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沈新全却犹豫了, 他看中六队, 是因为六队和七队紧邻并且越往西头村落越靠近七队, 像是最西头的顾家离七队只隔了几十米。
而五队就不同了, 和六队中间有近百亩自留地,还有河沟,并且不像六队的荒山脚上有成型的土路通到七队。
五队西头都是沼泽河沟杂草丛生,得穿过凌乱的村落里头走五队最东头莲花河支流的支流边上的路子过来。
像是正常五队的冉县城一趟只会绕到一队石拱桥过去,而不是途径七队从镇上坐车过去。
“会不会太不方便了, 那边也太远了。”要是在村东头还行, 可是西头才有荒山。
沈喜梅满不在乎的:“路远怕什么?路子修通了就快了, 你包那荒山的话,将前头杂草整整, 弄出一条路来, 过两年买个摩托车,呜一下子就飙回来了。”
“摩托车?我先买了自行车再。”
沈喜梅没吱声, 现在看着摩托车是不敢奢想的物件, 其实再过些年,农民连农业税都不用交了, 各种新农村的出现,日子会出现翻覆地的变化。
二三十年后, 别摩托车,虽不家家户户买得起轿车, 三轮电动车却是必备的。
以后的孩子上学要接送、哪怕是去地里干活都要开个三轮车。
“先不这些了, 离过年也就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你还是先赶紧去弄一批货物来卖卖,正好年边,存点本钱好来年干大生意不是?你有想批发什么样的商品来卖吗?”
“你这半年也挣了不少钱,若是本钱不够也没事,我能先借你些。”
“原本准备到市里批发市场进些锅碗瓢盆之类的物品,年边用得上的,后来想想那些太过笨重,还不如弄些衣服回来卖,到时候背个布袋就行了。又怕卖不掉砸在手上。”
年边了,条件不是那么艰难的人家多少要给孩子们制件新衣服,当然是自己缝制的居多,也有那么一两户会去县城服装店看看,或许还是不会买,但是若有时兴样式又便夷,自然更愿意直接上手买了。
沈喜梅点点头道:“我们安城和德城以及洲市都毗邻,特别是洲市是沿海经济改革开放的试点城市,各种商品厂林立,服装厂和鞋厂更是如如雨后春笋般遍地是,像县城开的那些服装店虽然大多是市里去进的货,但是最终货源都是洲市的。
不过这种短途火车上虽然查倒爷不严重了,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真碰到凉不至于坐牢,但是货物肯定会损失一大笔。”毕竟过两就要跨入一九八一年了,投机倒把这个词已经慢慢退出舞台了。
特别是前两年沿海划分了经济开发区,商贩经商并不会太过打击的。
不过坐火车进不了大批货,并且车票买起来挺麻烦的,特别是去洲市的,开介绍信肯定会盘查的很厉害。这也是县城服装店从市里进倒过二手的货也不直接去洲市工厂批发的原因。
“我下午去我婆婆家,你妹夫大哥就在县城汽运公司上班,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走。”
县城汽运公司经营的不止县城里面的客运了,最大宗的是安城以及周边的货运。
像是顾建国领导的海鲜路线,有将近二十来辆冷鲜车,像是几个纺织厂、炼油厂等都靠着县城汽运公司运输货物。
沈新全这会也在盘算,这半年他挣了多少钱,虽然如数交到沈来福手上,但是具体有多少他还是有底的,一个月净收入差不多有一百,当然这是他和大哥沈新华一起挣的。
他原本的想法是将钱借过来,买辆自行车,然后拿个三百块钱做本钱,到市里进些商品和倒过二手的衣服,卖上一波。
现在看来要干就干场大的。
隔沈新全就带上筹到的五千块巨款出发了,整整在外呆了五才坐运送纺织厂货物的货车回到安兴镇。
当初他也是坐那货车过去的,每会搭载送一大包衣服、鞋帽回来,前后给了一百块的路费。
而沈喜梅家里,其中一间房子摆满了沈新全批发回来的衣服、鞋袜,五千块钱还刨除路上消费以及打点、车费,他愣是批发了近六千件衣服回来,虽然多是面料的内衣内裤和秋衣秋裤,但是也有好几百件棉袄和近千套外套长裤,这得益于这半年来收购农副产品以及水产品练出来的好口才,哪怕是第一次出山,他都能将批发价压得和大宗批发的老客户一样的档次。
其实他进货的量也算得上大客户。
因为资金基本上是找沈喜梅和家里借的,之前好除了最后归还本金,卖衣服盈利的一半归家里和沈喜梅。
国宾饭店东边那条路因着“好吃再来”窗口的经营,这半年也有些旁的买吃食的商贩聚拢过来,当然不好在饭店紧边上,而是在路北头区的外围,行成了一个规模不的夜市,沈新全除了自己走家串户卖衣服,在这个夜市也摆了个摊点,雇佣他婶和大嫂卖衣服。
其实他也想让对象张红英过来,但是两人还没有过明路,名不正言不顺的,张家人也有些掰扯不清,只得先作罢。
话那次,沈喜梅一都急急忙忙的,还没黑就赶回饭店,一股脑爬到四楼,敲开门就紧张的问顾长军电话打来了没樱
看着江鸳有些诧异的样子,才失望的发现因为昨的谈话她好像潜意识的以为今晚上回来能接到电话的。
实际上这次顾长军已经整一个月没有消息,除了他回部队的头个月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最后写了封信出来,是要出任务可能得失连一段时间她就担心着。
隔三差五得问问江鸳有没有电话找她,明知道有的话江鸳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的。
江鸳走过来拍拍沙发椅道:“过来坐下,我们聊聊。”
沈喜梅这两个月被江鸳带在身边训练独当一面,虽然她资质不是很好,但是也不差,算得上中上,江鸳手把手教着,学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只不过这心态,江鸳觉得有些不把稳。
“我记得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还想干出一番大事业野心勃勃的摸样,这半年明明将窗口经营得很好,也没受什么挫折,怎么感觉突然没什么进取心了?”
沈喜梅有些哑然,想了一会才发现好像的确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轨迹已经改变,家里情况得到改善,她就松懈了。
更因为这段时间顾长军的失连,让她回想起了上辈子的生离死别,她心慌了,害怕了。
世事无常,顾长军会不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伤、出事?
她甚至想着早点过去那边,哪怕不能随军,她也呆在离他近一些的地方,能偶尔见见,有什么消息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她也可以到那边去开饭馆不是?
可这只是想想,她一个年轻女孩,在这镇上住着娘家、婆家都不是太放心,何况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肯定不会有人理解她的想法。
另一方面她也舍不得家里这边的亲人,父母、兄姐,以及江家母子和她经营的窗口。
不过心态是变了,她总想着自己最终肯定要扔下这边随军的,哪怕是三五年后,她不可能一直和顾长军这么分隔两地。
她不是不知道江鸳这样贴身带着她,手把手教她意味着什么,江鸳很有可能将她当着饭店下一任经营者在带她,毕竟江泽很明显志不在此。
但是潜意识里总想着自己不是那块料,反正有江鸳顶着,虽然她有些懒散,但是她置身其庇护下,是不需要抗太多的责任也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并且江姨也应该知道她在这呆不了多少年,充其量能帮她打两年下手。
沈喜梅讨好的对江鸳笑笑:“江姨总会顶着呢,我也不需要太多进取心不是?我会很勤劳的,只不过可能仅限于杂事上。”她的格局总归还是了些。
“实话告诉你吧,江泽明年高考完,我会随他一起离开这里。这个国宾饭店原本打算到时候关掉的,现在若是你撑得起来,就给你撑着,你若是实在不想管,那么还是会关掉的。”江鸳并没有想着将国宾饭店拱手送给旁的人,而如果出售的话,根本没人买的起她给的价位。再,这饭店不是她管着,走向肯定就乱了,与其等拖上那么一两年分崩离析还不如直接关了干脆。
沈喜梅不一样,她算她半个徒弟,能按着她的理念将饭店经营下去,又掺杂着个人感情,她放心将手上的一些资源交付给她。
沈喜梅惊疑的问道:“江姨也会离开?不回来吗?江泽都是大学生聊话,还要陪读?”
“也不是离开,我的家本来就不在这里,我只是该回去了。”
沈喜梅在才知道,上辈子国宾饭店应该是早早易主或是关掉了,所以她五叔沈来旺失业了,给饭店配货的顾建国变成给纺织厂拉货的货车司机。
这年头,开大车的,没有点本事,是很危险的,路上有些乱。或许是换了不熟悉的路线,顾建国不太了解路上的情形,所以他遇到路匪了,据她所知在这之前十几年顾建国一直是给国宾饭店送海鲜的。
更甚者因为江鸳的离开,国宾饭店的消失,整个安兴镇的经济发展有些停滞不前,松洲县更是成为几十年后少有的沿海贫困县。
毕竟按着现在的发展趋势,整个镇的经济是走在前赌。
还有莲花河西边的状元屯,上辈子通电、修路都是几年后的事,并且劳民伤财对村里经济状况并没有多少改善。
而引起这些提前发生的缘由:收购农副水产品改善村民经济情况、收拾石荣华得到大笔资金都有国宾饭店的影子在里面。
状元屯能不能在二十一世纪变身富强的新农村,沈喜梅觉得关键在沈新全规划的有机养殖业上,而这一切的根基是国宾饭店帮着分担了风险。
虽然这样想着有些夸大国宾饭店的成分,但是接触到内部的沈喜梅知道国宾饭店的确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
如果这个国宾饭店需要她来扛着,沈喜梅有些惊恐的摇摇头:她办不到的。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来抗,会给你培养一批管理人员,你只需坐镇把握大的方向。”像是财务那块,就指望不上这丫头,算账是真的不在校
“只要你愿意抗下来,其他不是问题。”江鸳肯定的。
沈喜梅:自己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为要继承家业的某二代了吗?
“可是我真的不是那块料啊。”经营个饭店或是承包不用拓源的学校食堂还行,这样传奇色彩的饭店她绝对齁不住。
沈喜梅低下头有些羞愧的道:“还有,江姨,你知道的,我过两年要随军的。”
她觉得愧对江鸳这段时间的培养,如果知道江鸳即将也要离开,就应该早早同她讲清楚,而不是让她将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我原以为那是五六年后的事,我同顾长军了解了下他部队的情况,最好的情况也得五六年才适合你随军。”随军的基础是顾长军的年限资历的积累或是他军阶的升迁,保守估计要六年。
现在看来,沈喜梅并不这么想,或许她打算孤身一人为爱也去守边疆也不定。
对于这一想法,江鸳没什么好置喙的。
毕竟她本人身上也还背负着为了一个男人而背弃家族的名声。
“三年,你最起码给我顶着三年。三年后,若是我没有消息,那么饭店就由着你处理掉。”那个四九城她得回去,但是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算呆得下去会不会不想呆了。
当年的恩恩怨怨她肯定要回去做个了结,善不了就算了,若是事能成,那么事后呢?
以前她没有想过事后之事,但是她现在还蛮喜欢着镇的风土人情,这里有老头子(江宴清——沈喜桃师傅)有喜梅,有喜桃还有她家的豆丁,也许她可能会回来。
沈喜梅有些心乱如麻,最关键的是她对撑起这家饭店有些恐惧,作为渣了两辈子的学渣,她真的觉得压力山大。
江鸳见了这摸样,叹了口气,她原本觉得自己比儿子强些的,对方辅导了喜梅一年学习,结果喜梅辍学了,她手把手交了两个月最起码成效还是不错的。
哪想这一心态彻底崩了。
“我今回去和桃儿,她比较聪明,要不你们姐妹联手?”沈喜桃的确很聪明,尤其在厨艺上相当有赋,若不是怕喜梅扛不住,江鸳也不想动念头和老头子抢人。
老头子的法是,做一名出色的厨子是要心无旁骛的,沈喜桃在这一方便尤其出色。
若是将她从厨房里拉出来,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首要面对的就是倔强老头子的火气。
沈喜梅听了这话眉头才松开,头点得像啄食的松鼠:她姐可聪明了,并且她姐没有随军的后顾之忧,她不会离开这一片的。
“我会很努力不拖后腿的。”可惜她赋不好,要是当初她跟着学厨艺,姐姐经营窗口,也就不会浪费这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