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捉虫小修）
照相机？
那可真是一个媳玩意, 整个安兴镇上都没有照相馆, 县城倒是有一家, 就是价格太贵, 等洗照片的时间还特别长，原本他准备带喜妹去照两张相片的，但是喜妹江鸳已经去张罗胶卷了。
这会顾长军眼中精光闪过，看江泽倒是可爱的很，不顾边上虎视眈眈的兄弟团, 硬挤过去, 挤到江泽身边。
大伙先是一番戒备, 然后看着顾长军将江泽拉到边上起“悄悄话”都哑然失笑。
江泽先是不搭理，后来不知顾长军什么打动他了, 瞟了眼沈喜梅, 勉强道：“行，听你安排。”
顾长军友好的扶着江泽的肩膀走过来, 看向沈新华：“大哥, 今这样的好日子，难得江泽帮忙, 带了相机过来，我们安排照几张全家福吧。彩色胶卷可是特别难得的。”
据顾长军所知彩色胶卷主要供应报社等单位使用, 在照相馆都很少有，没有特殊的门路根本弄不到。
沈新华全和边上听见的人都很兴奋, 在他们看来别彩色胶卷, 就是黑白胶卷都是特别特别精贵的东西, 江泽来后整个上午也只是对着沈喜梅和她的嫁妆拍照，想着应该是没有多余的份额，都没人敢往那上头想。
沈新华回头看看，又有些犹豫：“胶卷那么精贵的东西还是省着点用吧，今是喜妹出门子的好日子，待会到镇上也要拍的，我们就算了吧。”
“放心，胶卷还有一些，这里再拍十来张就行了，你喊爸妈进来，我来安排拍照。”
沈新华略微犹豫一下就满脸激动的出去了。
下面一长溜的兄弟也一个个松开搂着前面人腰的手，站起来活动下筋骨，时间长了这样半弯着腰怪累的。
顾长军见了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依然很镇定的对围在边上的姐妹团也了句：“你们待会也和喜妹拍两张，回头每人都洗一张相片出来。”
这下所有的姑娘都顾不得惦记折腾闹新郎了，一个个叽叽喳喳询问彼此自己头发有没有乱，脸上有没有沾到“喜红”，衣服是不是整齐等问题。
这可是照相啊，这房里怕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一张相片都没有照过。
顾长军一点都不心疼，他之前问过了，江泽带了俩卷胶卷过来，一共是七十二张，之前大概拍了十来张，还剩不少，而江鸳那里还有好几卷，真用完了，他去和江鸳商量。
江泽之所以这么好话，自然是因为顾长军他先给江泽和沈喜梅拍两张合照。
顾长军表示，还是屁孩呢，他拦着江泽就不拍了？不得等他回部队了，江鸳使劲给他们两拍，所以，还不如他先将胶卷都霍霍掉。
顾长军忍着酸劲首先给江泽和沈喜梅拍了两张合照，然后喊沈新磊站到另一边，又拍了一张，然后沈家人一个个往上加，等沈家兄弟都拍完了，顾长军将人赶一边，相机扔给江泽，他光明正大的挤着坐在沈喜梅身边。
石芸榴和沈来福夫妇坐在另一边，这组合江泽连着多拍了两张，然后顾长军厚着脸皮让沈来福夫妇先起来，他和沈喜梅拍了两张合照，期间手还偷偷搭上沈喜梅的肩膀。
然后沈来福夫妇又坐回来，沈喜桃抱着孩子坐过来……
如此这般拍了将近二十张，大伙才恍惚发现，喜被早被迎亲团偷偷抬走了，在车上安放妥当了，而作为看被子主要人物——喜娘沈五婶刚刚也照了两张相片，这时候还在兴奋中呢，刚刚反应过来，还不待她爆发，顾建国等人忙的将喜糖、红纸包塞过来，成功堵住了对方的嘴。
姐妹团拍了两张，一张是现场十来岁的女孩子都围在沈喜梅边上，一张是六个亲近的姐妹团和沈喜梅的合照。
大家都沉浸在刚才的拍照中，这会还在讨论着刚才自己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挡着了，衣服会不会没收拾精神……
全场始终充着参照物的沈喜梅这会脸笑得有些僵硬了，她想她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提不起拍照的兴趣，没想到上辈子的某个执念就这么开解掉了。
拍照到尾声之时，顾长军就开始尽可能减少存在感的混在沈喜梅最近的地方，现在见拍照差不多结束了，他不着痕迹将沈喜梅边上的沈喜桃挤开。
脸色如常还算平静，其实早已瞄到了那床头柜上盛放红头巾的托盘，将手伸到背后正准备悄无声息的拿到红头巾，哪想手探索了半，居然什么都没有碰到。
奇怪，他的方向感和距离度非常精准，怎么可能没够到？
顾长军有些着急他，实在忍不住幅度侧着头，看向床头柜，这会上面空空如已，顾长军眼睁得老大，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等他转过头敲对上沈喜桃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托盘，托盘上面放着的豁然是刚刚还在床头柜上的那红头巾。
顾长军先是因着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厚着脸皮笑了，舔着脸喊道：“姐！”那语气谄媚极了。
沈喜桃笑着摇摇头：“喜被都让你们偷走了，这个可不校”
顾长军摸摸鼻子，不敢吱声，但是人却站在沈喜梅身边不打算离开。
男方只有拿到红头巾，请喜娘给新娘子盖上，喜娘们才会牵着沈喜梅起身的。
抢新娘子就是“抢”这红头巾。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顾建国也挤过来，沈喜桃见状赶紧吆喝一声：“新郎官要抢红头巾了。”话音一落，顾长军也顾不得那红头巾，第一时间乒床上，将沈喜梅搂着。
沈新龙晚零，扑过去的时候，只沾到顾长军的背，气急败坏的拍打推攮着顾长军：“龙龙的姐姐，你让开！”
沈新耀、沈新磊几个都上前帮忙，可是就是扒不开顾长军分毫，他们要是推攮的厉害，移动的也不是顾长军一个，他抱着沈喜梅一起挪位子，像连体婴似得。
沈喜桃笑了笑，喊道：“别忙活了，新全过来，你将这红头巾挂到那个挂钩上去。”
大家顺着沈喜桃的手指看向屋顶，农村的瓦屋相较于城里的平房最大的差别就是这三角形的屋顶了。
原本这房间中间横梁下用土砖隔起来了，一分为二，后面是沈新磊住的，可是最近这两因着沈喜梅房里东西太多实在放不下就拆开了。
屋尖最高处离地面大概有五米，横梁自然也是三角形的，最中间那根竖着支撑的木头上豁然绑着个木头挂钩，就是挑水扁担上拆下来的。
挂钩本来有绳子的，这会系在横梁上，离地面也不是很高，三米半的样子，红头巾肯定还会往下拖拉一点，依照顾长军的身高和身手，拿下来应该是分分钟的事，可是屋里挤挤挨挨的人，别是跑步助力跳不会有空间，就是原地弹跳，也会有十来个人围着拽衣服拖后腿。
沈来旺几个叔字辈的在房门口望着屋里的情况，听见大侄女的话，忙的将扶梯送进来，沈家众兄弟扔下顾长军到房屋中间扶楼梯，沈新全拿着红头巾蹬蹬的就爬上去了，为了减少红头巾往下拖拉缩短距离，他还将红头巾随便折了折，成为一个十厘米左右的长条，心的放在挂钩里。
然后扶梯搬出去大家让出一条路，吆喝顾长军赶紧过来跳。
顾长军恋恋不舍的松开搂着媳妇腰的手，看着摩拳擦掌的众人，有些任命的站起来。
这是一场速度与力量的拼搏！
顾长军曾经负重三四十公斤的包袱越野行走几十公里，也曾刺身肉搏摔倒一地的兄弟团，可是这满屋里的人肯定是不能用武力解决的，他再是眼疾手快也抵不过十来个人不错眼的紧盯着，空间本来就很狭窄，每次跳起来总有那么几个人能拽住衣服，出了一身汗也就够到过房梁。
现在沈家二胖的沈新龙干脆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了。
顾长军望屋顶长叹，孩子就是可以这么任性不讲理的。
媳妇今肯定不适合开口，长辈都在外面候着，由着这群人胡闹也不见有人来干涉，顾长军想着是不是要让他哥带人挤进来帮帮他，看看能不能隔开一点人群。
可是他又担心，退囊中回头闹得越来越起劲还是事，万一造成踩踏事件就大发了。
所以顾长军也就想想，依然望着屋顶，想着怎么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好突然袭击，然后眼睛猛地睁大，他看见红头巾在挂钩上似乎晃动了，仔细看真的晃动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顾长军也不往上跳，倒是拖着沈新龙抱着的大腿往床边挪了两步。然后屏佐吸，不错眼的盯着，这一刻真是度妙如年！
可惜红头巾缓了一下，等真正掉下来的时候，沈家兄弟早就发现了，不止将顾长军大腿保住了，连胳膊也被抱着了。
红头巾掉下来，被沈新全跳着接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目露凶光的姐夫，沈新全一笑，将红头巾往身后一抛，那是里姐妹团，没有混进男方迎亲队伍。
沈家兄弟正得意洋洋准备欣赏顾长军挫败的神情，抱手的抱腿的都松开了，突然一个红色影子飘过，在他们不敢置信的眼光中，顾长军伸手拦截到的豁然是红头巾。
沈新华几个有些发懵的回过头看向姐妹团，站在中间的一个高挑的女孩羞愧的抱着头想蹲下去，沈新全才反应过来，那个姚子君是顾长军的表妹啊！这么明晃晃的叛徒到底是哪个不长脑子的同意放进来的？！
顾长军心里对表妹声抱歉，然后趁着大家注意力还在姚子君身上，扒开人群，串到沈喜梅身边，老路子，蹲跪在地上，双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上死死握着红头巾。
再多的愧惋都不抵用了，红头巾被顾长军抢到了，顾建国又带着糖衣炮弹进来轰炸了，连姚子君都被沈喜梅笑着拽到身边去了，明显吃里扒外的这里还有一个。
沈五婶作为喜娘之一，接过顾长军送到手心的红头巾，抖开，慎重的盖在沈喜梅头上，大家都慢慢安静下来了。
另一位喜娘是房下婶娘，不比沈家婶娘来的伤感，爽朗的声音喊着：“喜桃，新华，来，喜妹要出门了，你们是大哥大姐，不放心的再交代两句。”
着牵着沈喜梅到两人身前，沈喜桃抱了抱沈喜梅，拍拍她的背，有些欣慰有些嗯咽了两句就偏过头退下去了。
沈新华和沈来福一样偏内敛，只是交代着沈喜梅以后好好过日子，沈家是她的娘家也永远是她的依靠……
然后沈喜梅被喜娘牵着，往门外走，长长的红头巾盖着头，大家都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那一身漂亮的嫁衣，配着修长的身段，分外好看，脚上是石芸榴一针一线做的千层底同色绣花鞋，虽然踏着旧拖鞋，依然一步步沉稳庄重。
顾长军却不错眼盯着红头巾，生怕吹来什么风将它吹掉了。
喜娘牵着沈喜梅出了房门，然后进来沈来福夫妇的房间，告别母亲，在堂屋告别父亲，爷奶……
总算在顾长军的揪心中到了门口，顾长军一把抱起沈喜梅，将旧拖鞋留下，像抱孩子似得，让沈喜梅坐在他的手臂上，踏出了沈家大门。
大家笑骂他猴急也不管，径直抱到自行车前，放在前车档上坐着。
沈五婶笑道：“哪有坐在前面的 ，又不是孩子。”
顾长军回过头一本正经：“我爸妈了，不能坐后面，万一像我大姐当初那样，回头摔倒喜妹了可不校”
顾红霞十来年前出嫁，顾姐夫就是骑着自行车迎亲的，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迎亲人，县城离得远，就两个骑自行车的，其余人都是绑着点东西在车后头，轻轻车子跑的快，顾姐夫带着顾红霞自然落在后头了，那时候还没有修好这快速通道，路上颠簸的厉害，到了县城家里，却发现后座空无一人。
顾姐夫和送亲的顾建国忙的骑着车子往回头找，在半路上碰到一边哭一边趁没黑透使劲赶路的顾红霞。
原来她在经过一村的石拱桥后就被颠下来了，原本新娘子一路害羞没出声，稍微一犹豫，还没来得及喊，人就跑远了，又没脸回去，又不敢一直在原地等，只得一边哭一边往县城去。
大家听了不由失笑，就由着顾长军将沈喜梅放在前坐了，原本还以为那上面绑着的垫子是顾建国给家里孩子准备的，还想着今怎么也该拿下来一下，毕竟看上去没那么体面，哪想就是给新娘子准备的。
沈喜桃笑着又送上来一个垫子，那是早上送江泽过来的司机带来的。
听了沈喜桃的话，顾长军不敢置信的望着靠在墙边好似百无聊赖的江泽，傻眼：“不是，姐，我今还得带那少爷回去？”
前面是自个媳妇，后面坐着疑似情敌，这算怎么回事？
“江泽可是纡尊降贵特地来给你们拍照的，你不带他回去，谁带？再待会喜妹进门不还是要拍照吗？”
“可以让我哥带。”
“原本我是那么打算的，可现在喜妹不是坐在前面的吗？江泽了，他就要坐你的车，我也觉得还是你骑车稳妥一点，江泽不沉，喜妹也轻，你肯定带的动的。”
“这不是带不带的动的问题……”
“你再磨叽下去，都黑了！”
顾长军：……
沈喜桃将垫子绑好，喊江泽过来。
江泽一脸载本少爷是你的荣幸的表情，跨坐在后座上，还来个反方向坐着，就是待会和骑车的顾长军背靠背的方向，手拽着后座，两只脚前后晃动着，皮的像个孩子。
顾长军：……
亏得不是喜妹亲兄弟！
沈新华也推来自行车带上沈新磊，沈新全带着那六个姑娘上了拖拉机，姚子君之前一直缩在后头减存在感，这时不担心了，大咧咧的冲沈新全笑着，还让他拉她一把。
一切准备就绪，顾长军不去看后座的少爷，就盯着自己媳妇，因为一路迎风骑车，怕头巾吹掉，这会是半掀在头顶上用发卡固定着，虽然害羞的低着头，但是就那头顶的发漩都觉得无比可人，咧开嘴傻笑了下，抬腿跨坐上座椅，然后用力一蹬，自行车笔直往前滚动着，迎亲团动起来，一边吆喝一边散喜糖、喜烟等物。
长长的鞭炮声响起，烟雾中，新娘子踏上了她新的人生。
沈家屋前所有的人都伸着头望着沈家最也最珍贵的女儿被娶走了。
热闹慢慢归于平静，看着沈来福夫妇不舍的眼光，众人上前宽慰着忍不住掉泪的石芸榴。
唯独边上有两个人一直不是滋味的的望着远方消失的车队，久久不得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