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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访客

    吕不休没说话,给自己和不存在的对面发牌。

    严肃生吹吹热水喝了一口,又说:“我打听了一下。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呢,有几人说见过大小元山文武学校那个校长周云亭的儿子,周立煌。是听这个人说,当时毁掉北山的那种武器有放射性。但这种辐射又和核辐射不同,会传染,又有药可以治。药就在那边那个界门研究所里,但是当局考虑到受辐射的人实在太多,没法儿治。于是才把北山的这些人都留在这儿就地安置,再过段时间,还得放毒气,把这些人都杀死。”

    吕不休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将自己手中的牌甩在桌上:“都他妈什么跟什么?傻逼才信。”

    “傻子永远比你想得多。不然你以为电视购物上的那些东西都是怎么卖出去的。”严肃生叹了口气,“而且散布这消息的人还是周立煌。我打听过几个人,有三个亲眼见过他,没错儿。在老百姓眼里周立煌这个人算是权贵……他说的消息,就是可靠的内部消息了。”

    “再者说这些事情从前没人信……但从前也没人信咱们会自己开炮打自己的城市吧。”

    吕不休又将扑克牌捡起来,在手里来回地抽:“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里面应该有事情。”严肃生一口一口喝着水,把衬衫领子解开了,“周立煌为什么散布这种消息?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想制造混乱。但是这个法子不大高明。传言是传言,但是病没病个人自己清楚。真想要引起恐慌,还得有别的办法。比如说真弄死一些人,对别人说这些人就是辐射病发作死了。”

    “可哪怕是这样,这种办法也太粗糙低级了。如果是我……嗯……如果是我想要做什么事,可能会在时间比较紧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办。因为你现身散播流言,自己的行踪也会暴露。鼓动民意这种事情急不得,得长期准备。这么干的人,更像是打算做一锤子买卖……”

    吕不休沉默一会儿:“我是说,你打听这些到底打算干什么?”

    严肃生像是被他问住了。握着杯子愣了一会儿才笑:“不然,你我这样的人,现在该干什么呢?”

    “我明白了。你这种人是平时算计人算计惯了。现在虽然促进会不搭理你了,可是你闲着脑袋就难受,还想问东问西。严肃生,你打听清楚了又有什么用?怎么了,你还想在促进会当官儿?”吕不休皱眉看着他,“你要打听我也不管你,但是别跟我说。老子现在跟你待在一个屋儿里是因为我以前也是促进会的,没地儿去,才来跟你凑合凑合。但是你们以后想干什么事儿,别他妈再拉着我。”

    严肃生把杯子搁在窗台上吕不休:“不休,你得明白北山发生的事情,不是咱们促进会想看到的,是亚美利加人在搞鬼。我现在打听这些事情,也是想弄清楚他们打算干什么。万一以后理事长……”

    “得了吧严肃生。”吕不休仰起脸看他,“你是因为你老婆孩子前些天都死了,你自己又在特情局的黑名单上,所以才这么干吧。北山一出事儿特情局一时没顾得上你,你就想着赶紧再搞点什么事情叫促进会再把你用起来,你好再有个靠山。”

    听到“老婆孩子”四个字,严肃生的眉头跳了跳,不再看吕不休了。但吕不休冷笑一声:“别想那些事儿了。我这样的都能想明白,咱们都是弃子了。从前我跟着你们干是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还真以为你们是他妈在为什么理想奋斗呢。我琢磨着这也挺好,跟你们一起奋斗奋斗弄点儿钱。”

    “但是我现在回头想,自己从前真傻逼呀……你严肃生带着咱们给亚美利加人打工,我那个焰哥,哈哈,还是给特情局打工呢。”

    他说了这些把扑克牌往桌上一丢,站起身:“走了。”

    “你去哪?”

    “自首去。”吕不休抬手去开门,“现在李清焰不是也被通缉呢吗?等我到了里面我好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严肃生站起身大步走到门边抓住他握上门把手的手:“别胡来!你以为监狱就是个小房子?什么人都关在一起?你见不着他!退一步说哪怕他也被抓了跟你关在一块儿了,问了又有什么用?”

    吕不休瞪起眼睛:“关你屁事!”

    他边说话边手上用力,可严肃生的手抓得紧,一时间脱不开。吕不休要发怒,抬起另一只胳膊要给他几拳。但就在这时候,门把手忽然带着两个人的手转了一圈,门开了。

    一股冷风涌进来,两人一愣。随即感到身体也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退后了三四步。

    门口出现一个人。但叫人看起来就只能觉得是一个人——难以估计有多高,难以看清脸上的具体模样。

    这人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开口说话:“严肃生,你没叫我失望。”

    吕不休刚要开口,严肃生却狠狠拽了他一下:“你是……理事长!?”

    来人的声音也还听不清到底属于哪一种——男性还是女性、低沉还是清脆。可严肃生的声音里则有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震惊。

    “对……你就是理事长,我听过你的声音!”

    来者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是侧身在吕不休曾坐过的那张折叠椅上坐下:“吕不休,先不要着急出门,听我说几句话。”

    吕不休甩开严肃生,张了张嘴,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哼一声,转身走到窗边去坐。但又不小心把搁在窗台上的水杯打翻,忙伸手去接,可被洒落一裤子的水。手忙脚乱地去擦,但只拂了几下就住手,胳膊抱在胸前微微仰起脸,努力叫自己的目光聚在来者头顶的那个挂钟上。

    严肃生则嗫嚅道:“理事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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