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云山如盖

    曹兵得知柳如烟的死讯，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找到了柳如烟的尸身，她腐化的比平常尸体要更快一些。才两天功夫，几乎都要变成骷髅了。他看着泣不成声。对于柳如烟的身份，他早就知道，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但是还是培养出了真感情来。

    他是真心把柳如烟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子的。后来又见着她对自己十分信赖，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开心。可是现如今，什么都毁了，什么都不见了。

    南宫钰一夜白头，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成日里头守着那些血玉镯子的碎片，想着的都是那个女人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之后，你我之间，永不相见！

    她是一个硬气的女子，从不接受任何诽谤和欺骗，她选择了死亡，结束了这一切。甚至是没有让他看到她的最后一面，如此决绝。他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为他彻底伤了那个丫头的心了。

    “主子，吃些东西吧！”

    唐风双眼红肿，毋庸置疑，肯定是哭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南公布关于双唇皲裂，看着唐风的眼神，死气沉沉。“别管我！”

    渠星看着唐风有气无力地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再等两天吧，依着现在主子的心思，怎么可能会进食呢？”

    唐风并不多说，只是心里还是觉得担心的很。

    “这么几天都没有进食了，我这还不是怕主子的身子支持不住么？”

    连个人相对无言。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忠仆荣平给柳如烟守了三天灵，也随之去了。就好像是荣平当初说的那样，她这一生一世都会跟着柳如烟，不论生死。

    远在碧灵国的胭脂，也收到信，匆匆赶来。胭脂彻底失去了眼泪，整个人都木木的，怀里的孩子哭个不停，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孙林义心疼不已，一直都搂着那人的腰身，心里惶恐至极，胭脂对柳如烟的感情，孙林义也是知道的，生怕这人也会因为柳如烟失望的缘故，做出什么傻事来，是以十分紧张，看着那人的小脸，微微出神。“胭脂，想哭就哭吧？”

    胭脂任由孙林义搂进了怀里，真是讽刺，她的好姊妹，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最让她受不住的，就是柳如烟的死亡，这叫人充满了绝望。

    天下人只觉得十分稀奇，很多人都已经忘了那摄政王府的二小姐柳如烟了，却没想到，她死了，还被追封成碧灵皇后，三国一同安葬！

    不论是碧灵国的国君风允锦，还是落灵国的国君容予，都匆匆忙忙赶了来。无一例外，哭丧的队伍十分冗长，带头的竟然是月灵国的太皇太后。

    她这是为着自己的孙儿，

    她知道，柳如烟一旦是没了，自己也将永远地失去自己的孙儿了。

    果不其然，安葬好柳如烟之后，这天下间，再也没了月灵国的皇帝南宫钰。

    天下人，众说纷纭，大抵都是在议论柳如烟跟南宫钰的一段真情。一人死，另外一人竟也抛下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一面，是曹兵见着的。

    “是我对不起烟儿！”他满面沟壑，说话的语气，也悲壮苍凉，“是我的错！”

    “皇上！”

    曹兵于心不忍，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南宫钰给打断了。

    “从此之后，这月灵国的皇位，有你继承，我已经跟太皇太后说好了，她也答应了，曹兵，烟儿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我不配当一国之君，你看看，我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没有办法好好保护，反倒是成了一道催命符，让她就这么去了！”

    曹兵满脸是泪，想到柳如烟，就觉得心痛难当。他的妹妹，他的好妹妹，他怎么都没有料到，柳如烟会选择那么偏激的方式，了结自己的一生，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来怀缅一个柳如烟，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南宫钰的悲恸，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老人。一个满身伤痕的老人。

    她的来历是一个谜，他们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柳如烟，南宫钰伤心的是，就算是到了最后，都没能知道她到底是谁。到了现在，还只能一声声的唤着“烟儿”、“烟儿”！

    这不是她的名字，南宫钰分外清楚。

    柳如烟可以骗到所有的人，但是南宫钰知道，那个丫头对他的爱，会贯彻始终，就好像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在爱着她一样。

    他只想跑到云山小屋去。

    那是唯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渠星跟唐风依旧在外头守着，只是脸上心里都是悲凉。

    几个人都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一个柳如烟，好像是掏走了他们的心肝似的。

    渠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心酸的想哭。

    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哭了两三回，上了八九岁，就再也没哭过。早就忘了眼泪是个什么东西，他隐隐约约明白，他对柳如烟的心思，跟唐风一般无二。每一次提醒唐风认清身份，好似也是在提醒自己一般。

    那个女子的魔力，他们都见识到了。只是都没能留住她，这辈子，也见不着她了！

    她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分潇洒，头也不回，好像，这里头的一切，都没有办法打动她的心，对于她来说，还是自由最重要，现如今，她不受人和拘束，优哉游哉地去了。

    曹兵接了这天下，有了老常安的帮助，倒也顺风顺水。

    太皇太后依旧指点江山，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多了一个西宫太皇太后罢了。

    曹兵数次想到云山去找南宫钰，但是都被渠星跟唐风给拦了下来，看起来分外决绝，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南宫钰到底是死是活，后来，太皇太后仙去，曹兵都没能看到南宫钰，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影子。

    曹兵对那人知之甚少。

    只知道南宫钰上了云山后，让唐风跟渠星又多种了无数的紫竹和黑竹。

    他想到柳如烟当初说的哪些话，这云山，风吹过的时候最是好看。

    那黑紫黑紫的汪洋大海，好像是要将人吞没一般。他渴望着这样的美景。

    他老的比别人都要快上许多。好像前半生积攒着无数的力气，在后半生磅礴而出。

    胭脂在月灵国盘旋许久都舍不得离开，若是她没有生下孩儿，指不定就这么跟着柳如烟去了，她还记得，当初柳如烟是答应过的，一定会去碧灵国看看她的，只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她的思绪，只余下当天那人离开时候的马车后背。那么华丽的马车。后来他们在途中救下了内河的一批人，这事儿被改成了小曲儿，都知道柳如烟是个观世音娘娘下凡尘，专门救苦救难来了。

    孙林义看着胭脂那么伤心的样子十分心疼，紧紧地握住了胭脂的小手，“日后，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连着王爷的那一份一起，莫要伤心了，要是真的伤心，就哭出来也好！”

    不，胭脂已经彻底没了眼泪，再也哭不出来了，明明是那样伤心，可是就是哭不出来。

    她终究还是病了。一病不起，整个人都是滚烫滚烫的。孙林义着急的不行，曹兵也安排了数个御医，轮番守着，生怕这胭脂也跟荣平一样，就这么跟着柳如烟去了。到了后来，还是老夫人守着胭脂，那人才渐渐退了烧，奇迹般地好了。只是身子骨依旧是十分羸弱，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也十分诡异幽深。

    曹兵常常看到老夫人拍着胭脂的后背，就好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她睡觉。只是嘴里念着的，一会子是月琳，一会子是烟儿，就没有一声是“胭脂”！所有人都用他们的法子去祭奠柳如烟，容予回到落灵国之后，已经丧失了所有斗志，就算是身边有李师师都是一般无二，没过数月，就交出了自己的玉玺，让落灵国归附月灵国。

    天下骇然，容予、李师师以及莫荥施三人，都不知所踪。

    曹兵知道，他们都是痴情的种子，跟再也没见过的南宫钰一样，带着对柳如烟的真心，一去不复返了。曹兵只觉得十分悲哀。好在天下兴盛，也算是对得住柳如烟了！

    南宫钰一直都没有让曹兵处置绿竹，但是后来却听闻，绿竹早就死了，是自己饿死的。不吃不喝。她们是亲姐妹，这个消息，在他们之间渐渐流传开来，南宫钰好像是知道一般。眯着双眼，他好像可以看到，那个丫头，穿着绿衫子，在日光底下，有一下没一下晃着身子，总是倚在贵妃榻上，露出雪白的脖颈，映着日光，可以看到上头细小的绒毛。满身满颈都是乌黑发亮的长发。她转过身子，朝着她嘻嘻笑了两声，眉眼如画，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好似是月中十分满月清辉，撒满一地，那种清润的橙光，一直沉甸甸的，往他的心里去了。

    云山更无人敢上。之前的紫竹林和黑竹林就已经足够茂盛，没想到，这没过两年，云山如盖，已经茂盛的看不到任何缝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