅的嘴，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顾长军顶着沈喜梅的额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勾人：“好喜妹，我回部队就打结婚申请，我们将结婚证早点领了，好不好？
我上次回来之前听说上头要改婚姻法，主要改动的就是领证的年龄，拖下去，怕是你的年龄不够。”
沈喜梅这会脑子虽然有些迷糊，但是她记得上辈子领证的时间和拖延的原因，问道：“你打了结婚申请能请到假回来领证？”
顾长军故作委屈的转化话里的意思：“那领不了证，我们先摆喜酒好不好？总不能一直让我这么无名无份的。
我假期不多了，想时时陪着你，一刻都不想分离。我们摆了喜酒，我就不用黑灯瞎火跑大老远回村里，等你下了班，我可以直接带着你回我们自己的家，早上我们一起起床，一起吃饭，然后送你过来上班，多好。”
沈喜梅娇嗔道：“顾长军，你这是犯规。”一边装委屈一边跑鱼饵引诱她。
沈喜梅拍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挣脱开顾长军的怀抱，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转头看着愈发委屈的顾长军，身高八尺的男人此时像个可怜巴巴的像被人抛弃的小奶狗，沈喜梅狠心的让自己转过身，眼不见心不动摇。
“行了，赶紧走！我说了这后面我一切都听我爸妈的，在我这里磨行不通的。你若是真的想我早点认门、过礼，只有一条路，让我爸妈点头，并且不能拿我的态度有意或是无意向他们施压。
所以，明天你就不要过来镇上了，去我家好好表现吧，争取早日扶正！”
顾长军见状犹不死心：“那你是同意的，对吧？我不拿这个去作说服你爸妈的筹码，我只想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愿意现在就嫁给我，我就有信心和勇气去攻克你家人。”
他其实一直没有那样的想法，婚姻是纯粹和神圣的，使不得一丁点儿心计和算计。但是这段感情来的太快且太过浓烈，他有着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抗压力，但是内心深处也有柔软脆弱的地方，有时候他心里不踏实，觉得像一场美梦一般，所以他需要沈喜梅的保证。
沈喜梅轻声道：“我想嫁给你，很想。但是我也不想让我爸妈心酸，觉得女生外向，女儿养大了胳膊就往外拐，所以我希望你用真心实意去打动他们，那样我会觉得这段婚姻更加圆满。”
顾长军听了神情变得更加慎重，许诺般开口：“我明白，我会好好表现，不止这一个月，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对你，不辜负你的厚爱和你爸妈的期许，我会尽毕生最大的努力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沈喜梅站在楼上房里，从窗口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决定了，明天早上找机会提点下来送货的兄长，让爸妈端着点，只有越难求的亲事顾家才越发看重，她期待顾长军的后续发挥。
石爱国回到安兴镇九点多，正是学生下晚自习的时间，石爱国想着今天白天在姐夫家受到的冷遇，还是觉得去学校宿舍住。
教导主任只是暂时让他停了课，可没说不给他住，他若是不回去住，说不得有些人以为他被辞退了呢。
所以石爱国装作无事人般回到宿舍房里，但是第二天一早没吃早饭就往大姐石卫红家里去，因为他口袋里面已经连一顿早餐的钱都不够了。
石爱国到时，石卫红家里正在吃早饭，镇上的房子本就不大，两家人挤在客厅里，显得空间更狭窄了。
桌边根本坐不下，年轻的都站在边上，福婆子见小儿子过来了，忙问他吃早饭没有，得知还没吃，看了眼饭桌上，将边上外甥女小燕面前的白面馒头和白粥端过来，顺手塞了个玉米窝窝头在她手上：“小女娃子上什么桌子，到边上去吃。你舅舅可是国家教师，要懂礼貌。”
何小燕才八岁，都没反应过来，就给她姥姥掀到一边去了，石爱国正饿了，听了这话也没做他想，就走过去坐下来。
何家人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连石卫红都沉了脸，可是那都是自己的娘家人，在婆家人面前还得拼命兜着。
只得将气撒到何小燕身上，她生了两女一男，何小燕是大女儿，家里条件还可以，平常不少白面细粮吃，这不都得益于她娘家？
八岁的孩子，一点事都不懂，不知道主动下来，现在让她难堪。石卫红拽着何小燕的手愈发用力，直接将孩子扯回房里，手上的窝窝头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何家人也是念着石家以前的好和石荣华也不一定就倒下去了，除了脸色差点，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石卫红的对象和公婆在镇上都有工作，匆匆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
留下的都是石家的人，□□个孩子都念书的也都停了课，准备等这事过了才回去念书。
石卫国让孩子们回到其中一间房里呆着去了，几个大人在客厅里坐下来商讨事情。
主要是石卫国交代下家里人最近都安份一点，尽量不要出门，更不要在外面花钱，至于昨天从姚丽君那里得来的消息，并没有告知大家，人多嘴杂，他暂时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处理运作这事，说出来平添是非。
石卫国说清楚了也出门了，现在整个石家都靠他活动打点，关键是今天上头肯定会派人来清查家里财产，看石荣华是否涉及公器私用以及以权谋私，给家里敛财。
石卫国走之前对石爱国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并开口让他晚上等他回来过后再离开。
石卫国走后，剩下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福婆子念叨着石爱国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穿暖，然后抱怨了几声石卫红公婆待他们家不如以往热情，势利眼之类的。
石爱国忍着听了一会，打断道：“妈，你身上有钱吗？我昨天上县城问大哥的情况，生活费都花掉了。”
福婆子看看石爱国又看看石老头，她身上是真没有钱，但是老头子带了些出来，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关键是老头子和老二都交代了，这几天不能花钱，要不她能不讲老头子的钱拿过来？
“家里都封了，我当时在你大哥房里，哪来得及拿钱？你爸身上也不多，待会我拿十块钱给你，你先花着。家里说不定明后天就可以解禁了，到时候能回家就好了。”
石爱国听了，心里想着十块钱能抵什么事？最近他也无事，肯定还要上县城去，昨天和姚丽君已经约好了，今天带她逛逛书店……
手摸到口袋里的手表，想着反正又不能戴出来，不如干脆将它卖掉，这表买了才大半年，当初花了近三百块还要票，应该能卖不少钱。
石爱国决定现在就起身去县里，直接到县城最大的供销社卖手表的窗口候着，说不定能找到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