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扮男装自得意
作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李曜想要在这个时空重新换个活法,自然不能暴露这具身子自带的原主身份。
先不说她会不会被人们当作妖孽,也不提那三个将来会斗得至死方休的李家兄弟,仅那个后来位列凌烟阁的柴驸马,就不像是她能够应付的主儿。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隐姓埋名,还想要过得闲逸安稳,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这段话自古流传,只是对于现在的李曜来说,“隐”字的含义已是完全不同。
若要论个孰优孰劣,小隐最佳,中隐其次,大隐纯属扯淡。
这是因为,唐朝基本延续了隋朝的户籍制度,尤其对人口流动的监管和限制更是变本加厉!
只要没有天灾**,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只会在一个地方过完一辈子,像李曜这样的陌生人,出现在任何一个人口聚集的区域,虽说不像黑夜中的萤火虫那般耀眼,但想要不被人,却是非常困难。而且她还是一个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明之物的黑户,一旦遭到盘问,就只有逃跑的份儿。
然而,不管李曜出去以后将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强烈的口渴与腹饿之感,已经让她没有心情在这个阴晦死寂的坟墓里呆下去了。
李曜庄重地将墓志铭的石盖放回了原位,然后重新开始审视主墓室的四周。
这间墓室除了装饰华丽,其实还很诡异。
除了放在棺床上仅有两重的棺椁,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大物件,而且仅有一道关闭的石门,看起来空荡荡的。
半晌之后,李曜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墓室西北角一个看起来有点可疑的小石人之上,然后她大步流星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石人头顶上,当即就朝旁边一跃,只听得“笃、笃、笃”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射出的三支弩箭便已深深没入了小石人上方的墙壁里。
李曜略微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对付这种事情似乎非常在行,刚才那一跳,完全就是一种自然反应。
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墓室左右两侧缓缓现出了两个耳室的入口。
李曜走进其中一间耳室,室内的摆设非常简单,总共只有四个大物件,一张横摆在耳室入口正后方的花鸟屏风,一个紧贴左侧墙壁的楠木衣柜,一个紧贴右侧墙壁的物品架,而摆放在最里面的,正是一张大梳妆台。
梳妆台上不仅摆满了各种化妆用品和首饰匣子,而且还有一面精美的菱花大铜镜。
李曜看到自己在镜中的模样,嘴角顿时抽搐起来。
只见她的头上盘着高耸入云般的发髻,发髻外面套着一顶更加高耸的金冠,冠上除了挂满金珠金片,还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绿松石、珍珠、翡翠、玛瑙、琥珀等材质形态各异的珠宝,正面则是一个以紫玉为眼,并贴着翠鸟羽毛的鸾凤展翅图,其璀璨绚烂的样子,闪花了她的夜视眼。
而她的脸更加无法直视,也许是之前哭过的缘故,红的、黑的、白的化妆物糊了满满一脸,几乎让她看不见自己的本来面目,可谓是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李曜不好气地拔下金冠,用袖子往脸上狠狠地擦拭了一番,再看向铜镜中的影像,心里却又有些诧异了。
镜中此刻映出的,是一张融合了汉人和鲜卑特征而生成的精致脸庞,齿如编贝,唇似含朱,鼻如玉雕,眸似星辰,尤其是那一双新月般的娥眉,纤细弯长,轮廓优美却又不失英气,当真是一副风华绝代的英雌之相。
不出所料,这平阳昭公主与李曜梦中的白衣女子长得极像,却是有一点不同,这张脸明显更年轻,还带着少女的稚气,看上去至多十六七岁年纪,根本不像二十七岁且生过两个娃的已婚女子。
李曜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这具身子就是平阳昭公主的本体,只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改造了。
对李曜来说,重返青春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她撞见了认识平阳昭公主的人,说不定都能凭着这张嫩脸糊弄过去……
李曜敛回心神,走到放满杂物的大架子前,只翻找了几下,她的眼睛就突然一亮,随即从架子中抱出一个小瓷坛,忙不迭地拍去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从坛口溢了出来。
李曜想也不想,一仰头就喝了个底朝天。
久旱逢甘霖,李曜趁着自己精神恢复得不错,迅速将整个大木架子翻了个遍,然而却只找到了一壶葡萄酒,便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任何食物,于是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将梳妆台上两根用作照明摆件的蜡烛当作了填腹之物。
唐代的蜡烛都是用蜂蜡制成的,勉强可以食用,人们常用“味同嚼蜡”来形容枯燥无味的事物,而李曜此刻却把真正的蜡烛嚼进了口中,这滋味还真不好受,若不是还有一壶葡萄酒,她根本就咽不下去。
两根蜡烛自然无法饱腹,但也算聊胜于无。毕竟李曜要想美美地吃一顿,只有从墓里出去才行。
尽管心头有些着急,但她还是认为自己需要多做一些准备,至少不能穿着敛服空着手离开这里。
李曜打开衣柜,便意外地发现柜中竟有数套男式袍服和靴帽,她突然觉得平阳公主生前一定有异装癖,而且还是常常女扮男装抛头露面的那一种,所以就连这里都少不了这类事物。
只不过,早在武德四年,唐朝就定下了服饰制度,在服饰的质料、颜色、形制等诸多方面都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制,因此李曜若想扮作庶民,衣柜中绝大多数的男女服饰都是不可以穿的。
李曜在偌大的衣柜中只挑出了一套素白赀麻窄袖圆领袍,无奈之下,她不得不再取出一套女冠式样的袍服和冠履,以及两套亵衣亵裤,勉为其难地当作将来换洗之用。
找齐所需的穿戴之物之后,李曜动手去脱身上的敛服,很快就把自己剥得只剩亵衣亵裤,无意间瞥到铜镜中的窈窕身影,李曜脸上顿时红了个通透,身上的这条亵裤显然是开了裆的,现出来的旖旎春光,竟让她看得有些痴了。
过了好半晌,李曜方才回过神来,不由暗自嗔道:“笨蛋啊,这已经是自己的身子了,脸红个啥!发什么呆呀……”
李曜狠狠地自我批评了一通,便投入到了装扮工作之中,她先用象牙梳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再凭着脑海中的印象,以一条络巾束了个唐代壁画上常见的男子发髻,接着用一条长长的披帛将胸脯缠紧,再穿上素白色的圆领袍以及同色的窄口长裤,然后是束腰革带,锦织绵袜,乌皮软靴,纱罗幞头,由于她还不太习惯古装的穿戴方式,折腾了很久才一一穿好。
末了,李曜照着铜镜,摇头晃脑,自鸣得意地给自己送上了一个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